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闸门缓缓推开，那一年，她十五岁，尚在天医谷学艺。

……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七个巧啊，八匹马啊……你输你输！”师兄大笑着拢了她与离月面点散落的钱儿，全部收尽了自己的口袋：“怎么样，还玩儿不玩儿了？”

陆千凉撇了撇嘴：“玩儿！怎么不玩！今天我就不信抓不到你怎么出的千！”

“噫……”一群师兄起哄道。

师姐离月坐在她身边，闻言小声戳了戳她的手臂道：“阿凉，别再玩儿了，咱们的钱都输光了。”

陆千凉财大气粗的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白玉镯子，啪的一声压在了自己这边的桌案上，雄赳赳气昂昂的道：“提前说好了，这句的钱先欠着，我把镯子压给你，等我有了钱就赎回来。这么多师兄师姐都看着呢。你若是赖账，我打断你的腿啊！”

对面而坐的师兄笑了笑，将镯子推了回去：“你这镯子我可不敢收，要么咱们赌点儿别的吧，抵这一轮划拳的彩头的。”

陆千凉道：“好啊，你说，赌什么？”

师兄道：“咱们天医谷后山处，有一个处迷失丛林，闻说那丛林中白日大雾弥漫，晚间鬼火森森，时而有厉鬼出没索取误入者的性命。你若是敢进去，取一支鬼脸柳树的枝叶出来，便抵上这一次的彩头了，如何？”

“那迷失丛林可是闹鬼的啊，闻说，每一个从那丛林之中走出来的人都疯了呢。”

“那是假的吧，柯暮卿师兄上一次去迷失丛林内采药，不就好端端的回来了？”

“柯师兄只是在外围采了些普通的药材，鬼脸柳树在迷失丛林的最里侧呢，师兄，这彩头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些年来，有关迷失森林的传说愈演愈烈，就连天医谷的老一辈前辈也解释不了个中的玄妙，索性便封了那一段山林。陆千凉是会武功的，更何况，她也不信那些鬼神之说，若不是天医谷中的老头们明令禁止，她早就去那林中闯上一番了。此时闻言，当即将自己的镯子套回到手上，拍桌道：“成交，咱们继续划拳！”

“阿凉，那片林子真的邪门，你不能去。”离月晃着她的手臂，急道：“你听我的话，咱们别玩了，等到过几天例钱发下来在玩儿不迟。”

陆千凉抹了抹鼻子：“哎离月，这就不玩儿了多扫兴啊。放心吧，我会武功的，别说是鬼神了，就算是阎王过来我也能将他打趴下，没事的啊。再说了，咱们也不一定这一次一定输啊。”

离月急道：“那森林真的不能去，前段儿时间山下有一位村民不小心误入到那片林中，回来就疯了的！你若是执意要玩儿下去，我可就不陪你了。”

陆千凉将她拉下来：“不陪就不陪吗，这一局算是我自己的，来来来，继续！”

……

半个时辰后，迷失森林前，陆千凉与离月二人望着天边的一弯下弦月与禁止入内的界碑，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果不其然，赌了彩头的划拳又是陆千凉输了个落花流水。愿赌服输，既然应了也不能不去。倒是师姐离月够义气，明明没她的事也陪着她一起来了。

多一个人壮胆子毕竟要好上不少，陆千凉小心翼翼的将一只脚迈过了界碑踩了踩，顿时一股阴风吹来。两个半大的姑娘向后急退了几步，离月瑟瑟发抖道：“阿凉，要么咱们认输算了，好吓人啊，”

陆千凉摇头：“那怎么行，就这么认输了多没面子。离月，你要是怕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没问题的。”

“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我还是陪你进去吧。”离月双手抱臂搓了搓胳膊，伸手牵了她的手道：“再说了，我武功虽没有你厉害，但也是会一些的。咱们一起进去，还能相互壮壮胆子不是？”

陆千凉笑，也反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你啊，离月。”

迷失森林内，阴风怒号，树影婆娑。清浅的月影透过树枝的缝隙照射在地面上，将土地分割成大小不一，有名有暗的小格子。

枯叶在脚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时而有风吹过，拂起地上的叶片打在脸上，面皮生疼。二人踩着积叶前行，连脚下枯叶折断的声音都会引得二人惊颤。

离月半个身子缩在她的身后，问道：“还要走多远啊，我怎么都没看到那些鬼脸柳树？”

陆千凉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下弦月，心中也是有些胆怯：“这里我也不曾来过，不过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吧。”

离月道：“鬼脸柳树，听这个名字就觉得恐怖，阿凉，你怕不怕？”

“当然不怕！”陆千凉握紧了拳头，梗着脖子道：“你放心，有危险我也会保护你的。我会武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离月点点头：“我们快走吧，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若是师傅看到了，会被骂的。”

二人携手前行，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两刻钟。越是往里，树影越深，茂密的树冠盖在天幕上，甚至难以分辨前面的方向。

陆千凉擦亮了一枚火折子执在手上，小声嘟囔道：“师兄不是在骗我们的吧，这林中哪有什么鬼脸柳树。”

离月突然指了一个方向，拉着她的手臂道：“阿凉，阿凉你快看哪个是不是？”

陆千凉放眼望去，果真是一颗碧垂千条的高大柳树，枝条迎风而起，似是正在张牙舞爪的魔鬼，甚是唬人。

她心下一喜，差点儿跳起来：“应该就是了，待我去折一根枝条来。”

姐妹二人相携而去，行到树下，陆千凉掂了掂脚尖折下一根枝条别在腰处道：“我们快些回去吧，这里鬼气森森怪吓人的。”

离月点头，拉着她一阵小跑。前方，一阵树影婆娑。狂风乍起，丛丛树影之后，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陆千凉脚步一顿，小声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离月吓得不行：“阿凉，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小。”

陆千凉抿着唇，伸手拔出一根簪子握在手中。蓦地，不知是什么东西绊住了她的脚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