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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蒲苇

闲赋一日,唯一的收获便是教会了柯暮卿打马吊。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别看柯大公子平日里不玩儿这些市井里的玩意儿,真正学会了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横扫千军啊。

沈宣哭丧着脸输了个落花流水,与连翘搭伙擦地,直闹到了月上柳梢。沈宣留在医馆内,陆千凉与柯暮卿起身回千府,临走时却发现连翘不知去了何处。

昔日她与千凉在一起,早就逛遍了京城,陆千凉也不担心她,起身离去。

红景办事向来妥帖,她白日嘱咐了她不要让任何人进她的房间,果真,这一日屋子里灯都无人掌。

侍女端了水服侍她洗脸,平日适应了连翘跟在身边,冷不丁的一换人倒是觉得不舒服了。她叫侍女将水盆放下,起身叉了门,坐在梳妆镜前摘首饰。

明黄色的铜镜映出的人影清晰,甚至看得清身后屏风上的仕女图上的执扇美人。她摘下一对坠了珠络的耳环,揉了揉坠了一日有些发痛得耳垂,起身宽衣。

蓦地,屏风后走出一人,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陆千凉一惊,一只脚后退了半步,想也未想的便以手肘向后击去。身后那人动作灵活,屈指弹了她的麻筋儿,侧过身子避开,消解她手肘上的力道,依旧是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别动,是我。”那人贴着她的耳廓小声道。

陆千凉一惊,垂眼便看到一片白色袍角,那人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扔到床上,自己坐在了床边望着她,一双眼似笑非笑:“躲什么?回来的这么晚,本王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沈言璟与柯暮卿身量相当,穿上他的一席白袍不大不小,正正好还。在陆千凉的记忆之中,沈言璟似是偏爱黑色,从未穿过别色的袍子,偶然换了一次倒叫人眼前一亮了。

她撇了撇嘴,理着裙子道:“王爷怎么还没走?”

沈言璟笑:“等你回来啊,你这府上的丫鬟也够懒的了,我在屋中等你一日也不见有人来洒扫,你平日莫不是克扣她们的工钱了?”

陆千凉咬牙切齿:“我怎知王爷什么时候走,若是丫鬟进来看见你睡在我的房间,我怎么解释。”

沈言璟挑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要怎么解释?”

“王爷,做人不可以这么不要脸。”陆千凉愤愤。

外头响起更漏声,想是时辰已经不早了。房门关了一日,也无人进来填茶。陆千凉起身晃了晃空空如也的茶壶:“我去唤人填壶茶,王爷小坐一会儿?”

沈言璟不应:“本王不想喝茶,你去取些酒吧。”

千府不比齐王府,想喝酒就喝酒,想喝茶就喝茶。她若是去厨房搬了一坛子酒过来,一路上还不被红景连翘等人的目光给扎成筛子?

陆千凉也不理他,换了茶回来,没好气的放在桌子上道:“王爷,我府上只有茶啦,你将就着喝吧。”

沈言璟继续挑眉:“你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到底是谁求人办事啊,深更半夜的出现在她的床上,平白蹭医蹭药不说,连衣服都是她偷来的!

果然,没脸没皮,天下无敌。

陆千凉刚要反驳回去,便见沈言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她道:“过来坐。”

“信你才有鬼!”陆千凉不应。

换了具身子,陆千凉才发现,其实沈言璟身上有许多的东西是她原本不曾看到的。比如,他钻到她的房间里一不动手动脚,二不偷尝禁果,只是将她当成抱枕抱着睡这一事实。

每一次他拍身边的位置,都会对她说上一句“什么也不做”可是每一次,她不还是被他搂到怀里当抱枕了?

看她坚决,沈言璟笑:“你真不过来?”

陆千凉坚决捍卫主权:“王爷有什么事情便说吧,千凉听得到。”

“你不过来我便过去了。”沈言璟拍了拍袖子,起身走了过来。

嘶……陆千凉抽了口冷气,拎起裙角刚要跑路,便被那人一手捞了回来,揽着她的腰扛到了肩膀上再一次扔到床上。他那动作,粗鲁无比,全无“怜香惜玉”四字可言。

她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晃过神儿来却见那人已经躺在了身边,竟还伸了个过来抱她。陆千凉有些火起,一把推开他的手:“沈言璟,玩闹也要有度!”

话音落下,沈言璟果真不动了。紧接着,他眉头一皱,竟然扁起了嘴:“沈季平能抱,为什么本王不能?”

陆千凉恼了:“王爷总该知道男女有别四个字吧,再者说,我于宁王殿下从不曾有过肢体接触,你……”

“可本王亲眼看见了。”他道。

沈季平何时抱过她?莫不是这具身子还是真的千凉的时候?见她皱眉,沈言璟提醒道:“盘龙山菊花宴,你从树上跌下来,他抱了你好一会。他抱你你不生气,我抱你你就恼我?”

不说还好,一说陆千凉更是火起。当时情况特殊,她从树上掉下来,宁王接了她难不成她还要暴怒而起骂人家一顿登徒子么?人都说伴君如伴虎,沈言璟这还是个不讲理的老虎。

见她是真的恼了,沈言璟也识趣的不在恼她:“你只给他抱,不给我抱,我也会吃醋的。再者,本王觉得,咱们两个的关系应当比你和他还要好一些?你这样会让本王觉得,你是为了气我或是欲拒还迎。”

陆千凉一张脸气的一阵红一阵白的,伸手便要打他。沈言璟一笑,拉了她的手捏着她的指节把玩:“好了好了,不闹了。看在本王可怜巴巴的在这房间里等了你一天的份上,陪我躺一会。”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烛花爆出几点星芒,淡若的光将二人的影子印在帷帐上,恬淡而又静谧。一时间,不知是怎么,陆千凉竟有些不想推开身边的人。

指尖被他轻轻捏弄着,手劲儿不轻不重,带着些许钝痛却尚能忍住。沈言璟与她头抵着头,仰躺在牙床上,呼吸匀称,似是一对并排而生的蒲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