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璟摊手：“谁能证明？本王说了是你就一定是你。若是本王将太后放出来，叫她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出去，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陆千凉环视了这陛下寝宫一周，也是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太后那等精明的人，怎会不在陛下的寝宫之中安插眼线？若是这话真的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别说是太后了，任何一个朝臣听见国母被这样奚落，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关了窗子：“我怕什么，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沈言璟挑眉：“那我叫她明天就出来？”

陆千凉：“……”

小皇帝一张小脸儿烧的红扑扑的，时而拢着她的手在脸颊边蹭一蹭，低低的唤两声母后。好在周围没什么人，陆千凉便轻轻的拍着他，他唤什么她都应，真同他的亲娘似的。

倒也奇怪，小拖油瓶睡得不安稳时，她拍一拍哄一哄便乖觉了，让吃药边吃药，让喝汤便喝汤，活脱脱一个省心的五好少年。

陆千凉哄着他，只觉得慈母心泛滥，恨不得将这娃子搂在怀里好好揉捏搓弄上一遭。但摄于面前这娃子乃是天子，也只能搓了搓手解馋。

沈言璟靠在床边儿试了试小皇帝额头的温度，倒是没有最初那么烫了。他拢着袖子，挤着一双桃花眼调侃道：“怎么，喜欢？”

陆千凉道：“哪敢啊，这可是九五之尊当今圣上，我不要命了？”

沈言璟继续笑：“怕什么，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吗，小孩子多可爱，软糯糯的围在膝边唤爹唤娘，想想就欢喜。”

陆千凉抿嘴一笑，他二人这形容，倒真像是半夜守在生病的孩儿床边的小夫妻俩了：“你以为所有的小孩子都像陛下这么好哄啊，孩子大了才可爱，若是一两岁的时候，动不动就哭闹，那才是最烦心的时候。”

沈言璟索性蹲下来，用肩膀撞了撞她：“生一个，本王替你哄吗，恩？”

陆千凉翻白眼：“王爷，你若是想要孩子，多少姑娘排着队的等您临幸呢。”

沈言璟笑：“可本王就喜欢你生的，别人的都不喜欢。”

廊外，月色清浅。侍卫的巡逻声与打更的梆子声交错着传来，若是细闻，还隐约听得到偷睡的侍女细微的鼾声。面前的人，黑衣广袖，桃花眼高高挑起的眼角能勾进人心里。她坐在床边，他却蹲着，仰着脸瞧她，满目的宠溺。

陆千凉被他盯着看，脸色蓦地一红。伸手将他推了开去：“说什么浑话！”

沈言璟笑笑，未应声，起身走远了拍了拍衣袍上沾着的灰尘，不说话了。

一夜的时间不快不慢，说笑打闹之间很快过去。天色将明未明时，小皇帝嘤咛一声，悠悠的睁开了眼。

陆千凉彼时正坐在地上，一手撑着下巴打瞌睡，混混沌沌之中觉得似是一只小手在戳他的脸。脑袋积了太多的水，以至于一只手都撑不住了。被瞌睡虫蛊惑的千大小姐前前后后晃了两晃，脑袋“砰”的一声坠了下来。

刚睁眼，便见这“叔慈侄孝”的一幕。沈言璟以汤匙舀着莲子羹，吹了两下递到了小皇帝的唇边，嘱咐道：“小婶婶昨日照看陛下，清晨才睡。陛下再让她睡一会儿，不要吵她可好？”

小皇帝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伸长了脖子探过去吃沈言璟递过来的粥……

陆千凉半个身子趴在龙床上，此时醒来，紧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抓了小皇帝的一只手切脉：“陛下什么时候醒了，我都睡糊涂了。”言罢，她恶狠狠的蹬了沈言璟一眼：“你怎么不叫我！”

沈言璟将粥碗端给小皇帝让他自己吃，又起身给她盛了一碗：“本王这不是看你劳累了一夜，让你多睡一会儿么？好心当做驴肝肺。”

陆千凉探着脉，仔细听了一阵，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道：“退了热便没事了，身上的天花过几天便会消下去。陛下这段时间身子耗损太多，吃些温和的食物最好。”

沈言璟将粥碗递给她：“没事了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太医院的那些老匹夫就成了，这要是再料理不好，他们一个个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陆千凉瞪他：“在陛下面前，总是说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做什么！”

“离阳王朝向来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我等虽说生在太平盛世，到底不能没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不是？”沈言璟望向小皇帝问道：“陛下觉得呢？”

小皇帝认真的点点头：“皇叔说的有道理。”

那厮，迟早将陛下这个五好少年教成杀人狂魔！

二人肆无忌惮的说着话，小皇帝也捧着碗，时而开心的笑一笑。陆千凉见他下巴处沾了蜜糖，索性伸手替他擦去，看了看他的碗问道：“陛下要不要再来一碗？”

皇室有食不过三的古训，这莲子羹用上一碗，已经是极限了。小皇帝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沈言璟，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开心的将碗递给陆千凉道：“要！”

陆千凉给他再盛了半碗，小皇帝抱着碗，突然来了一句：“你若是我母后就好了。”

沈言璟笑：“陛下何出此言？”

小皇帝指了指她，对沈言璟道：“母后对我不好，她对我好。”

这世间，哪有最自己的子女不好的父母呢？小皇帝这般童言无忌，倒叫她有些汗颜了。

沈言璟倒是笑得不行，走过来道：“陛下，这可不行，太后依旧是你的母后，但你若是喜欢千小姐，让她做陛下的皇婶也是一样的。”

陆千凉踩着他的脚狠狠捻了捻：“沈言璟，你再敢乱说话……”

沈言璟益发认真道：“陛下若是下旨，将她许给微臣做妻。臣住在宫中，那她便也能住在宫中，时时陪伴陛下了。”

小皇帝闻言，很是上道的点点头，转而便要起身下床：“皇叔说得有理，朕这就去写圣旨。”

“臣开玩笑的。”沈言璟捧腹笑倒，被一大一小一顿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