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图判断的十分准确,只是过得两日,就有都梁宗弟子到来,说是请他们师徒二人前去一晤。
既是好言相请,他也是欣然应邀。
仍是多日之前旧处,早有一个名唤付孟单的修士在那里等着他们师徒二人,不过这回却是摆了一桌宴席,此人言称是自都梁宗总坛而来,此回乃是受得门中之命前来向二人问询些许事宜。
付孟单请了二人入宴,推杯换盏几次后,便就试着问道:“我观这位高道友气机,茂茂奋扬,生机溢旺,似修行当还不过五百载?”
高晟图如实回道:“正是。”
付孟单道:“那付某冒昧一问,道友来处道法可有异变?”
高晟图回道:“与道友这处一般,早早便就断绝了,且据耳闻,界中有大能言,诸天万界皆是如此,无有例外。”
“原来是这般……”付孟单神色变得稍许复杂了些,片刻沉默之后,他终是问出了关键问题,道:“天下道法断绝足有千余年,道友修持不过数百载,那这身法力又是从何处修持得来?
“千多年了么?”
高晟图自觉修道不过数百载,并没有经过那许多年,但他心中也是有数,可能诸天时日流转有所不同,也或许是自己几次穿渡界关才致如此,凭他能耐还无法理顺清楚,所以这里也不必想太多。
他道:“我乃山海界人氏,道法断绝之后,有天降石碑授我上乘法门,又有诸派大能开辟新法,待我离开之时,只是我所知晓的,可以继传的道法便有十余种之多。”
付孟单有些吃惊,还有一丝激动道:“竟有如此多的道法么?”
也难怪他如此,都梁宗自道法断绝后,现在弟子只能靠吞服丹丸强行提升法力,早是陷入后继无人的窘境。忽然听得山海界有这么多道法,却无疑是见到了一条明路。
“那么请教道友,”他看向高晟图双目,道:“该是如何去往山海界呢?”
高晟图这时问道:“道友可曾知晓内天地么?”
付孟单奇道:“不曾听闻,那是何处?”
高晟图顿便知晓,此辈既然不在内天地中,那么或许其等所在界域应该不在四位元尊部宿之中,于是他稍加解释了下,说是那是大能所造的一处地界,修士若能入得其中,则可受大能庇佑而延寿。
付孟单更是吃惊,没想到还有这等所在,这是何等气魄格局,又是何等神通手段,一瞬间,山海界形象在他心中顿时无限拔高。他在座上起身,躬身而拜,郑重言道:“道友可否告知我等如何去往山海界,我都梁宗必有重谢!”
高晟图也忙是站起,他摇头道:“道友言重了,我出来访道,本是抱着一去不回的心思,故是现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回去,不然也不会来到此间了。”
付孟单一听,也是默默叹气。
他并不怀疑高晟图的说法,此间三座界门,都是只可出,难以回,以往三界沟通除了少数情况,多数时候只是依靠界门之上流传下来的两界仪晷,若不是如此,他们也无法骗得其余两界仙国之人来至之地,再是将之一举剿灭了。
他思忖了一下,道:“道友以为,能否借用过来之时的界门回转山海呢?”
高晟图认真想了一想,道:“这却难以知晓了。”
付孟单不由一叹,不过心中已是暗下决定,无论费多少力气,也要找到地宝国原来所在那片天地。他这时再是一礼,道:“付某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高晟图已是大略猜到他想说什么,道:“道友请言。”
付孟单诚恳言道:“道友可否将道法传授我等?道友若是答应,我都梁宗当奉道友为门中正师。”
高晟图其实本来也有这个念头,只是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让人太过看重的,毕竟都梁宗与那些凡世之中没有修道门路的人不同,就算没有此法,也还是可以勉力维持,于是故作迟疑难决,在付孟单几番恳切相请之下才装作勉强勉强的答应下来。
宴席过后,付孟单似生怕他反悔,当场与他立契定约,不过第二日,就送了过来百余人跟随他修行。
高晟图也没有多说什么,毫不保留的将自己所知道法传授下去。
其实这些弟子因是都梁宗门下,就算修成道法,也不可能算作是他弟子。可他却不在乎这些,甚至他希望这其中出得几个道法资质高绝之人,这般就可有更多人与他做道法交流了。
而他所授法门很快被人整理成一捆竹简,送到了一名白衣修士手中,此人名唤关乘,是都梁宗境界最高的两人之一,有破开虚空,渡去天外之能,故门中之人皆以大法主为敬称。
他将这竹简翻看过一遍后,对着等候在下方的门中使者,道:“这门道法十分高深,凭我难以看透,立造之人的法力当远在我之上。”
那使者心中一紧,道:“那……以大法主之见,我等是否还要找寻那山海界下落?
他们都梁宗曾灭过不少势力,三大仙国就是其中之一,以己度人,要是对方实力高过他们,是否会对他们下手?
关乘道:“为何不找?你等不用担心太多,我等四处攻袭那些天外宗门,为得只是求道而已,若非传闻此方天地之中有上古大能留下的传承,我等又何须来攻打他们?反而我等若能进入那位高道友口中所言的内天地,就算真是臣服彼辈,只要保全了宗门延续,道传不绝,却也是值得。”
使者看了一眼那竹简,犹豫了一下,才道:“可是大法主,若是我后辈弟子人人皆习此门道法,那我都梁宗岂不是再无本传之法了么?”
关乘摇头道:“道法不外渡去大道的阶梯罢了,若有上乘道法摆你面前,言明可直指大道,你会放在一边不去修习么?”
使者顿时无言以对。
关乘一挥袖,肃容道:“眼下我等已是不可能再去考虑太过久远之事了,若有道法渡我,则该当从之,逆势而为,固守规矩,却是取死之道。”
高晟图在此传授法门,他事先却没想到,自己在此一待竟然就是五十载。
五十年下来,都梁宗中后一辈几乎都是得了他的传法,特别有一个名唤枢青的,资质前所未见,短短数十年修行,功行竟已是追平了他,并几次三番向他求教后续法门。
高晟图却是告知他道:“我与你早是说过,我所知晓的已都是告知你了,下来就该由你自家去悟了。”
枢青却道:“可是高师,弟子总是觉得缺少了什么?”
高晟图道:“我思量下来,这里或许是你未曾亲见那法碑的缘故。”
枢青也是听说过天降石碑一事,不禁问道:“这里有何不同?”
高晟图道:“我曾与你等说过,我最早所修习的法门,乃是从一座法碑之上观来,只是唯有缘者方可观得,而你们所学,乃是经我之口转述,或许这碑上还有什么,我虽见得,但却无法说出,故你才觉得有所缺失。”
枢青问道:“那这石碑莫非也唯有山海界才能寻到?”
高晟图道:“据我所知,此石碑不止一座,并流散在诸天万界之中,只是非有缘人难以寻到。”
枢青失望道:“如此,弟子却是无缘一见了么?”
高晟图笑道:“这却……”
他这句话还未曾说完,忽然天空一黯,他不由得抬头看去,就见一道道灵光天火撕开天穹,直直往大地之上落来,神情不由一震,站起身来看着上方,感觉这一幕却是有些似曾相识,心中不由升起一个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的念头来。
原縻自侥幸逃脱之后,本来已是准备收敛气机,再度沉睡,可是季庄伟力反复扫荡诸世,却是露出一副决不罢手的架势,他却是不敢这般做了,只能片刻不停的游走在法力波荡薄弱之地,并在现世之中来回遁走。
只是当他在朝某一个现世转挪时,无意之中却是撞上了一股奇异的法力,难说是他自己无意间撞了上去的,还是那法力本就在那里等着他。
而他法力与之一碰,相互交融之下,就有无数道理被他所知,没有来由的就知晓了如何过去解真关的法门,并且还有一处有可能存在造化残片的地界。
他心中非但不觉欢喜,反而一阵悚然。
虽他心性不过关,可不代表他当真糊涂,明白这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这么凑巧,这一定是有人刻意送来的。
他想到现在虚寂之中几方争斗,送渡这法力之人明显是想让他功行更进一步,好掀起更大事端来。
他神情顿时变得阴晴不定,从深心讲,他自是希望自己功行能够大增,要是到了二重境,说不定也能如张衍一般让季庄道人为之忌惮。
可他也知,送来这些东西的人就是要他如此做,他此刻既不想遂背后主使之愿,可又难以放弃这增进实力的机会。
犹豫再三,他还是做了决定,左右现在情势险恶,面临季庄威胁,自身实力才是根本,这主动送上门来的东西为何不要?
不管背后之人想做什么,只要到时自身有足够实力应付,那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有了这些想法之后,他决定先去找寻那造化残片,如是真有此物,那先吞了再说,而后再去考虑其他事。于是心意一转,就顺着那残片可能存在的地界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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