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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没揉两下,晏寒江就过去把他的手拿下来,自己搁在手心里揉捏起来,淡淡扫了欧诺一眼:“依我看,他这样子倒有几分像是体悟了杀伐大道,越杀伐就越近天道,和你师姐那种盛极而横死的命数不同。”说着不由转看了欧诺一眼:“看你不像是不会学习的人,竟然在书山学海里悟出杀伐大道,也算是难得了。”

欧诺回忆了一下当初跟着邵宗严学外星生物基因链的岁月,不由得呵呵一声:“要是天天考那种难得要死的题目,说不定真的就想杀人了。”

知道自己适合战斗之后,欧诺在战场上的表现就更积极,在战场上不只一次立下足以扭转战局的功勋,渐渐入了中央军部几位高级将领的眼。在中央军校这短短几年里,他得到的勋章已经挂满胸膛,军衔也早不止于军校毕业生第一名该获得的少校衔,而是已晋升为准将,并在第五军团12军里担任了副军长。

他在12军中的地位越高,欧靖跟他联系的次数就越多,每每追问他和赵少诚相处得怎么样,为什么还不帮自己调到中央。开始一两年欧诺的军衔还低时只能闭着眼听他催和责骂,回到家又被强拉去赵家吃饭,试过几次之后他根本就不敢再回家,寒暑假时也只能借口训练任务呆在军中,好让欧家人找不到他。

后来他的战功越来越多,在12军中一路升迁,终于堪堪踏进了将官的军衔,也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推广符箓了。欧靖再来电话催他时,他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有更高的期许,终于有底气说:“你能再给我几年吗?我很快就可以升到军部中心,赵元帅一直在栽培我,到那时候我自己就能帮你调到——”

“等你?”欧靖冷笑道:“听说过父亲位置高了提拔儿子的,可从没听说过儿子军职高了提拔父亲的!你要是在我手下服役,你的军功还能帮我提升,现在呢?你在赵家的庇护下躲着我,还说要帮我调入中央?我的年纪再这里,再不升职这辈子就只能终老于一个僻远军区司令的职位上,我没有时间等你了!”

这次通话又是不欢而散,欧诺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冷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那道光芒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好。

那绝不是一个父亲看自己儿子的目光。

欧诺心里也冷了几分。当初在家里时,大哥大姐他们有所成就,父亲虽然明面上也不会表扬,至少眼中总会有些笑意,还会送车子和武器什么的鼓励他们;当初弟弟觉醒祖灵的时候,父亲也特地给他在房间里装了一套家用精神力刺激装置。可轮到他……他立了这么多战功,父亲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反而要生他的气呢?

难道第二个儿子真的注定受忽视,还是他小时候太淘气,才让父亲这么厌恨他,甚至长大之后也改不过来态度?

他对着电话郁郁了一会儿,就老老实实进厨房帮忙邵宗严切西红柿、剥笋壳了。父亲的电话常有,番茄焖牛楠不常有,平常客服大爷都是按着爱人的口味做鱼的,难得给他炖一回牛肉,有空郁闷不如多干点活,好早点吃上饭。

晚上有炖得软烂的牛肉和酸甜的梅子酱排骨下饭,吃得太快要噎到时还能喝上一口客服熬了一下午的春笋土鸡汤。汤略有些烫,味道却鲜美浓郁,里面的竹笋还嫩嫩的清脆爽口,喝上一口齿颊留香、连发凉的心都热了起来,熨帖舒服得不得了。他双眼已经练就了自带马赛克的功能,对眼前那对恩爱夫夫甜蜜蜜互动若无睹,一口肉一口饭、一口肉一口肉的低头猛吃,白天那通电话带来的影响更是被干干净净地抛到了脑后。

不过有一件事不能忘——

他的实力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出身的欧家也好,赵少诚的提携也好,最初进入军中时挂在他身上的标签渐渐再无人提起,所有人想起他时都不会再联想到别人欧家和赵少诚,而是敬畏于他仅以一张看似普通的黄纸就能镇压大批祖灵的强大力量。

这敬畏再往前一步,就是恐惧和防备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就是把他力量交出去,公布到大众眼皮底下,成为人人可学可用的一样普通武器。欧诺很清醒地想到自己的处境,用过饭后便给赵少诚拨通电话,通知他:“我想应该把‘镇一切邪祟符’公布出去了。”

赵少诚稍稍惊讶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笑道:“也到这个时候了。军中早都恨不能知道你那武器的秘密,也有人怀疑你那武器不是灵体武器——别的灵体武器都是淡化消失在空中,你那些最后还要带个自燃,还是有点招眼啊。”

它们还真不是自燃,而是他身边这两位假祖灵为了不让别人拿到而施法烧没了的,不然这东西都该是能反复利用的呢。欧诺微微把目光挪开了一点,清咳一声,把话题扯回了正轨上:“我尽快去军部把东西交上去,你帮我预约一下赵元帅……”

“这个我来安排!”赵少诚点了点头:“你先去实验室做个全面的分析报告来,不然光拿一张纸给他们展示,回头武器研究室那群人又得分析研究不知多久才能让你那张纸通过验证。反正你成绩挺好的,不如自己把该做的实验和文字工作做了,到时候直接在委员会面前解说清楚,省得让那群搞研究的卡咱们!”

他说得倒是轻省,一拍脑袋就能说出“你把论文写了”“你把实验做了”,这种黄纸画两笔就能镇祖灵的不科学的东西能写出什么论文来啊!

欧诺苦着脸看向贴满屋子的镇宅符,简直就想跟赵少诚商量商量,干脆就让武器研究室的人去写论文,他们先在军里下发符纸,教会士兵使用,用战斗中的实际效用证明这东西的可行性不行吗?

然而来不及拒绝,赵少诚就挂上电话帮他走流程去了。他含着满腔辛酸抬起头,恰好对上客服那张温存体贴的笑脸:“不就是个论文吗?我帮你写,回头你背几个专用名词,到时候有我跟在你身边,那些人问你什么我给你提词。”

欧诺一把抓住他的手,诚恳地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不用报,只要等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给个带图好评就行!”邵道长反握住他的手,传递给他温暖的力量:“你好好活着,别再出事需要呼唤我,我就满意了!”

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人!欧诺感动地擦了擦眼睛,把自己历年的论文都找出来,给邵道长当论文格式模板。他自己在军中请了假,借用中央军校一间室验室做起了纸符能量波动实验;而邵道长就在同间实验室里调阅他从前的战斗报告,在男朋友的帮助下画图填数据,翻译了元典派互动练习册上关于灵符的一些解释,拼拼凑凑一个星期后,终于完成了论文。

因为理论方面能抄的太少,这篇论文里塞进了大量数据,看起来满满当当的,还引入了本世界没有的人体科学理念,单看形式和数据竟也十分科学。

欧诺拿着这份满篇封建迷信的论文,狠了狠心就背了起来,并连基础吐纳功法和自己做出的符咒一起交给了毕业论文的指导教授刘瑜,请他帮自己发表这个复原祖灵武器的成果。

几天之后,欧诺拿着论文站在了军部最高领导小组面前,从容淡定地解释道:“这是我根据我的祖灵传授的制符法亲手制作的针对祖灵武器,叫作‘镇一切祖灵符’,其原理是经由科学锻炼方法激发人体内的灵魂力量,利用特殊手法将精神力和灵魂力量封存在灵符中,通过接触释放出这种力量封住祖灵或人类精神空间——”

当场便有专家正色反对:“我们军部研究所研究了这么多代也没发现利用活人灵魂能量的方法,欧少将你的论文上说的东西看起来合乎逻辑,可是恕我直言,这些简直都是臆想一样的东西。怎么观想日光,吞进空气就能转化成灵魂力量了?这不科学!”

赵元帅和几位上将含笑看着他,似乎想听他怎么解释。但其实这么不科学的东西他根本就解释不出来,邵道长那些异世界的知识就算中译中他也很难讲明白。但有些事情讲不通就可以不用讲,他朝着房间里的众人笑了一声,抓起旧上的符咒朝前一洒。

纸符如天女散花般,贴了所有质疑他的人一头一脸,顿时封闭住他们的精神空间,让他们切身体验到了和他交手的敌人的感觉。

那一瞬间的无力和恐惧甚至夺去了他们感知和思考的能力,等他们适应了被封闭精神空间的感觉,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就看到欧诺一手按着桌子站起身来,手握符纸侃侃而谈:“我们对人体本身的力量开发得不够深入,积累太浅薄,所以我在论证时在挑选用词方面总有些力不从心,刚才也会有一些研究人员不理解我的说法。但好在这个词不存在不代表这个现象不存在,所以我在论文里详细说明了自己修炼人体能量的方法,并为之新建了一个理念体系,就叫作——

“修真。”

第154章 第十二次救援

欧诺把一沓黄纸扔到武器专家和军部高层的脸上,强行推出了自己的新人体科学体系。他打开投影仪,把论文里的经脉穴位图投影到墙上,投出自己的领带,注入灵力弄成教鞭,啪啪地点在穴位上,一个词一个词地解释着修行原理。

军部最高七人小组听得云里雾里,武器专家不停低呼着不科学,整个会议厅充满着厌学氛围。

然而厌学也没用,欧诺在邵道长手下学习了许久,已经无师自通了元泱大世界流行的填鸭式学习法,各种不明觉厉的概念灌输下去之后就给他们来了一句:“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只要把我的论文认真背个几十遍就能慢慢领悟了。”

背个几十遍……不对啊!这不是你该解释清楚的东西吗,为什么要我们自己领悟?

几位审惯了论文的研究人员正要反驳,欧诺忽然从投影壁前面走了过来,顿时勾起了他们被符纸封住精神空间的记忆,反驳的声音也都落下去了。

欧诺的填鸭教学法也不光是让他们背概念而已,他直接按住赵元帅,将一道灵气打进他体内,温和地说:“各位都这么大年纪了,光靠背诵很难理解灵气在体内是怎么运行的,所以我会在你们体内直接示范一下修行过程,各位一定要牢记住,将来练好了给年轻人做个榜样。”

当初他什么都不懂时,邵哥就是这么引导他了解自己的身体,踏入修行大门的,现在也轮到他如此引导别人了。欧诺微微一笑,扔下进入了体悟状态的赵元帅,走到了另一位上将身边。

这场展示之后,“修真”学当即被军部立项推广,欧诺所在的第五军团做为试点率先开始学习,再由已经炼出第一缕真气的人作为教官分散到各军区做教官。

这篇关于“修真”的论文更是发表在了军部最核心的武器杂志上,之后各位与会的武器和祖灵专家们修行有成,纷纷结合自己的理解和修行经验对这篇论文做了注释,而后又因为理解不同,隔空打了无数嘴仗,《军事》杂志主篇不得不上门请欧诺再写几篇论文释疑,也好评息专家们的文字战。

修行之事,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哪怕是最粗浅的入门吐纳功夫也容不得专家们照自己的心意引申。欧诺认认真真地把诸多专家的论文该批的批,该删的删,因为错的太多,光挑错就挑出了一本教材的厚度,《军事》杂志索性为他单出了一本《错误修真方式示范与勘误》的副刊,并在正刊上专门为他开辟了一个专门栏目,长期介绍修真小知识。

很多年后,修真在z国军中彻底普及开,在战斗中极大地发挥了效用。不光是与z国有边境冲突的各国被治得服服帖帖,在几次维和行动中,z国的修真部队也大显身后,凭着灵符搜寻出恐暴分子所在,平息了一场场原本可能造成重大伤亡的战役。见识到了这种干净安全强大的武器后,其他各国也都动了模仿之心,私下研究开始研究起“修真学”和黄纸符的原理。

m国间谍曾千辛万苦弄回了几张纸符和一份修真功法回国,总统组织了武器专家和z国语言专家一同上阵,结果竟毫无收获。m国政府请来的翻译专家费恩博士表示,黄纸符上的字是他研究了60多年z国语言都没见过的新字,他不能确定读音,更不能确定含义,根本无法翻译。而那份修真功法虽然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联在一起之后,他连封皮看都不懂!

这简直就像他刚刚开始学中文时,刚记下了“打”字是打斗、殴打的意思,没多久又在z国人开的餐馆门口看到了写着“打烊”两个字的牌子。他当时差点打电话报警,控诉这家餐馆虐待动物,后来问了路过的z国人才知道,“打烊”这个词是不开业的意思。

所以说……虽然书上每个字他都懂,翻译出来的却都不是人话,根本不能作为参考。

不只m国政府,哪一国又能不羡慕这种强大的战力呢?自从z国有了武器和战斗专家欧诺坐镇,以灵符武器装备全军后,z国军事力量就隐隐坐到了全球首席的位置,再没有哪个国家敢于挑衅生事。军事上的威慑又带来了经济的稳定和飞速发展,在世界上的话语权也越来越强。哪一国要是能翻译了这门锻体方法,说不定就能造出新武器,也像z国那样快速崛起。

在这股全球模仿z国的风潮之下,z国的语言文字成了绝大部分青少年必修的科目,渐渐取代其他语言,成了世界通用语,中国文化输出全世界,光凭“修真名词翻译学”就不知养活了世界各国多少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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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将来的成就,献出了修真功法之后,欧诺在准将位置上还没坐热,就又迎来了一次升迁,当即加了少将衔。军部中央七人小组决议,将他调入中央作战指挥中心,研究在装备符纸条件下的新型战略战术。

欧靖又一次给他打了电话,通过屏幕看到他肩上的少将肩章时,脸上蓦地掠过一丝痛苦和耻辱的神情。他冷冷责问欧诺,复原符纸之后为什么不先告诉父亲,不先把修真的方法教给他的兄弟姐妹,反倒先给了赵家直系的第五军团,由士兵们转授到涵山军区。

欧诺直视着他的眼睛,觉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父亲似乎不像记忆里那么完美高大了,也有了普通人的软弱。而他现在却站到了比父亲还要高的位置,他甚至已经不是凡人,就算现在两位客服就离开,手上也没有灵符相助,他也能凭着自身的力量压制一切驭灵者。

他如此强大,甚至已开始展望另一片天地,而他的父亲却还陷在凡尘权势的圈子里,为了一个上将军衔汲汲营营,只知道用联姻的方法获取别人的帮助。

他静静听着父亲训斥,眼中不觉带上了一丝怜悯。

这个眼神却更激怒了欧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仰望自己,乞求自己分给他一点关爱的人竟露出这样的眼色,他心里简直像被无数尖刺扎着,说不出的烦躁。

这些日子同僚和下属不停来电或拜访他,恭喜他生了个好儿子,问他“修真”方法或是请他帮忙多弄些“灵符”来,可他这个做父亲之前竟完全没听说欧诺弄出这种东西,这个儿子对待他哪有对父亲该有的敬重,竟和待外人差不多!

——不,他对赵家可不一样!他跟赵家的小子那么亲近,却不答应赵家的联姻,分明就是一点好处都不想让欧家沾上!

除非他知道了……

欧靖微微抿了抿嘴,眼皮垂下,重重吐了口气:“好!我没想到把你养到这么大竟然养成了仇,既然你这么不知感恩,我也不会再寄望于你了。我最后提醒你一句,欧家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你真正的根基,没有欧家的支持,赵家榨干了你那点什么修真和灵符之后,也不会让你这个无根无基的小子在军部得意太久的。你好自为之。”

这个电话挂断后欧靖就再也没联系过他,反倒是从没给他打过电话的母亲,在一个月后居然主动联系了他。

欧诺惊喜之余,又觉得母亲肯定是帮着父亲来训他的,忐忑地接通电话,刚刚叫了一声“母亲”,电话对面就传来了一声充满愤恨的:“不要叫我母亲!我不是你的母亲,我也生不出来你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欧诺被父亲骂惯了,却从没听母亲说过这么重的话,不问是非连忙道歉:“灵符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瞒着家里的,母亲,我只是想让父亲知道我的能力,不希望他只把我当成联姻的工具。我现在已经主持了灵符开发和修真功法推广两个大项目,我还会研究出更多更强大的武器,升迁会很快的!我跟父亲说过,我的两位祖灵知识十分渊博,他们教了我很多东西,很快就……”

“他们就教给你忤逆父母了吗?”欧母的眼里弥漫着红血丝,衬着雪白的肤色,比祖灵更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我这些年自问对你也没有不好的地方,小崖、小岩有什么,你也都有什么,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个克死父母的扫把星,结果害得我的丈夫不能升迁,还害了我的亲女儿,我当初怎么就没把你扔在医院里!”

“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嫁给赵少诚,让赵家把你父亲弄进中央!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帮他,他就答应了徐家的递来的联姻请求,要把你大姐嫁给徐部长的长子?他终于要调到中央了,我女儿呢?那个徐儒是个二婚!前妻给他生了有两个女儿!那种人跟我的小晴根本就不般配,都是你,你这个丧门星,你对不起我们欧家,你欠我的——”

“母亲你说什么……什么扫把星?什么克父母……”欧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捧着手机却不敢说话,心跳得一片混乱,脑中嗡嗡作响,甚至听不见欧母后来说了什么,也不知那通电话什么时候挂掉的。

直到手里被人塞了一杯暖暖的东西,他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去,竟是一杯散发着苦涩气味的咖啡色热饮,喝下去之后更是满口窒人的苦意,苦得他差点滴下泪来。

邵道长坐在他旁边的扶手上削水果,切成薄薄的小片摆在盘子里,晏寒江一边吃一边帮他摆盘,时不时捏起一片问到他嘴里。看到客户抬起头来直愣愣看着他们,邵道长便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喝口药压压惊,你母……伯母说话是难听了些,可她毕竟只是隔着电话,伤不着你的,不用自己吓自己。”

欧诺一时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苦得难受,那汤药反倒被比出了几分甘甜,端着杯子大口大口喝了下去。喝完满满一杯药,精神被极强的药味刺激打醒,倒慢慢品出了邵宗严话里的意思,将杯子压在大腿上,看着他问道:“伯母是……什么意思?”

那双眼中一丝光彩也没有,满满盛着恐惧和抗惧,似乎根本不想知道那句话的真意。邵道长给了塞他一枚腌梅子,徐徐解说:“刚才那位夫人说,你刚一出生你父亲,哦,你生父就在战场上出了意外,所带的整个队伍全军覆没,一同指挥那场战斗的欧靖也受了牵连,险些被降职。你生母接到消息后也因为抑郁症自杀。你母亲家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他们后来便收养了你,一直抚养你长大……”

欧诺刚喝了一大杯安神汤下去,想晕都晕不过去,只能默默听着这颠覆了自己半生的话语,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眼神空洞地看着手机。

他想拨通欧靖的电话,问问他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可他又害怕看到欧靖,怕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真正身份。

他并不是欧家的孩子,而是害死了亲生父母的,会带来灾祸和不幸的人吗?难怪父亲那么冷淡地对他,弟弟也不愿意和他说话,难怪他是除了五岁的妹妹之外,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不能觉醒祖灵的人,因为他根本不是这个家的人……

“难怪家里人都不喜欢我,原来我是这么出生的,我果然就只会害人……”他越想越钻牛角尖,一双大眼睛黑沉沉地毫无光彩,简直像要走火入魔一般。邵道长忙拎起他来,按着他的眉心打入一股清气,郑重地劝道:“什么叫你会害人?丧门星、刑克六亲什么的,都她随口胡说来伤害你的,你听了知道她是什么人也就得了,怎么还能当真的听?你一个军人,不讲科学也得实事求是,怎么能信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第155章 第十二次救援

得知自己不是欧家的孩子之后,欧诺很是受了点打击,话也不爱说了,麻木地抱着电脑写教案,房间里的灯几乎亮了一夜。

邵宗严看过不少家庭伦理电视剧,深深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也担心他伤心过度,以后不吃不睡地没力气起身,趁夜上网给他订了架轮椅。转天上午欧诺还没睁眼,负责任的快递小哥就敲开了公寓大门,送了一架最新型空气动力轮椅上门。

他从浅眠中被铃声响起,听着外面略有些清脆的金属声,更觉着睡不着,便在卫生间里稍微收拾了一下,披上衣服走到客厅里。一出门就看着邵道长蹲在房间中央攥轮椅,快递小哥一脸恍惚地朝房里看,站在门边上似乎想进来帮他,却被晏寒江毫不留情地连着快递单一起推出了门。

欧诺揉了揉眼,仔细打量着厅里一站一蹲的两人,看谁的腿也不像出了事的,忍不住问道:“邵哥你买轮椅干吗?你们俩身体不好跟我说啊,我们陆军医院骨科大夫不错,有病我赶紧带你们看,不能耽误!”

邵宗严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宿没见,他的脸色便苍白了些,眼里有些血丝,好在本身已经踏入练气大门,并没像普通人那样暗伤内腑。正好轮椅也拼起来了,邵道长就拍了拍椅子扶手,站起来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试试,我看你忧思过度伤了脾经,懒怠饮食,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我买了这架轮椅来就是为着将来推你出门散心的,你来踩踩脚踏,我好调整高度。”

客户倒退几步,抓着门框拼命摇头:“我没到那一步,我还能自己走呢!”

邵道长朝空中一抓,就强硬地把人抓过来按在了轮椅上,淡淡哼了一声:“你昨晚一宿没睡盯着电脑,我给你送宵夜你都没吃,还说什么没事!不就是欧靖夫妇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吗?你看我跟晏兄,我们亦是孤儿出身,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不耽误?我看你这精神状态也不能开车了,坐上来我推你去军部,去查查当初你父母怎么出事的不就得了?”

他把人按住了,拿了预先备好的绒毯给客户盖腿上,从轮椅扶手上抽出个小板子搭到对面,正好就是个小餐桌。晏寒江去厨房晃了一圈,拿了现熬的参芪茯苓粥和牛肉糯米烧麦来给他摆上,自己叼着草莓牛奶在一旁盯着他吃。

烧麦是敞口的,外皮像朵花一样散开,花心处堆着浸透了肉汗的糯米,里面则是柔嫩多汁的牛肉馅,正合他的口味;药粥也是香滑浓郁,稍稍放了点糖,遮过了人参黄芪的甘苦药味。要是平常,他轻轻松松就能吃下一碟子烧麦,可是现在看着这东西竟然觉着有些油腻,在嘴里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

粥似乎也太稠厚了,他现在倒是宁可喝一杯加满冰块的龙舌兰提神。

欧诺拿勺子搅着粥,半晌也没喝两口,邵道长几乎要去厨房给他熬药了,房门却呼地一声给人推开,赵少诚布满汗水的脸从外面伸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欧诺坐着的轮椅,惊呼一声:“你的腿怎么了?这轮椅果然是给你自己买的?”

欧诺手里的勺都给他吓掉了,沾着粥水一起落到地上。他自己要捡,面前这个搁板和吃的东西又碍事,弯不下腰去,赵少诚却一直盯着他,三两步便跑过去替他捡了勺子,握起空拳轻敲他膝盖下方,急切地说:“我替你刷,你别着急,跟我说说你的腿出了什么事,还是腰椎出了问题?我刚才听卫兵说你订购了轮椅,就担心你出了事……这怎么会,你还这么年轻……难道有极端祖灵至上主义者反对你的修真法,故意谋害你?”

……没人害我,把我按轮椅上的其实就是你眼前这两个假祖灵。欧诺低叫了声“够了”,一把抓住赵少诚的头发拉起来,挽救了他即将被膝跳反射踢伤的脸。

赵少诚一直顾着海拔略低的欧诺,完全没注意到头顶祖灵嘴上还叼着袋草莓牛奶。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晏仙长已经把奶袋收进了袖囊里,嘴边流下的一滴米分色牛奶也被邵宗严悄悄卷进口中,然后在他唇边轻吻一记,若无其事地飘到了沙发后面。

他也跟着飘了过去,就像普通祖灵那样穿沙发而过,径取中路贴到了邵宗严面前,握住了他暖融融的手。

他们俩在一旁装鬼,客户没人管,就要把搁板拿下来,自己站起来。赵少诚连忙按住他,问他:“你要干什么?我帮你收拾,你老老实实坐着,我的车就在楼下,这就带你去医院检查。”

他收拾东西居然颇为利落,去厨房翻出纸袋和保温杯盛好剩下的吃的塞进欧诺怀里,自己推着车就要往外走。

欧诺想说自己没病,又解释不了没事为什么要坐轮椅,只好含泪把邵宗严给他做的主认成了自己的主意,无奈地说:“我的腰腿都没毛病,就是这两天忙得吃不下饭,走路有点虚。既然你来了,正好帮我一个忙——”

真要说起自己的身世,他的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似的,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的权限不够,想请你帮我借用一下元帅的权限,调查21年前,欧……我父亲在权川抵抗u国恐怖份子的场战役的详细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