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调查了两年时间后,我们也曾经以为怀疑错了,但酒馆血案却让我们坚信,我们的目标没有错,在酒馆血案后不久,西村长官便遇袭身亡。”青城小山神情极其坚决,正是酒馆血案让他坚信西村的判断,事后他调查了酒馆内遇害的所有军官的身份,他发现了那个叫崔昌浩的朝鲜人引起他极大的兴趣,但对崔昌浩的调查也没有任何进展,找不到他与立高之助的交集。
“将军,如果您有时间可以看看关于酒馆血案的卷宗,我离开北平时,特地将这个案子的卷宗带出来了。”青城小山充满期待的望着庄树。
可庄树却无动于衷,似乎对那些卷宗丝毫不感兴趣,沉默片刻后他对青城小山说:“你跟我到拉姑去走一趟吧。”
“是阁下。”青城小山有些失望的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古树又开口道:“把你的那些卷宗带上,路上有时间,我就看看。”
“是”青城小山的回答中充满兴奋。
青城小山决定向庄树坦白立高之助案情,也是迫不得已,在特别列车遇袭之前,他清楚不管他告诉谁,都无法让他们相信,曾经为帝国立下赫赫功勋的立高之助居然是支那间谍,可现在古树有可能相信。
庄树带着青城小山在第二天黎明赶到拉姑,当地宪兵队队长酒誊少佐早已经带人赶过来,在现场的还有本地警察局局长谷岗。
看到在废墟里搜寻的警察,庄树脸色十分阴沉,他根本没有理会前来报告的酒誊便下令:“让他们都滚出去,在外围设立警戒线,不准任何靠近”
酒誊少佐脸色苍白,连忙命令谷岗将警察撤出废墟,转到外面,庄树让他带来的人接替警察入场调查,不过他没寄什么希望,袭击者早已经检查过了。
“你到了多久?”庄树还是问了下酒誊少佐,酒誊自从得知特别列车遇袭后,就知道大势不妙,这些当官的肯定要找替罪羊,事情发生在自己负责的地段,自己不是最好的替罪羊吗,可他非常不甘心。
“报告,卑职是昨夜八点接到报告的,在十点赶到现场,袭击者已经逃跑,卑职当时清查现场,发现两名伤员,再没有其他生还者。”
“那两名伤员呢?都是什么人?”庄树有点意外,居然还有两名伤员活着,这太好了,至少可以了解到袭击发生时的第一手资料。
“一个是铁甲车上的士兵,另一个是731部队的工作人员,是个女的,其中士兵的伤势较重,女的中了两枪,他们都在抢救,就在站外的临时救护所。”
“车站的工作人员呢?找到没有?”
“没有,全部逃跑,我已经派人去他们家里了,也没有找到,不过逃得很匆忙,有两家可能是在我们的人到达前一两个小时才走,我们的人报告,他们到时炉子上的水还没烧干。”
严格的说,酒誊少佐在事后的处理还是非常及时,措施也非常得力,但这次事件太大了,大到连关东军司令部都承担不起。
“我想问你,为什么昨天你没有亲自到这里来,你知道特别列车对帝国有多重要性吗?”庄树的神色渐渐严厉。
酒誊心一沉,知道来了,他抗声道:“将军,我是在昨天午后两点二十分才接到特别列车的命令,可从城里赶到这里需要三个半小时,我根本来不及。将军,这里面有问题,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袭击者早就知道特别列车要在这里停靠……”
“这是我们的事调查列车被袭是我的事,”庄树打断他的话暴喝道:“由于你的渎职,导致帝国遭受重大损失,这是不可原谅的向陛下请罪吧”
庄树说完便不再理会酒誊,酒誊脸色苍白,鼓起勇气抗声道:“将军,卑职不服”
已经越过酒誊的庄树惊讶之极,要知道日本社会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军队更甚于社会,上级军官抓住机会要求下级军官切腹,下级军官不能违抗,否则将送上军事法庭,军事法庭也会对其处以极刑,这样的死更不名誉。
“酒誊少佐”庄树转身冷漠的看着他:“作为武士,不要为自己找推脱理由,武士就是要完成所有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城里到这里要三个半小时,笑话,这根本不是理由”
“将军我已经说过了,通知我们时,我们已经根本不可能在列车到达时赶到这里。现在事情很明显,支那人早就知道特别列车计划,他们在这里埋伏,您看看,皇军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受到袭击的。”
酒誊少佐指着月台上成堆的尸体,有些尸体还保持着闲谈的样子,有些手里还拿着馒头,大多数人手上根本没有武器。
“很显然,支那人清楚特别列车计划,在关东军高层肯定有人泄密,否则支那人不可能提前到这里来埋伏。将军,这不是我的责任”酒誊少佐顽强的挺立在那,两眼毫不畏惧的盯着庄树。
“这是我的事情,”庄树毫不客气,冷冷的告诉酒誊少佐:“你要作的是立刻向陛下请罪。”
“我愿意上军事法庭”酒誊少佐毫不客气,也极其坚定。
庄树终于暴怒了,上前一步,连续扇了酒誊七八个耳光,酒誊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半声不吭。
“阁下”这时青城小山跑过来报告,庄树又扇了酒誊两耳光,才停下来,转身看着青城小山,青城小山说:“我在现场发现火箭弹爆炸的痕迹,这证明了我的判断,是支那将军的那把尖刀。”
庄树面无表情,怒火依旧在燃烧,青城小山努力抑制自己的兴奋,这个发现非常重要,这说明袭击者不是本地山林队或抗联,甚至不是刚刚出现在满洲的gcd军游击队,只有支那将军手下那支神秘的特种部队才有可能。
“报告将军,那个女的醒过来了。”
那幸运的女人没有下车躲在车里,中了两枪的后,侥幸逃生,从她的叙述中,可以更清楚得出结论,支那军早就埋伏在那了,在那埋伏了至少两个小时,驻守这里的警察和国兵全部反正。
随后,庄树的人又找到一些资料,那是中国人搬运时散落下来的,古树随意翻看了几页,神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立刻下令检查这里的所有纸片,所有纸片都必须上交,任何人不得私自藏匿,上交的纸片立刻封存,没有关东军司令部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查看,如果有人要强行查看,可以开枪击毙。
接着庄树通过铁甲车上的电台给新京下令,扣押自第二副参谋长立高之助以下,包括大陆铁道司令横山中将在内的所有参与制定731部队撤退计划的人员,同时将这里的情况通报关东军司令冈部直三郎。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十章狂澜第七节闪电(二十)
庄树在拉姑的最后一道命令是将酒誊少佐送交军事法庭,然后登上铁甲车向新京去了,铁甲车狭小的空间内,庄树拿起了青城小山带来的卷宗,对这些卷宗,青城小山很是下了番心思,将酒馆血案卷宗放在了最上面。
此刻拿在庄树手上的卷宗便是这份卷宗,这份卷宗非常详细,分成五个部分,惨案事实、酒馆背景和工作人员,遇害人身份,调查分析,没有解决的疑问。
庄树看得很仔细,有时候看完后又倒回去再看一遍,有时候又掩卷长思,铁甲车内的军官们不敢打扰他,大家都默默无言,只有车轮与铁轨撞击的枯燥和单调的声音,铁甲车内有电台随时与各地保持联系,庄树的命令很快得到冈部直三郎批准,大陆铁道司令横山中将在奉天被软禁,立高之助及其助手全部被扣留,哈尔滨731部队警卫部队部队长东原纯三郎也同样被扣押。
快到新京时,从哈尔滨发来封加急电报,电报上称哈尔滨遭到空袭,731部队驻地被炸,生化炸弹仓库和工厂被炸,支那空军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轰炸731部队,炸弹仓库和工厂是重点,这两个地方被严重摧毁。
这是个坏消息,但对庄树来说是个好消息,这大大缩小了怀疑范围。庄树放下那份卷宗,又拿起下面的另一份卷宗,这份卷宗不是青城小山写的,而是已经到靖国神社的西村写的。这份卷宗中西村列出了他对历次冀中扫荡作战失败的调查,被捕的gcd军俘虏的口供,军统中统俘虏的口供,对“佛头”的推测,对华北派遣军司令部成员的调查,这个调查的结论最后只在纸上留下一个名字——立高之助。
铁甲车在新京,新京宪兵司令部早有人来迎接,庄树将青城小山叫到他的车上,三菱轿车飞快的驶出车站,进入新京市内后,春天的新京道旁载种着高大的杨树,郁郁葱葱,整座城市笼罩在绿意中,大街上有种紧张,清早中国轰炸机群从长春上空经过,让市民们虚惊一场,粮店前排起了长队,市民在抢购粮食,街上的警察和巡逻队明显增多。
宪兵司令部门前增加了高射炮和街垒,门口的卫士增加好几个,宪兵司令部大楼也变样了,窗口增加了沙袋,有些窗口甚至还钉上了木板,大楼四周堆着沙包,显然进行了加固。
青城小山上车后以为庄树要和他谈谈立高之助,可庄树却一直没开口,直到轿车进入司令部大院后,庄树才平静的说:“青城君,你和西村君都是帝国忠诚武士。”
青城小山绷紧的神经一下便松弛下来,他长长吐口气,好像千斤重担终于卸下,可庄树又拍拍卷宗:“不过,这些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证据,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我们去作。”
青城小山明白的点点头,立高之助是日本军队的将级军官,关东军第二副参谋长,是对苏作战的背后策划者和推动者,在满洲和华北都立下诸多功勋,在对苏作战中获得过旭日勋章,军部赏识他的大有人在,就算庄树也不能轻易调查他。
“龟井还在北平吗?”轿车停稳,庄树没有立刻下车,依旧坐在车内。
“不,他已经设法调回国内了,龟井君忍受着羞辱回到国内。”青城小山答道,语气中带有浓浓的恨意。
庄树稍稍一愣便明白过来,龟井回国是为了在本土调查立高之助,但他是在华北会战开始前调回国内的,在大战来临前调回国内,不管是以什么理由,难免给人留下临阵脱逃的印象,以军部同僚的刻薄,他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立高之助是在新京的办公室内被扣押的,在通知了特别列车和731部队仓库后,立高之助便明白自己肯定会受到调查,但他一点不慌张,在将731特别列车和仓库兵工厂情报交给军统后,王小山便建议他撤离,袭击特别列车后,他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险,但他拒绝了,他要留在这里,直到解放朝鲜。
不过他也立刻进入蛰伏期,停止了一切活动,王小山给他的指令是,在危险时可以选择任何方式保证他的安全,军统已经奉命安排好他的撤退路线。
但立高之助还是没有料到事情来得这样快,这样雷厉风行,特别列车遇袭的第二天参与制定计划和行动的所有人便被扣押。
在新京的所有人都被送到宪兵司令部在郊外的一座军营,所有会议记录和文件都被查封。这座军营原本是宪兵队的一所营地,前面是士兵宿舍后面是监狱,在中国军队逼近山海关后,这里的犯人全部被枪毙,宪兵队人员大部分被调到山海关前线,将他们关在这里就是对他们在心理上进行威慑。
立高之助坐在桌前,面前的纸上空无一字,他们被送到这里后,便被分开单独关押,要求他们写出这半个月内他们的行踪,包括见过什么人,出过几次军营,去了何处,在什么时候都干了那些事。
门开了,立高之助抬头没有抬头,进来的士兵告诉他,让他去会议室,他们现在还不是罪犯,只是配合调查。立高之助站起来随士兵出来,被扣押的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彼此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交谈,大家默默无言的走进会议室。
庄树坐在会议室首座,看到他们进来,没有起身只是冷淡的说声请坐,然后就低头看着手上的卷宗,立高之助他们按照军衔顺序坐下,立高之助的职务最高,坐在庄树的旁边。
立高之助没有看庄树,心里却明白庄树摆出这个样子的目的不过是给他们施加压力,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早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什么,老子都咬死不认,你们没有证据,看你能把老子怎样。
庄树还是没有开口,立高之助决定首先发起进攻,他略带怒气的问道:“庄树将军,特别列车被袭,我们也很意外,但我们不理解为什么要将我们扣押在这里这是对帝国军官的侮辱我要向关东军司令部和军部抗议”
立高之助的一句话点燃了被扣军官的愤怒,会议室内立刻炸开,负责安排特别列车的向川大佐怒火中烧的站起来:“庄树将军,我们为帝国效力,不能接受这种耻辱”
“庄树将军宪兵司令部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式?就算要调查我们,也用不着以对待犯人的方式对待我们吧”立高之助的助手田边大佐也质问道,这些军官都豁出去了,也不顾庄树是会议室内年龄最长,军衔最高,职务最高,不顾军队中的等级限制了。
庄树冷笑两声,将卷宗拿起来重重摔在桌上,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军官们虽然不说话,可神情依旧是愤愤不平。
“我刚从拉姑过来,拉姑车站皇军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从现场的情况可以得出结论,伏击特别列车的是支那政府军,他们在拉姑车站至少待了三个小时,甚至还烧了开水,准备了食物,这说明,他们在事前就知道特别列车会在拉姑车站停靠。这说明什么?我想你们都知道。”
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了,庄树挨个看过去,只有立高之助与他对视,那目光中有疑惑有不满有委屈,还有不解;而其他人都不敢将目光与他对视。
“难怪青城小山和西村追了五年,一点线索都没有,这是个很狡诈的家伙。”庄树在心里说道。
“立高将军,你是撤退的总负责,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在拉姑这个山区小站停靠?”庄树单刀直入直取立高之助,他必须慢慢瓦解他。
“特别列车送的东西便决定了,特别列车不能在大城市停靠,所以我们选择了拉姑这个小站。”立高之助面不改色的答道,这个问题早就在意料之中,而且在制定计划时,便考虑到了,这个理由足以应付。
“那么为什么护卫兵力如此薄弱?”庄树继续追问道。
“军部要求731骨干力量必须同时撤退,同时还要带走731部队的核心资料和部分炸弹,一列火车就只能装这么多,所以我们增调了一辆铁甲车,这已经是最大保护了。”立高之助很镇定,这些问题根本不可能从他的回答中找出破绽。
但庄树的目的不是这个,这两个问题不过是为了让立高之助松懈下来,他停顿一会,让立高之助稍稍得意下,然后才突然说道:“刚才我接到哈尔滨报告,平房区受到猛烈轰炸,支那军用燃烧弹攻击,731部队留下的炸弹和工厂全部被摧毁。从支那军明确的攻击来看,在了解特别列车和731部队分布的人员中,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当中有支那人的间谍。”
这个结论立刻将会议室内的军官炸蒙了,大多数军官都认为这只是责任调查,最大的也不过是泄密,绝没有想到居然是追查间谍,这就超出了普通调查的范围了。
庄树好像是看着所有人,不过他的眼角始终吊着立高之助,立高之助好像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恢复,他微微皱起眉头。
“阁下,我想象不出我们中间谁是间谍,您得出这样的结论,有依据吗?”立高之助在心里冷笑,他故意将特别列车的密度下降,导致新京司令部内和哈尔滨高层不少军官都知道,有趟特别列车要在最近发出,这也是他拒绝撤退的最大依据。
“真是老糊涂了”青城小山在门外又着急又失望,庄树采取的策略非常失败,立高之助要是这样容易就被攻破,那他就不可能隐藏五年之久。
庄树采取的策略从一开始就失败了,根本不该将他们扣押起来,只有让他们动起来才能找到破绽,立高之助是整个撤退行动的总负责,他完全可以采取很多方法,掩盖他的行动,让行动失败看上去合情合理,这是他的一贯手法。
青城小山眉头深皱,室内的庄树则冷笑两声:“难道还不明显吗?如果没有间谍提供准确的列车行程,支那军怎么可能准确的在拉姑埋伏?没有人提供情报,支那空军怎么可能那样准确的找到平房区的731部队仓库和工厂?你怎么解释?”
立高之助在心里笑了,老东西你的算盘打错了,不过外表神情依旧,他微微摇头,抬头望着庄树。
“阁下,这个结论恐怕仓促了,”立高之助的态度很诚恳,语气比较慢:“特别列车的消息可以从火车调度那里得到,731部队在哈尔滨多年,在去哈尔滨之前,还受到过抗联的袭击,可以这样说,731部队的秘密在哈尔滨和满洲国高层不是秘密,只是这些支那人不说,我们自欺欺人罢了。支那空军以前之所以没有轰炸那里,我想最主要的是在取得华北会战胜利之前,支那空军无力轰炸哈尔滨。”
“阁下,这里在座的军官们都是经过长期考验的帝国武士,他们在战争中为帝国立下过功勋,他们当中要是有间谍,我实在难以相信。”
庄树楞了下,立高之助的话并非无懈可击,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反击。他这一迟疑,军官们的气势又起来了。
“阁下,该我们的责任我承担,是上军事法庭,还是破腹谢罪,我都接受,但阁下认为我们是间谍,我不能接受。”话虽如此,可田边大佐的神情明显不满,话里带着股赌气。
“哼,究竟该怎么处理你们,由关东军司令部和军部决定,”正说着,门外进来个军官,快步走到庄树面前,交给庄树一张电报,庄树看后神色微变,好一会才说:“军部来电,军部调查小组已经从东京出发,将在两天内到达新京,对此次事件进行全面调查。冈部司令官命令,所有人员解除拘押,但通行证收回,不得离开新京。我再加一条,你们必须将最近半个月的行踪写出来,交给我,所有人要随叫随到。”
“是”众人起身答道。
第一个回合就这样结束了,立高之助心里非常满意,在出门时,他注意到门边的青城小山,便冲他打个招呼,青城小山也含笑回应。
待他们背影消失后,青城小山走进室内,毫不掩饰他的失望。可庄树却冲他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摇头:“年青人,不要太着急,有些时候,要先让你的敌人得意一会。”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十章狂澜第七节闪电(二十一)
北平城内,中南海勤政殿内,岗哨林立,北平城内大队长以上军官齐聚大殿,会场上气氛压抑,不少少壮派军官神情木然呆滞,他们中的不少人是第一次走进这座恢弘的皇城,可他们根本无心欣赏这处处表现出中国古老文化的宫殿。
春天的阳光照耀着皇城,可大殿的每根梁木都透着寒气,那丝丝寒冷让人禁不住想逃出这座森严的大殿。
寒气的中心来自坐在最前面,正中心位置的矮瘦老头,德永合上文件交到冈村面前,冈村神情木然,不过他的目光却非常坚定的望着下面的军官们,从最前面的大迫等三个师团长,到最后面不熟悉的大队长们。
“诸君都听清楚了吗?”冈村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有谁不清楚现在就提出来我还要说一句,这个协议必须执行,如果有谁不愿执行的,也请现在就提出来”
会场中的气氛更加紧张,德永就感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日本军队中有下克上的传统,那些少壮派军官一向以赤诚爱国忠君为名,无法无天,放下武器投降这样的事,他们能接受吗?要是不接受,北平城内会不会发生叛乱?全看今天这场会了。
冈村宁次在会前便说服了三个师团长和旅团长,今天的会议不过是将谈判结果向全军公布。天津四十一小时全军覆灭,横山勇被俘,这个消息震惊了北平,原来还抱着坚守下去的想法的人动摇了,三个师团长迅速转变态度,接受了冈村宁次谈出的结果,现在就看这些联队长和大队长了,他们是直接掌控部队的军官。
“司令官”从后排站起个少佐,泪流满面的叫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司令官,请带领我们杀出去吧只要冲到冀东,关东军就回来接应我们”
“如果能冲到冀东,我一定不会接受这个条件,我也一定会带领你们杀到北平”冈村宁次平静的答道:“我从军四十年了,四十年里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放下武器,但是,今天情况不同,诸君都是军人,有长期的军队实践,应该非常清楚我们面临的情况,城外已经发现的支那军番号就有三个集团军,总兵力在二十五到三十万,刚刚攻克天津的支那军还有三十万左右,他们可以在一天之内赶到北平城下,在冀东地区支那军至少还有四十万兵力,这样的兵力和火力对比,相信诸位可以判断我们是不是能冲到冀东?”
会场上再度陷入沉默,即便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少壮军官也不敢说能冲到冀东,其实他们非常清楚,以城内四万左右的兵力,能不能冲到通州都不知道。
“司令官”另一个中佐站起来双眼通红:“就算我们全体玉碎,也只不过尽了武士职责这种….,这种……。”
军官低声抽泣起来,冈村叹口气站起来,慢慢走进军官中间,走到中佐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头。
“如果仅仅是为了武士的荣誉,我也不愿就这样放下武器,可是,你们也听到了,我们不是无条件放下武器,我们放下武器,支那人可以不轰炸皇宫,陛下的安全就得到保证,日本的文化就得到保护,有这个结果,总比我们就这样冲出去玉碎强些,也足以弥补我们承受的屈辱。”
冈村说完后,再没有人站起来反对,良久中佐重重坐下了,少佐也无言坐下。这个中佐和少佐一向是军中少壮派中坚,现在连他们都无言默认,剩下的自然再没有人起来反对。
冈村宁次又等了会,见再没人站出来,他轻轻叹口气,郑重的宣布:“既然没人再反对,那么我希望诸君能言行一致,回去后切实掌握好部队,请记住,要让支那军遵守条约,我们自己便不能出现任何动乱。”
“司令官说得对,”大迫师团长站起来支持冈村宁次:“如果我们现在出现动乱,支那军趁机打进来,我们就丧失了一切,如果陛下因此受到伤害,那我们便百死不赎了,诸君,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