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搞不定顾栩啊,”赵澜澜不急反笑,望着随珊妮满脸嘲笑,“顾栩甩了我,我的确生气,不过我的气恼和你是两回事,我看重的是感情,你看重的却是门第——妈,今天早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栩不会喜欢我了,你瞧瞧啊,随棠他们家,她,她妈,还有随凯,个个都那么讨喜,而你,我,我们俩一样的惹人厌。你就别想着攀顾家那门亲戚了,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没!戏!”
随珊妮气得仰头紧紧闭着眼,胸口上下起伏厉害,赵澜澜理都不理她,只关心的问她父亲,“爸,公司是怎么回事?”
赵齐勇捻灭了烟头,叹气,“施工现场出了重大事故,那个盘你也知道,走了好多后门,能找的关系都找了,这是恒瑞的项目,只要有一丁点机会我都不想错过。年初动工,本来都很顺利,可前两天有关部门来检查说是很多地方使用的材料不合格,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
赵齐勇说到这里低了头,双手撑着额头,赵澜澜追问,“然后呢?”
“后来死了人,事情闹得大了,现场根本不能再继续施工,现在不仅要应付有关部门,关键是恒瑞那边已经查下来了,没有按合同上的要求施工,违约金就是拿我全部身家也赔不起啊!”
赵齐勇一个五十几岁大男人,平时言语不多,算得上沉稳,而今所有的事情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到会身败名裂,会一无所有,会坐牢,会失去老婆,突然就这么哭了出来。
随珊妮在一旁皱着眉头,心想这男人真是个孬种,很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楼回房了。
赵澜澜对母亲的举动很是恼恨,但随家兄妹本就是这种人,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赵澜澜平时看似光鲜,其实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她觉得悲哀。
她坐下来,手伸过去拍拍父亲的肩,“爸,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
赵齐勇低声抽噎了一阵,末了抬起头,“澜澜,爸爸现在还不能放弃,我得去找一个人,我给他跪下,我求他,只要他能重新给我机会,我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城市的另一头。
随棠昨晚没有和萧钧默睡一起,起先她说要睡沙发,萧钧默不同意,然后她说,要不你睡沙发?
最后萧钧默就抱着枕头被子睡沙发去了。
不过早上一觉醒来的时候,男人是躺在她旁边的,明明就说了不和他睡,他出尔反尔,这是作弊。
他的一条手臂搭在她腰上,随棠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拉开,正要起来,他的手又伸过来把她压了下去。
随棠皱眉盯着他,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装睡。
“萧钧默。”她推了他两下。
“嗯?”
男人应了,却没睁眼,皱眉揉了揉眼睛,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随棠冷冷道,“你怎么跑到床上来了,都说了自己睡的。”
他睁开眼,不动声色眨了眨,唇边勾起一抹笑,凑过去双臂将她的腰身扣牢了,慵懒道,“没听过一句话吗,通常男人说,“我就摸一下,保证不进去”,这话多半是假的。”
随棠:“……”
“你觉得可能吗?自己睡?我又不是单身!”
他说着就翻身压在她身上,手肘支在她两侧,他低头细看随棠,未施脂粉干净白皙的脸蛋儿真是漂亮,昨晚没能扑灭的****在这一刻重新燃了起来。
在感情里,在婚姻里,他的语言大多时候都是枯竭的。他这个人,凡事三言两语都想直接略过,她咄咄逼人,他就无可奈何,有时她真的会怀疑这人情商智商是不是真那么高。
这是他的软肋。
工作中不会,交际中不会,任何场合,和任何人在一起,他的交际手段都是高明的,也就只有面对随棠——
无愧于心的时候他不会,相濡以沫的时候他不会,可当下,他在随棠对他的宽容里,他早就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在跟我道歉?”随棠问他。
“嗯。”
他点头,薄唇勾起,“这辈子自负惯了,很少跟别人说对不起。”
随棠眼眶微微泛着红。
“突然就很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他说。
“包括程程?”
“是啊,包括程程。”
萧钧默无奈的笑,捏随棠的脸,“今晚就去告诉她,满意吗?”
随棠按着他的手,咯咯笑,“也没那么急……”
“有时间再去吧,我理解你。”
萧钧默问她,“上课上到几点?”
“十点。”
“过来陪我吃中午饭,好不好?”
随棠咬着唇想了想,点头。
两人起床洗漱,随棠换衣服的时候萧钧默叼着牙刷走到她身后,“叫你考驾照!”
随棠系扣子,回头看他一眼,“我交了学费了。”
“早考早好,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萧钧默转身边走边说,随棠盯着他的背影……他这语气好像老年人啊。
十一点三十,恒瑞大厦员工餐厅。
刘玺然熟练的将菜品摆整齐,戴着口罩,和旁边的同事张姐闲聊。
张姐一直都觉得刘玺然很有来头,又摸不清到底是什么背景,好奇,想跟她打听打听,但每次话到嘴边都又咽下去了。
“最近啊,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儿有问题,身体一天真是不如一天,幸好员工餐厅的工作还算轻松。”
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身体状况就这么差,刘玺然无奈叹气。
张姐问她,“刘姐你看起来这么年轻,还不到四十岁吧?”
刘玺然噗嗤笑了,“真要那样我可开心了。跟你讲啊,我大儿子今年二十三了,小女儿也二十了,明年是我的本命年。”
张姐:“哦,真是没看出来呢。”
摆放好了菜品,刘玺然摘下口罩和张姐去了后面,边走边说,“前阵子我女儿也嫁人了,她丈夫挺优秀的,关键是对她好,想着我就开心。”
她这几天心情不错,也就和张姐多聊了几句,“你说这人啊,一辈子图个什么?生活安稳,家庭和睦,子女幸福,这就够了。”张
姐连连点头,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
“还有,来这儿工作后,跟你做了朋友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刘玺然说得张姐心里一阵热乎,她捂嘴笑,“我这人就是嘴拙,不太会说话,爱得罪人。”
刘玺然:“心直口快是个爽快人,总是比成天装着花花肠子要好。”
“那倒是。”
还有二十几分钟楼上的人才下班,两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胡侃打发时间,张姐是那种心里憋着话不痛快的人,刘玺然见她好几次欲言又止,便笑着问,“张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朋友间别那么见外。”
“这个这个……”
张姐阻止了一会儿语言,末了,小声问她,“上次你扭伤了被王经理送去医院之后,王经理不是给大老板打了电话吗?那大老板他是不是也去医院了?”
刘玺然一怔,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刘姐,我就是特别好奇你是怎么来这间公司的,我说了你也别生气,我听有人在背后说,说你家里一定有人和大老板有私交,这事儿是真的吗?”
“……”
私交?刘玺然站眨眼睛,“算是吧。”
“啊?真的啊?”
张姐突然就恍然大悟似的摸着额头笑了,“我就说嘛,不然我们王经理那么抠门的人怎么会舍得拿自己的车送员工去医院呢,原来是想在大老板面前挣表现呢。”
刘玺然笑着看了一眼时间,示意张姐可以去前台了,“哪有这么夸张,其实王经理人还是挺不错的。”
张姐嘁了一声,“都说了那是因为你和大老板认识么。”
刘玺然只是笑,没再说什么。
十二点钟员工餐厅开始营业,刘玺然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顾客。
随棠站在窗口,咳咳两声,指着里面的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
刘玺然站在那儿笑,提醒她,“棠棠,吃饭要刷卡的,你有公司饭卡吗?”
随棠一下就笑了,双手勒着双肩包带,“居然还要饭卡,那外面的人就不能在这儿吃饭哦?”
刘玺然点头,“是啊。”
随棠哈哈一笑,逗她,“妈,你戴口罩的样子好像巷口卖馒头的大婶。”
刘玺然耸肩,无所谓的样子,“我卖饭的。”
这时候张姐走过来,笑着问刘玺然,“刘姐,这就是你小女儿啊?”
刘玺然这才给她介绍,“是啊,我女儿棠棠——棠棠,这是张阿姨。”
随棠谦逊的微微躬身,“张阿姨好。”
“棠棠第一次来吧?”张姐一见随棠就喜欢,笑容和蔼。
“第二次。”
张姐说的是员工餐厅,随棠说的却是整栋恒瑞大厦,第一次么,就是跟那个老男人谈什么见鬼的结婚合同……
等张姐去忙了,刘玺然才压低声音问随棠,“来找钧默?”
随棠嗯了一声,“是啊,他很无聊的,让我大老远跑来陪他吃饭。”
这时候陆续有员工来餐厅吃饭了,刘玺然边刷卡边笑,“说明人家想念你。”
“妈,你好肉麻。”
随棠四下瞧了瞧,觉得这地方环境很好,整洁舒适,宽敞明亮,员工与员工之间言行得体,往往这些不起眼的细节能体现一个企业的整体素质,随棠在心里把那个男人定位为:综合能力良好的管理者。
“就只是良好?”吃饭的时候,随棠这么一说,原本埋头夹菜的男人抬眼反问她。
随棠和他坐在沙发上,饭菜都是宋秘书从员工餐厅打包来的,厨师做的菜很好吃,随棠觉得在这家公司上班的人要是去外面吃饭的话,他们的味觉一定有问题。
“我就随口说的,你不要太在意啊,我又不是权威。”
随棠把一块比较肥的梅菜扣肉夹到萧钧默碗里,看到他一声不吭的吃了,满意的笑着拿脚踹他一下,“我听萌萌说你这个人很挑剔的,不是不吃肥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