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头赞赏地看着这个女人，杨海东面如死灰地看着他们，用尽力气喊着：“老爹，阿玲，我对不起你们，小聪，小惠，爸爸害了你们。”说着，他呜呜地哭起来，却还是没有对村民们说句抱歉，在他的心里，也许并没有认错的意识，只觉得连累了家人罢了。

“荷花，你不能伤害他们，我已经这样了，可是，警察也同样不会放过你的！”杨海东涕泪横流着对我说，我冷冷地笑了笑说：“你觉得我会怕吗？能替他们报仇，我死又如何？卫川，动手吧。”

卫川听我叫他，这才转过身来，长叹一声，从树下拿过铁锨走到杨海东对面的操场栏杆外，一锨一锨地挖着，杨海东的妻子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恨杨海东，只是做为一个母亲，她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是她最心痛的事。

同样，做为父亲，杨老头也心如死灰，他坐在火堆旁，垂着头，似乎生命正从他的身体里流逝，他的希望，他的骄傲，已经完全破碎，就算他回去，在绝望和痛苦之中，又能挣扎多久呢？

这时毛毛不从黑暗中跑出来，我之前把它放在米姐家，给它喂了食物和水，现在，它竟然从院墙里跳了出来，我一见正要去抱它，它却跑到了杨海东身下，抬着头发疯似地朝他吼叫着，杨家四口人也都回头看着它，看着它的一双眼睛里冒出的怒火。

我对他们说：“它的主人就是被活埋的众人之一，是个才上三年级的男孩子，它记得凶手的气味，我想，这辈子它都会记得。”

他们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毛毛对着杨海东嘶吼，不用我再说什么，他们更加肯定了事实，杨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望向地面，我想，他这一辈子，怕是只有今天，才是让他最恐惧，最悲伤的，哪怕是他的妻子离世，也不如现在这么让他绝望吧。

卫川很快挖好了四个土坑，两浅两深，然后站在一旁转过身去不忍心看，雨茉走过去把毛毛抱在怀里安抚着它慢慢地走进了黑暗里，我对杨家人说：“好了，几位请吧。”

杨海东挣扎着，大喊着不，不要！一面又来咒骂我，我充耳不闻，他的妻子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大声痛哭，两个孩子也紧紧地抱着她，我看着眼前这一幕人间惨剧，再看向操场，人间惨剧的再次上演并不好看，可是，惩罚却并不能因此而取消，那里还有七十多双眼睛看着。

杨老头走过去劝着他们，强行抱起小男孩将他放进一个浅坑时，哪怕这样，也还是到了小男孩的脖子处。杨的妻子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想去抢夺，可是她只是扑倒在地，她知道，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了孩子们的未来，现在不得不残忍一些。

她忍着心里的剧痛，看着杨老头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将女儿也放进了土坑，小姑娘吓得直喊妈妈，小男孩也吓的抹眼泪，杨的妻子被老头扶着一步步走到属于土坑前，绝望地跳了下去，此时的杨海东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不断咒骂着我，杨老头当即断喝一声：“你住嘴！如果不是她，你的儿子早就淹死在鱼塘里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你的报应来了，本来就是要报应在你的儿子身上，只是时间早晚的事，他刚才没死，现在也是要死，海东，你怪不得别人。”

说完，杨老头回头决然地也跳进坑里，说了句：“埋吧。”

我冲卫川点了点头，他走过来，把坑旁的土统统地填进了他们的身周空隙之处，杨老头闭上眼睛对杨海东说：“儿子，记着，我们不怪你，但是，你得有知错之心，你得知道悔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声混成一片，对面的杨海东一双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他垂下头去，也不再挣扎，只是全身因为痛哭而颤抖着，我听见他带着哭腔说：“老爹，我知错了，老婆，我知错了，父老乡亲，大叔，大婶，兄弟姐妹，孩子们，我知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愿一命抵一命，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你们，对不起。”他痛哭失声，然后就再无声息了。

我走到他身前，发现他只是悲伤过度昏了过去，杨家的人都看向他，孩子们大声叫着爸爸，其他两人都叫着他的名字，我对他们说：“他没死，但你们则必须完成你们该做的事。”

卫川依然填着土，不一会儿，四个土坑里的人就被土围住了，杨老头喘息着对我说：“谢谢你救我的孙子，这下，我们可以去和他们的奶奶团聚啦。”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

杨海东的妻子也看向我虚弱的说：“替我告诉海东，我不后悔，做他的妻子，也不后悔替他赎罪，但是，他对不起他的父亲，我公公，得了胃癌，还有几个月，他怕海东知道影响事业，他是个好父亲，海东，欠他太多了。”她说着看了看闭上眼睛的杨老头，流下最后一串眼泪后再看看早就闭上眼睛的一对儿女，自己也慢慢地垂下头去。

我走到火堆前慢慢坐下，过了一会儿，卫川和雨茉走过来，我有些疲惫地对他们说：“好了，谢谢你们做的这些，我把这些事办完再联系你们，你们把毛毛带回去吧，我不能把它留在这里，替我给它买个小窝和粮食。”

雨茉点了点头说：“央然，别太难过，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尽快回来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我点了点头，卫川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们之前虽然也经历过一场场的生离死别，可是，我发觉，我们依然没有变成漠然无情，我们在向着人类的情感倾斜，这不是坏事，这样，我们才会更完美，但是，我们依然是战士，肩上的责任还很重，把这份感情化成力量，我想，你的雷肃也会为你骄傲的。”

我分别和他们拥抱了一下笑笑说：“我知道，谢谢有你们在，放心吧，现在的我知道要做什么了，咱们回头见。”他们冲我点了点头，向着黑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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