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突然一静。
楚庄急急抢过,挡在孟初一面前,疾声道,“石德,她可是救了墨五!”
“那又如何?”
接口的是孟初一。
孟初一轻轻一笑,自楚庄身后慢慢走出。
她从不喜欢躲在别人身后。
更重要的是,如今躲在楚庄后面,也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太子宁愿带着伤,也要过来拿住刺客,显然是动了真怒,如今就算她再想逃,再想避,也是避不开的,既然如此,不如冒险为之。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眸光微闪,她抬眼,定定看着石德指向她胸口的剑,唇角微勾,隐隐讥诮。
“石德,你主子来了,又成他身边摇尾乞怜的那只狗了?怎么,想着那样,便能重获圣宠?也好,铁钧死了,迟明死了,这太子府侍卫统领的位置,绝对就是你的了。”她顿了顿,轻轻一笑,“只不过你这样的忠心,也不知道你的主子敢不敢要呢?两面三刀,可不是好奴才该有的性格。”
清冷的女音微微发凉,在冷寂的夜里,嘲讽的意味更浓。
石德蓦然握紧长剑,唇角抿的更直,眸光却冷冽酷寒,一点情绪不见。
倒是太子听了,脸上掠过一丝惊疑,不由看向石德。
她说的没错,如今铁钧迟明都死了,石德之前一直对这女子手下留情,如今反而跳出来,确实让人疑虑。
但如今他身边折损的人太多,如果再少了石德,一时之间,他手边也无人可用。
太子盯住石德,眼里一瞬阴翳。
石德不用回头,也能察觉到太子阴冷的目光,心中暗暗叫苦。
他是知道太子的心性多疑,她轻描淡写几句话,不轻不重,却让太子真的起了疑。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太子生疑,他更势必要表现的极好,稍有差池,便是前功尽弃!
念头一转,他厉喝一声,“放肆!”
手上长剑剑花一花,直逼过去!
孟初一脸色微变,立刻后退,眼角余光扫见太子的神色,蓦然了悟,心里一阵后悔!
她一心想着太子多疑,却忘了,太子出门在外,可能手上除了石德已经无人可用,这样的人,即使他明知石德可能是两面三刀的人,他也会用完再弃!
转瞬间,石德的剑已到跟前!
她微吸了口气,张嘴就要喊停!
拖延是一回事,死是另外一回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前面那么多大江大浪都已经过了,没必要折在这里!
“停!”
“当!”
斜里伸出一剑,剑光一闪,当的一声清脆冷静,竟将她的声音压盖了下去。
有人挡在了孟初一跟前。
姿容清朗,温润眸子里却全是坚毅,蓝色衣袂在夜色中微微曳动,清冷似云,让人仿佛看到的流水落花,云卷云舒。
赫然是苏扶!
苏扶拱手,朝太子一揖,姿态完美无可挑剔。
“太子殿下,请息怒。”
说着,他也回头,看向孟初一,微微一笑,笑容温暖。
“微儿姑娘。”
孟初一将那心底的一瞬诧异与怔忪压下去,对他轻轻一笑,只是心里情绪翻转,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讶异,有放松,还有隐隐的失落。
她暗笑自己的多想,容珩都是那副样子了,如何能过来?
不过之前看见那一抹蓝衣时,心口确实漏拍一记,真的以为容珩真的又过来了。
不远处,有人眸光森森,眼神森森,轻轻哼了声。
宁缺在旁边幸灾乐祸,“你看你看,正主儿都过去了,你过去,是准备唱真假猴儿么?”
容珩森森扫一眼过去。
宁缺悻悻闭嘴,想了想,又忍不住的道,“好不容易才把你的命从阎王那边拽过来,再不运功,万一你再厥过去怎么办?”
容珩又横一眼过去,眸光更冷,似要杀人。
宁缺摸摸鼻子,嘀嘀咕咕,“我又没让你厥过去,谁让你把药给了别人,又受了伤……”
“闭嘴!”
宁缺果断闭了嘴。
适合而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否则若某人恼羞成怒起来,秋后算账,他可吃不消,只是难得看到某人吃瘪的时候,如果不落井下石两句,着实太浪费了。
容珩望着不远处院子里的一对璧人,再哼了声,回头看向身边宁缺,“你给我服的这药,真是她给你的?”
宁缺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他现在是闭嘴哑巴,说不了话。
容珩细长的眸子微微睐起,眸光森森,“想必,谷老先生对宁先生那些赌债十分的感兴趣的……”
“我也不知道她那丹药是哪里来的但我看着那药似乎不错的样子就给你服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千万不要找我。”宁缺一口气的说完,连断句都没有,说完之后才想起不对,谨慎的问,“怎么,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容珩目光悠悠,重又落在不远处的黑衣少女身上,一瞬凝重,隐隐无奈,喃喃的道,“确实有问题……”
“啊?”宁缺脸色骤变!
容珩收回视线,收敛了脸色,“宁缺,帮我守着,我得疗伤。”
“是。”宁缺精神一振,眼角余光扫见下面,忍不住道,“那下面,真的不用管?”
“不必。”容珩看了眼过去,心绪复杂,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遗憾,“我这时候若是出去,才是真正辜负了她,况且有他在,不会让小初儿有事的。况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
两人身形一掠,掠入黑暗之中。
孟初一心中若有所感,忽然抬头,盯了不远处一眼。
苏扶敏锐,关切的扫一眼过来,眼神探寻。
孟初一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只是仍不由自主的看向那边黑暗。
她似乎隐隐感觉,有人在那边看着她。
也不知道宁缺有没有找到容珩,那药给他吃了没有,若是那药丸真的有传闻中的功效,应该会有些用的吧。
正恍神间,就听到容蕤惊疑不定的低道,“苏扶,怎么是你?”
苏扶温润一笑,眸光淡淡,“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容蕤怔了怔,随即冷笑,“草民?你若是草民,这天底下,恐怕就没有草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