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更加近了,硝烟带来阵阵血腥。枪声正从村西向村里前进,曹振铎有些慌了手脚,来不及思索便下令:“师部立即转移,向北郭家岗撤退。”
说完从卫士手中接过马靴穿上,狄敏斋刚要开口劝阻,可曹振铎已经跑到门外了,他只好叹口气,起身准备跟上,可随即又转身抓起电话:“赵旅长,师部受到袭击,45旅已经垮下来,你们立刻派一个营进行反击。”
放下电话后,他又抓起电话要通军部,向莫与硕报告,电话里莫与硕愤怒的声音差点将他耳膜震裂。
“曹振铎在做什么?立刻反击!鬼子的援兵绝不会多!他们现在只不过制造混乱,以乱打乱!立刻组织反击!重申一遍!不准后撤!违令者军法从事!”
放下电话,他立刻派人去找曹振铎,随后想了想,抓起一支三九式半自动步枪,冲屋内的参谋说:“袁处长留下,保证通讯联系,其他人跟我来。”
卫士班已经被曹振铎带走,狄敏斋率领参谋,伙夫,卫生兵组成的反击部队向枪声激烈的方向发起反击。
没走多远,一群溃兵跑到他面前,狄敏斋站在路中央,拔出手枪对天就是三枪,大声喝道:“不准后退!反击!”
跟在他后面的士兵,一起端起枪,对准正在溃逃的士兵,齐声喝道:“回去!回去!”
溃兵傻傻的看着满脸杀气的狄敏斋,不知道该怎么好,火光中,狄敏斋真急了,冲前面的两个士兵当胸就是两枪,两人一下子就软倒在地。
枪声惊醒了傻站着的士兵,一个军官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跑上来:“弟兄们!孙连长带领弟兄们正在阻击鬼子!我们去增援他们!走!”
说完之后,返身向枪声走去,溃兵中有人也大声叫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走呀!”
溃兵乱哄哄的跟着军官向枪声方向,这时,从侧面传来一阵枪声,队伍里倒下几个,两枚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几条身影腾空飞起,硝烟过后,一圈尸体倒在地上。
“冲!”
狄敏斋不等溃兵反应过来,迎着哇哇大叫的鬼子便冲上去,手中的三九式步枪喷出火焰,将打得兴起冲在前面的几个鬼子击毙,两个鬼子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上来。
火光中,他们早看清了眼前这个军官是这群士兵的核心,只要打到他,这群士兵很可能就彻底丧失战斗的信心。
狄敏斋用力崩开闪电般过来的刺刀,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第二把刺刀便到跟前了,他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三九式步枪的声音,两个鬼子一下就栽倒在地,他的身体一闪,立刻闪到一旁。
一群士兵从他身边冲过,他的卫士跑到他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他。
“轰!”“轰!”几枚手榴弹在对面爆炸,不等硝烟散去,士兵们便冲进去了,激烈的枪声暴豆般响起。
村子道路狭窄,这么多兵力根本展不开,狄敏斋叫来一个参谋,让他带几个人从侧翼绕过去,然后自己带着一群士兵,绕出村外,从村外开始反击。
中国军队的反击产生了效果,鬼子的攻势被遏制住了,逐渐被逐出村外,随即被绕到村外的狄敏斋堵住,一场激战后,这股鬼子被全部歼灭在村外田地里面。
师部的危机化解了,但整个16师的危机却没有化解。师部所在的村子并不是立花芳夫的主攻方向,主攻方向在更北面一点。
立花芳夫坚决而顽强的向郑集突击,从45旅的防线中杀开一条血路,冲进46旅防线。46旅得到狄敏斋的通知,已经做好战斗准备。日军也没有指望能继续突袭,而是采取强攻,双方在黑夜中展开。这时郑集内的山本组织起一支挺身队,向46旅展开进攻,两下夹攻下,终于打开一道缺口,山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率领部队通过这个缺口向北撤退。
山本的决定非常正确,他的部队通过不到十分钟,西面南面同时传来激烈的枪声,中国军队展开全面反击。
16师经过初期的混乱,现在已经逐步稳住阵脚,莫与硕紧急调来军警卫团的配合下向日军展开反击。南面东面,牟廷芳指挥九十四军展开进攻,主力第五师和暂编三十五师从南面和北面猛攻,而七十九师则绕道郑集以北的老河沿,直扑正在撤退的日军。
立花芳夫真正的危险来到了,来自仙台的武士展现出他们的强悍,他们左支右架死战不退,每一阵地都要反复搏杀,直至全部战死,才被中国军队占领。
煮熟的鸭子跑了,从郭扦到莫与硕无不震怒,天还没亮,缉拿曹振铎和王西肃的命令便从郭扦的司令部发出,火线提拔狄敏斋代理16师师长,45旅副旅长解维志代理旅长。
这是一个混乱的夜晚,也是一个血腥的夜晚。
曹振铎和王西肃被捕,立刻传遍所有部队,这种临阵斩将的事在以前从未发生过。从高级将领到低级军官,无不战战兢兢,再不敢稍有畏怯之心。
杀声彻夜不熄,到处都在激战;田野里,村庄里;田坎下,小溪旁;两国士兵拼死厮杀,每一幢茅屋都要经过血战才能得到。
兽性的嚎叫,死亡的惨叫声,冲锋的呐喊声,歇斯底里的暴叫声,夹杂在枪声和炮声中,在激烈的战场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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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八章诡道第七节鄂北围歼战(十二)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八章诡道第七节鄂北围歼战(十二)
宜城,汉水边上一座古老的小城,如同中国的其他城市一样,四面城墙将全城包围在其中,城门楼古朴雄浑,飞檐犹如大鹏展翅欲飞;斑驳的雕刻填满了岁月的沧桑,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历史的光辉。
内山英太郎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充满中国古代文化的建筑,他焦躁不安的在城头来回踱步,不时将焦灼的目光投向城外,南北两面的炮声越来越近,特别是南面,枪声居多,而且正飞速向这边过来。
虽然成功将山本部队救出,但整个战局却没有发生根本变化。部队依然陷入支那军南北两面夹击中,支那集中了十五部队来对付他这三万部队,如果他们不能尽快渡过汉水,那这座古城就是他和他麾下的三万将士的葬身之地。
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些暖洋洋的,可内山却厌恶的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现在他非常痛恨这缕阳光,随着这缕阳光,支那空军很快便会光临这座古城。
“师团长,神田君来电,命令我们立刻渡江。”参谋长秋永力大佐快步走过来,将手中的电报交给他。
“武汉有没有电报?”内山没有看,而是把电报捏在手中。
秋永力默默摇头,内山不再开口,转身面对城外,沉默半响,在垛口上轻轻拍了拍。尽快渡河,说起来容易,可现在支那军攻势猛烈,根本无法渡河;而且渡河行动一旦展开,留下断后的部队很难逃出支那军的围攻。
“神田君的东岸的攻势顺利,已经顺利突破支那军的两道防线。”秋永力说道。
“顺利?”内山的语气有些奇怪,秋永力有些沮丧,他本来是想调和下气氛,可内山没有领情,其实大家都清楚,神田攻势顺利只是假象,已经歼灭三十九师团的支那军正从四面赶来,神田如果不能在三天内攻克钟祥,就难逃被歼的命运。
“师团长,卑职认为,我们应该按神田君的命令,尽快渡河。”秋永力再度开口。昨夜,阿南惟几从武汉发来电报,要求十三师团为山本解围,实际上内山是不愿去郑集的,他认为,应该利用山本拖住南线支那军,十三师团主力则利用这段空隙,立刻渡河,追赶第六师团。但这个建议被阿南惟几严词斥责,内山不得已将预备队立花芳夫派去为山本解围。
这个动作让十三师团渡河行动整整推迟了一夜,同时导致了严重后果,那就是原本被山本吸引的十万支那军,现在全扑过来了,再要渡河就更困难了。
“师团长,阿南司令官来电,要我们解救山本后,立刻渡河,就在宜城渡河,渡河后立刻南下,根据情报,和对岸只有支那一个地方保安团,除此之外,到钟祥均没有支那政府军。”高级参谋板桥次郎快步跑来,向内山报告。
“八格!”内山忍不住骂道,现在却又要求他立刻渡河,这样混乱的命令,让他如何执行?
“渡河?渡河?怎么渡河?四个联队全部都在与支那军交战,再过一会,支那空军就要过来,我们怎么渡河?回电,部队正与支那军交战,白天渡河,易遭受支那空军袭击,后勤辎重难以保全,过河更无法战斗,我决心在今晚渡河。”
说完之后,内山依旧气鼓鼓的,秋山力也表示赞同:“师团长说得对,现在不可能渡河,南线还没稳定,有必要再次反击,师团长,我建议从104联队抽调鸠山大队进行反击,另外在北线搜索防御,同时命令工兵立刻开始后收集架桥材料,注意,材料收集好后,一定要隐蔽好,支那空军很快便要来了。”
等板桥走后,内山对秋山说:“今天支那军的攻击必定很猛烈,必须立刻调整部署,命令前沿对支那军进行反击,反击得手后不要追击,早渊旅团立刻后撤到鲤鱼桥湖东岸建立防线,柴田旅团长率领104联队在蛮河东岸郭家州建立阻击阵地,阻击追击的支那军。”
“哈依!”秋山准备去发布命令,可内山又叫住他,沉默片刻后说:“命令富山大队立刻出城,对支那军展开反击。”
秋山力迟疑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富山骑兵大队是师团唯一的机动力量,原本是打算在撤退前进行反击,可内山显然改变主意,说明他对局势非常担心。
沉重的马蹄践踏地面,一队骑兵从烟雾中杀出,雪亮的马刀高高扬起,留下一路的尸体,一路血泊。
正在冲锋的中国军队猝不及防,除了少数勇敢的军官和士兵毫不畏惧,就地展开阻击,但这毕竟是少数,大部士兵却乱纷纷后退。
富山大队的反击收到效果,中国军队一下子就被冲退了十来里,待中国援军上来,富山已经呼啸而去。利用这短暂的空隙,山本和立花率领部队迅速后撤到城外,依托鲤鱼桥湖建立起防线。
同时,在西线,日军一改往日被动防守的,展开全线反击,与一零一军在老铦山、鸭子头、竹家沟一线展开激战。
在距离前线三十多里的方家大山的山脚,山林中有几间孤零零的房屋,这里是远近闻名的王老猎户的家,平时这里少有人烟,可最近这里却来了大批军人,除了将这几间房屋填满外,还在外面的林地里架了大批帐篷。
“这个张灵甫要做什么!?胆大包天!上次抗命的事还没完,这次居然又来了!他要做什么!”
从屋内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外面站岗的士兵悄悄向里面看看,随即又赶紧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继续站岗。
“咣当!”一样东西在地上被砸烂。
“命令,林意代理一零五师师长,撤销张灵甫师长职务,由宪兵押到司令部关押,待战后处置!”蓝运东涨红着脸,一手叉腰,胸膛起伏不定。
“司令,临阵换将,兵家大忌,还是再电告张灵甫,告诉他,一零四和一零六都已经后撤,他的位置过于突出,暂时撤一下为好。”
傅常非常为难,日军展开全线反击,为避日军锋芒,蓝运东下令暂时后撤,诱使日军继续进攻,一零四和一零六两师遵命执行了,可张灵甫却坚决拒绝,反而来电,认为日军在这种情况下展开全线反击,肯定有诈,建议以攻对攻,不让日军有丝毫喘息之机。
张灵甫再次公然抗命,蓝运东勃然大怒,对他的不满再也压制不住,坚决要撤了他的职务,但傅常却考虑更多,张灵甫是庄继华极其欣赏的人物,他能在四十九集团军内如此迅速提升,完全是庄继华的一意孤行,当然,张灵甫自己也很争气,数场大战,表现出色,在唯才是举的四十九集团军迅速站稳脚跟,受到一零五师官兵的拥戴。撤销张灵甫的职务,肯定会在上下两方面引起巨大反响,很可能影响部队战斗力。
“不行!必须严肃军纪!战争规模越打越大,军纪不明,更是兵家大忌!”蓝运东一挥手,神态严厉之极。
“司令,”傅常理解蓝运东的想法,现在已经不是命令之争。作为司令,令不行禁不止,如果不处理张灵甫,他蓝运东今后恐怕难以指挥这支部队。但他还是要劝,现在不是解除张灵甫职务的时候:“现在前方战事正烈,更换指挥官,导致士兵思想浮动,会招致更大损失。至于张灵甫,可以在战后再追究。”
“战后?”蓝运东冷笑声坚决摇头:“要不撤了他,接下来他不知道还要闯多大的祸,傅参谋长,不要再说什么了,现在就执行吧。”
傅常轻轻叹口气,想了想说:“要不这样,暂时不押回司令部,就在一零五师就地关押。”
蓝运东迟疑下,傅常见他意动,便趁热打铁:“司令,目前战局变幻莫测….。”
可没等他说完,蓝运东便打断他:“不行,这小子就仗着自己打了几场漂亮仗,把他留在前线,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傅常明白了,蓝运东气的是张灵甫抗命,实际还是很欣赏这员战将,于是点点头:“好,我这就下命令。”
就在蓝运东和傅常商讨张灵甫命运的时候,张灵甫正在指挥所里冲电话筒大骂:“刘小关,你给老子听着,要守不住阵地,老子毙了你!”
话筒里申辩了几句,张灵甫的怒气更盛了:“你少理由,我不管友军,一零五师决不后退!”
放下电话,张灵甫气咻咻的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放下杯子,便不满的对林意说:“**,南面已经打到城下了,炮声老子这里都能听见,内山这老家伙在这个时候反击,不是撤退才有鬼了!这个时候让我们撤退,那不是正中了他的诡计。”
林意叹口气,两翼友军后撤,一零五师单独顶前面,26旅团全军压过来,一零五师所有阵地都在激战,战役打到现在,一零五师已经连续作战两周,兵员损失达到四成,全师只剩下一万多人,连团长都伤亡两个,314旅旅长梁光烈(前文有误,367旅是二十二集团军下属)在昨天的战斗中负伤。
不过,林意认为张灵甫的判断没错,内山在这个时候发动反攻,肯定别有用心,绝不是真正想进攻,更大的可能是掩护撤退。
林意正要开口,参谋主任神情复杂的进来,张灵甫发现了,他皱起眉头:“什么事?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说!”
参谋主任还是没开口,只是把手中的电报交给林意,林意有些诧异,接过一看,神色顿时变了,张灵甫察觉有异,从林意手中拿过电报。
看过电报后,张灵甫沉默了会才开口:“宪兵呢?”
参谋主任还是没开口,张灵甫有些不耐烦了:“来了没有?”
“进来吧。”参谋主任冲外面叫道,林意连忙阻止:“等等,师长,我们再给司令解释下。”
张灵甫摇摇头:“我知道这个结果,战场抗命,要换我,我也要这样,执行吧。”说到这里,他又郑重的说:“林兄,现在不能撤,我们损失很大,内山的损失也同样大,就算把我们一零五师拼光,只要拖住内山,将十三师团歼灭在汉水西岸,这场仗我们就胜定了。”
“师长,先别忙,我们再给司令去电解释下,最大不过,我们遵命后撤。”林意说。
“后撤!绝对不行!”张灵甫断然拒绝:“战争打到现在,我们这些当军人的,都是有罪的,都该死。我死国存,林兄,坚持下去,我坚信,我的判断没错,现在是战役的关键时刻,顶住就是胜利。”
说到这里,他冲林意郑重行了军礼:“拜托了,林兄。”
林意和指挥所内的军官们同时举手还礼,张灵甫转身朝门外喊道:“宪兵,进来。”
宪兵从门外跑进来,张灵甫大声说:“命令,押解违反命令军官张灵甫到司令部报道。”
宪兵面面相窥有点不知所措,张灵甫大步朝门外走去:“执行命令,走!”
林意和所有军官的受一直举着,目送张灵甫出去,待张灵甫的背影消失后,林意放下手臂,扭头对参谋主任厉声说:“回电司令部,我部将战斗到最后一人,一定拖住内山,为全歼敌十三师团创造有利条件。”
张灵甫被解除职务,不但没有影响一零五师的士气,全师官兵心中涌起一股悲壮,全师官兵高喊着,我死国存,我退国灭;浴血拼杀,一次次将冲上来的鬼子打下去。
打到中午,一零五师越战越勇,313旅杀出阵地,转攻为守,一举攻占日军阵地金牛山,林意抓住这个机会,将师特务营和直属营投入战斗,一路冲下金牛山,攻克陡山坡,日军站不住脚,一路溃退过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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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八章诡道第七节鄂北围歼战(十三)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八章诡道第七节鄂北围歼战(十三)
夜色昏暗,汉水在静静流淌,繁星在水面荡漾,风吹散了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大地在最后一丝残阳消失后,变得平静。两支军队在一天的厮杀后,终于停下来舔舐身上的伤口。
三十多条小船,悄悄在西岸放下,河岸上,内山冲整齐队伍庄重的行了军礼,身后的军官也齐齐敬礼,站在队列前的军官庄重的回礼,然后转身一言不发的挥手,士兵们排队上了小船,小船开始向东岸划去。
整个过程,没有人开口,只有汉水轻轻拍岸的声音,内山放下手臂,秋山力以为他要回城,可内山没有动,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注视着正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船队。
“师团长。”秋山力等了会,内山依旧没有回去的意思,便上前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