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康脚步凌乱的回去院子。
青苗从屋里迎出。
没等说话,梁康便急急摆手,道:“让我静静。”
青苗立刻转身,打了帘子,等他进去之后,便把门合拢。
自己守在门边。
太阳渐渐高起,又渐渐居中。
青苗看了眼还有些毒的日头,退去半开的窗棂边。
梁康正抱着脑袋,坐在榻上。
青苗转去耳房,叫了使得最顺手的白芽过来。
低声叮嘱她守好门,才去厨下煮了碗甜羹出来,问:“郎君可有唤人?”
白芽摇头,往后退了两步,手轻轻推开门板。
青苗踮着脚尖,快速安静的走了进去。
片刻,她重又端着托盘出来。
白芽问询的看来。
青苗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示意她把托盘送回去。
日头渐渐偏向西边,终于在最后一抹夕阳沉下之时,梁康叫了声青苗。
“郎君,”青苗立马推开门,笑脸盈盈的来到近前。
“有饭么?我饿了,”梁康这会儿面色平和,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
“有,都在灶上热着呢,”青苗答应着,急忙往外去。
梁康长吁了口气,人缓缓往后,靠在几个叠起来的大迎枕里。
青苗过来时,正看到他如此。
“郎君,来尝尝这个,这是我这两个月跟重槿姐姐琢磨出来的,”她把羹和一碟小点摆在几上。
梁康做起来,捻了只有铜钱大小的点心,放到嘴里。
一咬,满口的酥甜。
他顿时眯起来。
待到咽下,他道:“还有吗?”
“有呢,”青苗答。
“送点去客房,”梁康道:“那是我阿耶在岭南结拜兄弟的女儿。”
青苗点头,有些意味的看他。
毕竟老爷现在就在岭南打仗呢。
梁康扯了扯嘴角,道:“就当咱们府里的正经娘子一般对待。”
青苗了然,忙道:“我这就去,亲自去。”
梁康弯着眼笑,捻起小点,扔进嘴里。
第二天清早。
休整一天,歇的舒坦的彝娘子来到正院。
柳福儿一早便起了,正在院子里剪枝。
见她过来,便笑着搁了剪子,道:“歇的可还好?”
“好呢,”彝娘子眉眼弯弯,笑着来到柳福儿跟前。
身后,小丫鬟急急拉了她一下。
彝娘子这才醒悟,赶忙见礼。
“好了,别多礼,”柳福儿拉她起来,顺势坐在边上的凳子上,道:“我都听说了,你叔父的麻烦是你帮着解决了。”
“多谢你了,”这一声谢,柳福儿真心实意。
那些兵士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要是真那么交代了,实在可惜。
“也没什么,”彝娘子不大好意思的扭了下身子,道:“就是顺便嘛。”
“你的顺便,可是活了一千条命呢,”柳福儿笑着拢着她的手,道:“知道这事之后,我就一直想着,这么善心的孩子,可真是难得。也不知多可人心。”
“没成想,没过多久,你就来了。”
彝娘子面色通红,扭捏的揪着衣角,小声道:“阿婶要见我,跟阿叔说就是,我肯定马上就来的。”
柳福儿呵笑道:“是我的不是。”
“没有,”彝娘子急忙道:“是离得太远,阿婶担心我,我知道的。”
柳福儿眉头微挑。
这孩子说是剔透,却还带着点憨气,说傻却又透着点贴心。
只是有一点,她确实没有作假。
那就是心善。
这尤为重要。
院外,梁康和汪四郎几个结伴过来。
“汪家哥哥,”见到汪四郎,彝娘子眼睛都亮了,人跟兔子一样,跳起来欢蹦着过去。
柳福儿讶异的挑了下眉。
汪四郎头痛的看着欢快奔来的彝娘子,往梁康身后躲。
但他再躲,游廊也就那么大。
彝娘子一步就跨到了。
梁康呵笑,拉着侯小郎站去一边。
彝娘子背着手,立在汪四郎跟前,晃悠着脑袋,问:“汪家哥哥,我今天这样好看吗?”
彝娘子今天穿的是赤槿特地寻来的罗裙,夹着金丝的长裙随风轻摆,活泼又不失华贵。
汪四郎看了眼裙角,拱手道:“娘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浑然天成。”
“真的?”
彝娘子美得脸上放光,扭着身子,恨不能让汪四郎多看几遍。
梁康绷着下巴,努力忍住笑。
什么叫浑然天成。
是穿什么都一样吗?
侯小郎没能忍住,到底还是嗤笑出来。
梁康用力捏他一把,微笑道:“我们先去给阿娘请安,妹妹自便。”
彝娘子点头,转头道:“汪家哥哥,她们说,这里的水好山也好,还有好吃的鱼和莲子。”
她道:“比我们那里还好吗?”
“这个不一样,”汪四郎回想着在岭南时的情景,不自觉的脚下就慢了。
梁康扫他一眼,带着侯小郎从就近的台阶下去,穿过甬道,到柳福儿跟前。
瞧着过了一天就已收拾好情绪的儿子,柳福儿很满意。
等两人行了礼,柳福儿道:“彝娘子跟四郎很熟?”
“很熟,”侯小郎嘴快:“师兄是彝娘子的救命恩人。”
“哦,”柳福儿微讶。
“不算是,”梁康反驳,见柳福儿很有兴趣,便道:“就是我们在岭南的时候,她遇到毒蛇,四郎为了救她,被咬伤了。”
“其实人家自己就能解决。”
梁康嘴角挂笑,带着些嘲意。
不过也就是因此,彝娘子才死活非要跟着他们回来。
柳福儿点头。
说着话,汪四郎和彝娘子已来到近前。
汪四郎一板一眼的行了礼,立在梁康之后。
高挑的个子高了梁康小半个头。
柳福儿侧眸。
不知不觉,几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柳福儿觉得,有些事情可以提上议程了。
吃过早饭,打发三个去寻崔大。
柳福儿带着彝娘子游园。
赤槿乘着这段时间去到客院。
因着不知晓彝娘子会来,院里的陈设都是依着惯例来的。
但现在这里住了小娘子,还是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性情。
有些陈设就需要再换换。
至于秋冬的衣裳,彝娘子的尺寸早在昨天盥洗之时就送去针线房,过两天就会送来。
柳福儿带着彝娘子把府里的路大体认了遍,便回去正院。
坐在榻上,只觉腿酸脚软。
彝娘子却还意犹未尽。
她自小生活的地方皆是天然雕刻,但在这儿,都是工匠刻意为之,一步一景,一处一样。
这让她很是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