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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天济南格外寒冷,大雪纷飞,冷风彻骨。
莫惜瞳是历届新华二小最出色的毕业生,被请来做校庆嘉宾,她把游松拉了来。
他觉无趣,中途回车里等她。
游松百无聊赖,余光里有抹影子乱晃,他侧头看过去。
门前便道上坐个老乞丐,傍边有个女人跟她聊天。聊得尽兴,老乞丐手舞足蹈。
没多会儿,那女人从口袋里拿了什么,老乞丐接过后起身跑开,她仍然坐在原位,面前还放着要钱的破饭盒。
有人不断从她面前过,好奇的打量。那女人视若无睹,静静观察身边的建筑和事物。
游松觉得有趣,下车走到她跟前,双手束在大衣口袋里。
她抬头,眼里闪过片刻的错愕,只一瞬忽,几乎捕捉不到。
游松垂眼看了会儿。
对方穿着白色及膝羽绒衣,牛仔裤,雪地鞋,从领口到袖口、衣摆、鞋尖都纤尘不染,和周围白色融为一体。
他打量着,目光落回那女人的脸上。
她羽绒衣的帽子盖过头顶,旁边是一圈白色绒毛,鼻头冻得通红,一双眼睛分外清亮透彻。
她毫无怯意迎着他的视线,目光空荡,没有任何内容。
游松伸出只手,一声脆响。
那女人低下头,破饭盒里多出一枚锃亮的硬币,映着雪光,不断地打转儿。
白雪皑皑,风声簌立,她再次对上他眼眸。
凄厉惨白的世界里,他只见她唇边那抹朱色。寒风吹过,白色绒毛扫过她的眸,带着湿漉漉的温度,仰望着他。
半刻后,他听到一声轻笑:“不多给点儿?”
余男每次睁着大眼仰望他,直白平静的目光,总能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昨晚两人挂在山坡上,游松脑中倏忽闪过一些片段,冗杂而凌乱,拼凑起来,然后出现了那个雪天。
游松提醒她:“去年冬天,济南新华二小的门口...还用我提醒么?”
余男怔住,像是松口气。
游松问:“撒谎有意思?”
“我记性没你好,早忘了。”
游松半天没说话,心里涌起一股气,不知介意她记不起他,还是懊恼他想起的晚。
游松移开目光,“你说你没去过济南。”
余男反问:“有必要说?”
“干什么去了?”
“走亲戚。”
游松掰过余男的脸,努力看进她眼里,似在判断话中真假,笑了笑;“那我们挺有缘。”
他开始吻她,不如之前有侵略性,掺杂点柔情,缠绵碾压。他轻咬她下唇,包在唇间往里吸,余男闷哼,他滞了下,扑上去,开始新一轮的深吻。
好一会才分开,游松带着她的手往他身下揉两把,喷着气:“硬了。”
余男气息不稳,想翻个白眼,又听那人问“疼不疼?”
问题跳跃太大,她反应两秒“...挺疼的。”
游松轻啄她脸颊,之前被打的那边:“怕不怕?”
“怕什么?”
“卡车过来的时候。”
“不怕。他会停下。”
“要不停呢?”
“不会。”
“要失手开过去呢?”
“概率太低。”
游松笑了下,“真是个邪恶的小傻妞儿。”拍拍她的脸,突然转了话题:“阿阳是谁?”
余男不耐烦,没好气道“你问题还真多。”
游松问“男朋友?”
“...”
“分手了?”
“...”
“对不起你,他劈腿?”
“...”
余男拒绝回答,他也不在意,最后说:“回去拿冰块敷敷脸。”顺顺她发顶像是在回味,感慨了句:“女人发疯还挺吓人的。”
余男没理他,说:“你肩膀有伤。”
游松说:“小事儿。”
“还有头上的。”
“知道。”
游松把她仍下车,她拿眼尾看他,轻飘飘说:“别逞能...”
游松横一眼过去,莫名其妙的:“回去好好洗手。”说完,突然撇个黑色袋子出来,余男后知后觉伸手去接,袋子太重差点脱手。
别克扬长而去,她打开袋子,里面露出个粗糙的黑色物体,中间是未经打磨的黑绿色。
是那半块原石。
游松的车消失在转角,余男放下手里的袋子,瞅了眼路的尽头,转身回去。
他临走前叫她好好洗手,想一想竟觉好笑。
“男男。”
余男闻声抬头。
白振阳从另条岔路上来,手里提着水果和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你今天才回来?”
他说着走近,脚步却不由一顿。
他快走两步,腾出只手:“脸怎么了?胳膊上全是伤?”
余男躲了下,拿钥匙开门,“你女人打的。”
白振阳微楞,跟进去;“你说秦琦?那女人又找你麻烦?”
余男进了前院,院子不大,四周种满鲜花,叶子上还沾着露水。门前是条石头路,几天没打理,缝隙里长出绿嫩的小草。门前有个小矮墩,上面放个碎花小垫子,已被雨水打湿,看上去沉甸甸的。
余男查看窗户,和她走时一样,这才拿钥匙开了房门。
她赤足进去,厅里铺着红木地板,空间不大,一目了然,落地窗外是个开放式院子,延伸向一望无际的洱海。
白振阳也脱了鞋,把东西放在门边,看向她略跛的脚,沉声说:“男男,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她开冰箱拿了瓶水:“喝什么?”
白振阳站她旁边,有阴影照下来,他个子很高却相对清瘦,肤色略白,面部轮廓深刻立体,下颏上续着短短胡茬,一头卷发搭配两个夸张耳钉。打扮时尚前卫,倒附和他搞艺术的气质。
白振阳握住她肩膀:“怪我,没把事情处理好。”
“只有水了。”余男递给他瓶矿泉水,转身去开落地窗。
微风带动纱帘的边角,空气微湿,有咸涩的味道涌进来,却是余男最熟悉的。
白振阳站她背后:“我会找时间和她说清楚,这些日子总想着和她撇清关系,要避嫌。我真的没见过她...”他看一眼她背影“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再骚扰我们...”
“白振阳。”余男转身:“跟谁我们呢?别解释,我不感兴趣。”她走去沙发坐下,又说:“你还是跟她解释吧,缩头乌龟做的挺过瘾?”
白振阳沉默一阵,“我会和她说清楚。”他苦笑:“你从来不叫我名字,都是振阳哥。”
余男微笑:“对,你的确是我哥。”她眨眨眼:“哥,过几天一起回去看阿婆?”
白振阳走去她身边,半天才答“好”,他直直看向她脖颈,默了两秒:“我们还...”
“没可能。”她转转脖子:“别说些没用的话。我想洗个澡睡一觉。”
话里明显带了不耐烦,白振阳问:“有人了?”
余男侧头笑着,睫毛扑扇扑扇,并没回答他。
白振阳搓搓膝盖站起来,又盯着她脖子看一眼:“那你休息,门口给你带了礼物,还有一些你喜欢吃的水果,记得洗来吃。”
余男送他;“谢谢,那我收下了。”
余男关好门,脱尽身上衣物,去洗澡。
她这套房子六十平,一室一厅,卫生间厨房都特别小,多一人共用都会显得局促。但贵在前后有院子,又是大理著名旅游地,现在价格已经是以前的几倍。
这所房屋是她工作几年后凑的首付买下,贷款至今在还,但比起现在的房屋,月供要少得多。
浴室只有淋浴,热水淋在身上,她才觉出身上伤口火辣辣的疼。
洗完澡,她裸着站在镜前,用手抹去上头的热气,里面模模糊糊出现一道轮廓,黑发垂在胸前,发梢的水蔓延向顶端,又顺着滑下去。她还光着脚,地上是光溜溜的瓷砖,沾着水,凉哇哇的。
水汽慢慢消散,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左脸红肿隐约带两道刮擦痕迹,咧咧嘴角,一阵抽痛。
余男暗暗骂一句,这么重的手,是有多恨她?
她目光低垂,落到胸前,那上面有两块儿红痕。头发拨到耳后,脖颈上,锁骨处吻痕明显。
余男身体一热,某些画面又传入脑海。
她触了触那些痕迹,盯着看了会儿才擦干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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