“好像忘了很多事情,又好像逐渐地想起很多事情……”
“我想难过,”晏双抬起脸,他满脸真诚,同时还有些困惑,“戚斐云,我真的想为你难过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难过不起来。”
他攥着水杯,仰头又灌了一大口水,似乎是用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我心里还在想秦羽白。”
“奇怪的是,我今天早上因为纪遥还那么难受。”
“但是戚斐云,”晏双直直地看向那双灰色的眼瞳,“我也想为你难过。”
“可我做不到。”
“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是真的在疑惑,为自己混乱的情绪找不到出口而迷茫。
戚斐云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曾让他忘了他。
大脑忠实地执行了这个指令。
再接到情感转移的指令时,大脑再次接收了。
两次催眠,两道指令,已经令他的大脑产生了混乱。
对于纪遥,他只唤醒了情感,却没有唤醒记忆。
对于他,他只唤醒了记忆,却无法调动情感。
一切都在扭曲地错位,就像他们现在的关系。
“不难过就算了……”戚斐云缓缓道,“你没必要为我难过。”
晏双单手撑着脸,眨了下眼睛,“真的?”
“嗯。”
晏双的表情一下放松了,“那我直说了啊,你能不能再帮我订一次承云记的位子?”
戚斐云微微笑了笑。
他想起那柄刀子插进腹部的感觉,一点也不疼,冰冷的薄刃马上就在血液中变得温暖了,这是大脑在进行急救般的自我欺骗。
戚斐云当时甚至还能冷静地去思考:晏双在等他去接他,他答应了这次不放他的鸽子。
“好。”
第104章
捅刀的人很快就被发现了行踪。
他压根也没离开医院,在医院里乱窜了一会儿之后就上了天台,拿着血淋淋的刀在抱在怀里像个宝贝,舔来舔去的,就差说:别过来,我这匕首有毒了。
医院里的保安在天台围成了一圈都不敢上去。
警察来了之后,楼下已经开始铺气垫。
晏双在病房里看到了动静,端着戚斐云的老干部水杯过去看热闹,他拉开窗户屏气凝神地听了一会儿,回头对戚斐云道:“戚老师,他问你的病房在哪,他要从你窗户前跳下去。”
戚斐云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类似无奈的表情。
晏双靠在窗户边上又听了一会儿,啧了两声,“戚老师,你魅力够大啊,”他顿了顿,“还没人为了我这么要死要活呢。”
晏双满面忧伤,“秦羽白说爱我,他却甚至都不愿意为我跳个楼。”
麻药的效果慢慢退了,戚斐云真实地感觉到了伤口的疼痛,不禁轻皱了皱眉。
晏双回头看到,端着水杯回来,“疼了?”
戚斐云没否认,“有点儿。”
“爱情就是会让人疼的东西,”晏双唏嘘道,“戚老师,你感受到了吗?”
戚斐云和晏双在一起,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肉体交流,谈话的内容也大多都是调情,晏双像这样几乎像是在跟他如朋友一般玩笑的聊天,这是第一次。
戚斐云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了对这样的相处模式的陌生和不习惯。
晏双:别问,问就是感情线满了,不用演了。
戚斐云和晏双在原书里的感情线池子真是浅得可怜。
以晏双对戚斐云现在的判断,他感觉戚斐云最多是算对他有点好感吧。
原书设定里,晏双也真是够惨的。
被戚斐云翻来覆去地睡,最后也就是有点儿好感的程度。
戚斐云给晏双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时候可积极了,还是主动请缨的,他信不过其他医生,怕给秦卿搞坏了。
晏双喝了口水,“要不要喝水?”
戚斐云:“术后6小时内不能饮水。”
“哦,我就说说,你想喝我也不给。”
戚斐云:“……”
晏双一蹦一跳地又跑回窗边看戏。
戚斐云静躺了一会儿,也逐渐听到了动静,似乎是很激烈,很吵闹。
“窗户关上吧,危险。”
听了戚斐云的劝阻,晏双却是“噗嗤”笑出了声。
“没事,那小傻逼找错地了,在咱们对面那扇窗户那比划呢。”
戚斐云:“……”
晏双津津有味地听了半天,最后悻悻地收回了脑袋关上窗,他扭头对着戚斐云,一脸遗憾道:“救下来了。”
戚斐云:“……”
他今天无奈的次数好像比他前三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没关系,救下来也好,”晏双严肃地喝了口水,“这样,我就能亲手送他下地狱了。”
“……不要乱来。”
戚斐云的语气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他挨了一刀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没有了平常的冷肃端庄,脸色苍白,头发也是凌乱的,目光毫无杀伤力地看着晏双,晏双端着他的水杯,“你这个杯子不错,送我了。”
戚斐云竟然忽然有点想叹气。
“可以。”
“去看热闹咯——”
晏双端着水杯脚底抹油地溜了出去。
一直到门被大力关上,戚斐云才意识到他全程都几乎是被晏双“遛”着走的,他失去了对晏双哪怕一点点的掌控力。
尽管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从他们相遇起,晏双始终都占据着情绪和思维的上风。
他怀揣着猎枪与弓箭,不断地对他发出攻击,聪明又敏锐到了极致,他是最优秀的猎人,只享受捕猎的乐趣,而对猎物本身却很容易失去兴趣。
譬如那位“病急乱投医”的秦总。
再譬如那位狼狈不堪的管家先生。
纪遥是特别的吗?
也许也未必。
不到一锤定音尘埃落定的时候,戚斐云也不敢断言自己看透了晏双。
这是个谜。
并且无解。
正当戚斐云沉浸在对晏双的思考中都忘了身体的疼痛时,晏双回来了,他满脸朝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喜气洋洋。
“报仇了。”
“我当着他的面说我把你睡了。”
“他差点当场咬舌自尽。”
晏双扼腕叹息,“真可惜没拍下他当时的表情,”晏双诚恳地对戚斐云道,“你看了一定绷线。”
戚斐云沉默了一会儿,道:“别惹疯子。”
晏双:夭寿了,疯子说别惹疯子。
晏双走到病床前,慈祥地看着受伤的渣攻。
“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好好把身体养好,早日康复,知道吗?”
戚斐云感觉他的这句话丝毫没有敷衍或是虚伪的成分。
可不知怎么,他总觉得晏双此刻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好形容。
晏双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放心,你受伤的这段时间我不会跟别人乱搞的。”
“我顶多跟大胸肌搞搞暧昧。”
“这你不介意吧?”
戚斐云:“……”
“依照我们的关系,”戚斐云顿了顿,缓缓道,“我没有立场干涉你。”
“真乖,”晏双奖励似地在他的眼睑上亲了一下,“等你身体好了,我女装给你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