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这才推开门,“快进来快进来,张大夫,你叫我兰花就好。”
两名宫女是锦妃和皇后身边的人,张大夫故意挑了这两人,将黎婉的情况传出去了也好。
将黎婉扶上床,张大夫拜托道,“兰花,你这里有酒没?”
“有,怎么了?”
“你用酒给夫人擦拭一下身子,我去太医院找点药,你下手轻一点。”
说完,张大夫急急忙走了,兰花将黎婉的衣衫脱下,待看到密密麻麻的针眼时,身子哆嗦了下,有些伤口深还流着血,兰花擦拭得仔细,直到门外传来张大夫的敲门声她才回过神来。
“兰花,你快些,擦干净了还要给夫人上药……”
一切弄好了,黎婉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她穿得还是进宫时的朝服,上边的血迹有些干了,好像印上去的瓣瓣梅花,分外妖娆,苍白的脸愈发显得白皙。
兰花给他倒了一杯茶,不明白,“夫人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张大夫估摸着时间,取出一根针刺在黎婉的头顶,回道,“侯爷出了事,夫人估计是着急了,才想了这种法子。”
没见到皇上的影儿,人差不多废掉了,张大夫叹息。
宫里边的事情兰花当然知道,她以为侯爷被关押不过是皇上试探承王罢了,怎么弄成了这种局面。
张大夫摇头不语,夫人怕是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吧,夫人来昭阳殿见过皇上他也听说了,没想着一天还没过去,夫人又来了。
等了一会,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张大夫和兰花联手将黎婉扶起来站好。
“夫人,您身上的药效过了,忍着,昭阳殿那边一有消息,我们就过去。”
黎婉脸上血色全无,强忍着痛,视线落在兰花身上,张大夫解释,“这是兰花姑姑”
黎婉点了点头,随着脖子晃动,身上背上肚子上痛得厉害,面部有些狰狞,黎婉想,她就是老夫人口中说的人了吧,不过也没戳破。
刚好,有人来禀告说皇上求见,黎婉和张大夫告辞,快走出门了,张大夫让兰花退后两步,黎婉诧异。
“夫人,皇上梦魇了说胡说,对承王有了杀意,您,小心些……”
张大夫不提北延侯府,黎婉明白他的意思,哆嗦着双唇,“听清楚皇上的原话了吗?”
张大夫不懂黎婉的意思,一字一字照实说了。
黎婉站在院子里,神情木讷,皇上,和她一样么?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怀疑承王和秦牧隐勾结,可是,上辈子他们就是被冤枉的。
张大夫发现黎婉神情不对,低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黎婉靠在门上,颤抖地抬起手,微弱的气息道,“别说话,我想想事。”
仁和帝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才不给秦牧隐和承王洗冤的机会,她要怎么做。
外边有人敲门,张大夫回了一句,黎婉靠在门上,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似的。
良久,黎婉直起身子,靠得久了,身子打晃,兰花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她。
“走吧,侯爷会没事的......”
不管皇上什么想法,她,只有赌一把了。
第90章 10/20/11
门口站着两名宫女,张大夫冲她们摇了摇头,黎婉伤得重,无论碰着身上哪儿都会加重她的疼痛,她自己走,起码会减轻些。
两名宫女垂下眼,矮了矮身子,“奴婢给秦夫人请安……”
宫女身后一名太监满脸不耐,他敲了好一会都没动静,皇上已经在昭阳殿等着了,本想说什么,对上兰花姑姑警告的眼神,乖乖住了嘴。
张大夫将公公的神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叮嘱黎婉,“夫人,老奴还要去太医院给皇上熬药,就不随您一道了。”
仁和帝这两日疑心重,为了不给侯府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张大夫想了想,还是不去昭阳殿了。
黎婉斜眼,没有点头,她全身好像被人挖了洞,血汩汩往外冒,流血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黎婉咬着贝齿,她身上有药膏味,兰花该是趁她昏睡的时候给她上过药了,张大夫医术高明,敷药后却没能止住伤口的疼,她想,秦牧隐受刀伤的那一次是不是也曾像她一般,疼得想流眼泪。
张大夫明白她是太疼了,疼得害怕点头或是摇头,“夫人不用说话,老奴心里明白。”
她身上残留的药效还没全部过去,到时才是最疼的时候,十米长的针锥,自己在上边滚行十米,若不是心性坚定之人,早就熬不过,张大夫摇头叹息,但愿,夫人做的一切能让皇上消除对北延侯的杀意。
黎婉不能说话不能笑,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宫女跟在身后,皇后和锦妃娘娘已经知道消息了,秦夫人这样子,她们也始料未及,可是,什么都不能做。
了解皇上如皇后,走出昭阳殿的那一刹那她心里就有数了,皇上对北延侯府和承王不是起疑而是忌惮了,忌惮北延侯府壮大和承王威胁他的江山和皇位,黎婉聪慧过人,真要求她帮忙,皇后娘娘想了许久,她怕也是爱莫能助。
起风了,宫女推开门,轻轻走到美人榻前,提醒道,“皇后娘娘,秦夫人往昭阳殿去了,天色已晚,您还没有用晚膳……”
皇后淡淡地瞥向窗外,眼底闪过一抹狠绝,很快又消失不见,悠悠然晃了晃手里的镯子,问身边的宫女,“书禾,你说皇上会饶了承王和秦侯爷吗?”
书禾跟在皇后身边几十年了,并未瞧皇后露出过如此神情,不甘,浓浓的恨意闪现在常年笑意盈盈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她微微侧过身子,瞅了眼不远处的宝公公,小心翼翼道,“娘娘,皇上看着秦侯爷长大,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况且,秦夫人都敢入宫告御状,必是有所准备……”
皇后不管朝堂上的事,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这次,心偏向了承王,她不知道说什么能宽皇后的心,默默转身找出一件披肩搭在皇后身上,张嘴道,“娘娘,北延侯府还有老夫人呢,皇上看在已故的老侯爷身上也不会太过为难秦侯爷的。”
皇后摇头,仁和帝的心思说不准了,昏迷后醒来性子变了许多,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二,平日对着她多是态度谦和不冷不淡,如今,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细致的关怀,尊敬,说话时的轻声细语,这些,以前都不曾有过,反常即为妖,难道仁和帝死过一次对身边的人有了补偿的心思?
捉摸不透仁和帝的心思,皇后索性不想了,问书禾,“秦夫人身子骨怎么样了?”
书禾想到宫女回来描述的惨状,声音带了轻颤,“据宫人回来禀报,伤得不轻,张大夫将秦夫人送到兰花姑姑那里后秦夫人痛得没了知觉,那般痛哪是常人能忍受的?”在宫里生存不乏会用些手段,可是,没有任何手段比得上可以预知的痛,知道会痛偏生不躲,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无奈中甘愿承受的苦楚,身体心理受到的冲击,谁会愿意主动站出来?秦夫人,书禾默默念出这三个字,她怕是会成为京中的传奇了。
“她是个心智坚定的,算了,看她的造化吧,对了本宫好些十日没有见过国舅了,你明日去何府报信将国舅一家请进宫来。”皇后说得云淡风轻,书禾却察觉到她睫毛不自主地扑闪了一下,不敢揣摩皇后的心思,恭声应下。
昭阳殿,内阁阁老,六部尚书,三位王爷坐在大殿里,仁和帝坐在御书桌前,等了许久也不见黎婉的影子,他想难不成黎婉晕过去了又或者不来了?派人通知了两次都不见人,黎婉的性子刚烈,不像是中途退缩的人,仁和帝的目光落在下首,手里的折子是今日黎婉看的那份,思忖一番,抬起头,“去将石大人和叶大人宣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