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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8)

师禾嗯了声:我知道。

慕襄也不意外:这大襄还有什么事是国师大人不知道的吗?

师禾:太多。

慕襄定定地看着他良久:这坛酒据说是皇兄捡到常青那年冬日埋下的,说是等常青将来娶妻再挖出,可惜被孤截胡了。

他没等师禾说话又道:孤像常青这般年纪时,还被慕淮河幽禁在荒殿之中,无人说话,像一只孤零零的野鬼无家可归。

师禾微蹙了下眉头,很快松开:殿下若想要任何补偿,都可以提。

补偿?孤要你永远留在这未央宫,国师愿吗?

见师禾没出声,慕襄给他夹了片鱼肉,又道:那孤要你的命呢,给吗?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师禾倒还平静,将碗中鱼肉送入口中:我的命怕是给不了殿下。

慕襄嗤笑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跟孤谈什么补偿?

师禾:

慕襄将酒杯斟满酒,一饮而尽,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字字带刺:我知道,没有你当初那句话,我一样过得不会好。

生在皇家,自然没有亲情可言。

慕淮河偏爱喜爱长子,而慕钰生母据说又是因慕襄母后而死,虽没有据实说法,但慕襄后来查过这事,确是他母后在背后推波助澜。

所以即便师禾当初什么都没说,他和慕钰也不可能兄友弟恭,两人要么争锋相对,要么一人默默无言,什么都不争,可能还好过些。

慕襄酒量不佳,喝了几杯便微醺了:国师可能不知道,孤当初所居的偏殿离天机殿极近,那几年无人交谈的日子,孤都是听着天机殿的琴声度过的。

师禾淡道:那琴师还在天机殿中,殿下若是喜欢

他语气微顿,还没说完便被慕襄打断:孤不喜欢。孤衷爱的不是琴声,是

慕襄猛得一怔,被自己满腔的愤怨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惊着了。

孤衷爱的不是琴声,是你。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发颤的手,这些日子没有缘由的烦闷酸楚还有慰藉突然都有了源头。

因为喜爱,所以想要师禾此生都留在未央宫中伴自己左右。

因为喜爱,所以才不愿任何人靠近师禾,接触师禾,而自己却贪念着他的温度。

他心系的不仅是大襄的国师,还是一个男人。

心中似有惊涛骇浪翻腾,但却也没那么意外,一切都早有答案,只是他一直强行将自己蒙在鼓中而已。

师禾的声音惊醒了他:殿下若是有不适

师禾的后半句话在看到慕襄匆匆咽下一杯烈酒猛得咳嗽后收了回去,他起身来到慕襄身旁拍着慕襄的背帮忙顺气:殿下不妨慢些喝。

慕襄脸色有些发白,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只觉前路渺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中意的是位男人,是即将要走的人。

他要怎么办?

慕襄再清楚不过,自己留不住师禾。

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他多少清楚一点,师禾并非那么在意慕钰是生是死。

当唯一的筹码都失去重量后,慕襄不知道自己要拿什么才能把师禾留下。

饮酒自然要畅快些。慕襄装作不经意般避开了师禾的手,再来。

酒过一巡又一巡,坛子很快见底。

师禾比慕襄醉得更快些,微靠着椅子闭目养神。慕襄却越喝越清醒,离师禾也越来越近。

清凉的晚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撩起了师禾的几缕发丝。

慕襄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拨开师禾衣襟,想看看那里被他咬伤的情况依旧触目惊心,牙印非常清晰,青青紫紫,伤口也未完全愈合。

他出神地望着,细细描绘着师禾面容的每一寸,从眉眼到鼻梁,再到薄红的双唇

之前那些夜里旖旎的梦境中,和他交缠的另一位的脸庞突然清晰起来,仿若如梦初醒。

原来身体先一步就给出了答案。

慕襄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慢慢俯身靠近着师禾,直到能闻见对方比平时更轻的呼吸都未停下

可师禾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微微测头便避开了他的吻。

慕襄落了个空,碰到了师禾的耳垂。

殿下醉了。

慕襄微愣地看着师禾起身,给他斟了杯茶。

窗边吹来的夜风让他彻底清醒,也彻底浇灭了他心底的燥热。

疯了。

也太荒谬。

慕襄闭了闭眼,将茶水饮尽。

午后那个血腥的梦或许也是种预言。

有些人和事终归还是别去强求,否则最后都只能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师禾微扶着椅子:殿下若是倦了

慕襄打断了他的话:孤回养心殿。

慕襄背过身又道:孤总要习惯国师不在的日夜。毕竟往后每一夜,都是如此。

身后传来一声微叹:殿下

我知国师大人忧民忧国,此番离去或许与南域有关慕襄轻吐一口气,再多留一月。

只需一月,孤便放你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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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慕襄没听师禾的回答便离去了, 背影显得有些萧瑟的狼狈。

他不知师禾会怎么想他,酒意过后又会怎么看待刚刚那个擦边的亲吻。

师禾对他是否有一点不同呢?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偏爱

门口的尚喜迎了上来:陛下

慕襄挥开了他的手:孤自己走走。

高高的城墙上, 是红瓦堆起的肃静,从古至今不知囚了多少人的心和灵魂,又葬送了多少人生。

他踏着台阶,缓缓走到了最高处,冰凉的晚风拂在他的脸上,黑丝贴着脸颊飘向半空。

夜色已深,从此处远远望去,京城中万家灯火皆也熄灭, 陷入了无尽的静谧。

哪里才是他的归处呢?

何处又会成为师禾的归宿?

对师禾而言,这漫长无涯的生命中, 恐怕当真是无所留念, 无所牵挂, 所以走得时候才能那么干脆,那么毫不犹豫罢。

他于师禾而言,与这大襄的千万子民恐怕并无区别,不过都是渺渺众生中的一个。

那这段时间的特殊对待呢,又算是什么?

慕襄扶着及腰的围墙,在冰冷夜色中眺望着远方, 心中涌出的无限寒意慢慢延伸到四肢, 冻得他不知几何。

多么荒谬。

古往今来,他从未听闻过谁家少爷会喜爱上一位公子, 谁家书生会喜爱一位同窗。

他是大襄的帝王, 却动/情了大襄的国师,为他心许,为他患得患失心怀忐忑, 还想将人永远地留在身边,哪都不许去。

他动了不该动的妄念,也只能是妄念。

师禾不是他能强求得到的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再清楚不过这一点。

可还是不甘心。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慕襄没动也没回头:国师大人当真视我皇城守卫于无物。

殿下不必介怀。师禾的声音在慕襄身后响起,本座永远不会不会成为殿下的敌人。

若是敌人,孤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慕襄等师禾走到身侧后侧眸,说,国师当真不明白?孤想要不仅不是敌人,更想要你站在孤这一边。

师禾微微一顿:殿下是君王,大襄万民都会站在殿下身边。

那国师呢。慕襄直视着师禾的眼睛,你是大襄子民吗?

师禾没有说话,慕襄也没指望他的回应:国师解决南域之事后,打算去哪儿?

师禾垂了眼眸:去该去之地。

慕襄问:该去之地是何处?

师禾望着慕襄微微泛红的眼睛,又是一声微叹:殿下不必要知晓这些。

慕襄低笑了笑,带着无端的自嘲,转身就要离去。

还有一事需告知殿下。

慕襄脚步一停,等待着他的后话。

殿下刚刚所说一月之事,本座无法应下。师禾缓缓道,三日后我需离开。

那就走罢。

慕襄身体微晃地走下石阶,反正他又拦不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