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章一边夸自己一边拍马屁,顺溜地不得了。后头看见钟涵含笑不语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今日实在高兴,便有些忘形了。钟涵使了个眼色让左右退下,下人一走他就把温含章拉到身旁,为她扶了扶头上的一根珍珠玉钗:“先时在府里闷着你了,以后在咱们自己家里,想怎么样都随你。”
他一边说话一边揉着她的手,话中柔情蜜意让人实在心喜。温含章抬头一笑,便看见他眼梢眉角的情意,空气中酝酿着不能告人的暧昧,温含有些沉迷于这种温柔,可惜的是,今日下午她还有好多事情。
府中采买、护院、值夜、针线、厨房、园林、马厩等等各处她都还要再看一遍,今日刚搬家,周围就有几户人家递来了拜帖,这些也要处理一下。温含章想着是不是要办几桌席面招待邻里,也好和钟涵的同僚好友联系一下感情,另外也要昭告众人,他们搬新家的消息。
这个想法一出口就得到了钟涵的支持。之前在府内,他做事颇受束缚,略有些动静就会招人的眼睛。他想要搬出府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两人在一处很快就定下了大半的宴客名单,温含章看着里头有几个她十分眼熟的名字,问道:“你只宴请四皇子府中的属官,撇开了其他几位,会不会不太好?”
钟涵笑道:“不相干的,我和高尚玉先前在旬师门下便认识。后来我考中了探花,他举业挫败投在四皇子门下,虽前程不同,我们一直都是知交好友。”
温含章才没说话,反而是钟涵,对她居然对皇子府中的人事了如指掌十分惊讶。温含章有些心虚:“皇子属官有品级在身,若有更换都会登上朝廷邸报,我先前看过几眼,有个印象罢了。”
京城中爱慕四皇子的闺秀有许多人,他是皇上几位皇子中唯一一位还没有册封正妃的,长得又是眉清目秀,长身如玉,在京中受到的关注不少。温含章比较另辟蹊径,她喜欢关注邸报上众皇子的动静,来推测他们各自对婚姻对象的要求。
上次她和朱仪秀打赌,说三皇子妃必定出自闵家,朱仪秀还不相信,谁不知道钟贵妃对自己的嫡亲侄女钟尔岚十分看好。但最后还是她猜对了。
大夏边疆的军权都在温、朱、闵、袁四家族手中。这些皇子们个个都深谙射人先射马的道理。袁家先有一女入宫,生六公主和二皇子,又另嫁一女给先太子,诞下皇太孙,目前袁家的态度,妥妥的是太孙党,绝对拉拢不来。
而钟家是三皇子的母族,天然便是三皇子的支持者,若是再以正妃之位相酬,就太浪费这个位置了,还不如用来拉拢拥有安平军权的闵家,或是有延平军权的朱家,又有钟涵联姻永平伯府,三皇子一下身后就有庞大的助力。
可惜闵家在嫁了嫡长女后,便立刻将另外一个嫡女许给二皇子当侧妃,还想着在四皇子的后院也分杯羹,朱叔叔又一直对三皇子十分不喜,且他们两个现下也从府中搬了出来,和钟家主支的关系便不如先时紧密。
三皇子这算盘一下子便要土崩瓦解了。
温含章自知永平伯府拥有军权,一定会是众人拉拢的对象,一直就十分关心这些事。她笑了笑,天下事真是千变万化,希望大哥也能想清楚永平伯府究竟要将赌注放在谁身上。总之这些事现在与她这个出嫁女没有任何关系,温含章继续和钟涵商量着宴客名单。
她的小家要如何建设,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第39章 进宫
只可惜温含章的宴席还没办起来, 宫中的温贵太妃就坐不住了。温含章看见薄太监的时候还十分诧异, 她这边才刚搬呢,这动静就传得那么快了?
薄太监苦笑:“前日闵国公家的几位太太进宫请安,说起他们府上嫁入宁远侯家的二姑奶奶要从侯府分居出来的事情,贵太妃就开始担心您了, 到了今日实在坐不住, 才让小的出来找您问问情况, 方才小的还是先到了宁远侯府, 才要到了贵府的住址。贵太妃说, 若是您这边便宜, 让您进宫跟她说说话。”贵太妃这一次连皇上的忌讳都顾不得了,就想知道大姑娘是不是在钟府中受委屈了。
闵家二姑奶奶指的是三太太闵氏,三房是提前了他们一日搬出去的, 温含章想了想,让薄太监稍等一回, 回屋换了身衣裳。
叶管事、高管事等人都心有惴惴,薄太监虽然没有打伞鸣锣, 只是轻车简从而来,但他一身大内四品总管太监的深蓝蟒服, 看人的时候虽是笑容和善, 却隐隐带着禁内特有的高傲矜持, 那一眼撇过来, 两人都觉得身上某个部位隐隐痛起来。
先前宁远侯府虽也常有宦官过来颁旨, 哪轮得到他们去接待, 两人都是初次见宫中出来的太监,对着凑太监稀奇中又有些不安。
薄太监只是略看一眼就知道,这两人肯定给大姑娘找过麻烦。他心知肚明,知道贵太妃让他出来这一趟也有为大姑娘撑腰的意思,便笑着接过两人递上的茶碗,道:“让你们看笑话了。贵太妃从小就疼咱家大姑奶奶,有好玩的好吃的都留着大姑奶奶进宫一起用,这次大姑奶奶成亲,贵太妃说了,姑奶奶从小就是娇养长大,让姑奶奶要是有不顺心不爽快的地方,千万别忍着,尽管整治。”
说着,他看了两人一眼,用太监特有的高尖嗓音,拉长了调子:“贵太妃说了,有她在宫里看着呢,没人敢让大姑奶奶吃挂落。那些个不长眼睛敢得罪咱们家姑奶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两位管事只能堆出满脸的笑容,连道不敢,心里也害怕起来,二少奶奶上无公婆管制,下无妯娌找麻烦,夫婿疼爱,娘家给力,又有一尊大佛时刻在宫里看着她是不是受委屈了,若是她真想逮着下人发无名火,谁都奈何不了她。
以后这府里伺候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二少奶奶要是记着先前那点不是,他们两个日后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两位管事像吃了黄连一样,对着薄太监一个劲儿地奉承,心中对彩月更是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薄太监受着两人的讨好,耐着性子等着温含章出来,苏嬷嬷在一旁心中窃笑不已,看他们还敢不敢憋着坏给少奶奶使绊子。
温含章一出了内室,就见着高、叶两位管事小心翼翼地巴结着薄太监,脑瓜子一转,脸上就现出高兴的笑颜,姑祖奶奶真是惦着她。
马车辘辘,带着温含章进了深宫大院,到了宫门后,她在薄太监的搀扶下下了车,早有慈安宫的女官等在一旁为她引路,进宫乘轿只有皇上、皇后特旨允许的高门女眷才有如此殊荣,温含章现在不过是一七品官太太,钟涵为她请下的诰命还没得到礼部回复,只有老老实实步行的份。
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慈安宫,温含章出了一身子大汗,贵太妃一见着她就喊着心肝儿,让人赶紧把冰山端近一点。
她仔细看着温含章的脸色,心疼道:“瘦了,比之前见到的时候瘦了!”
温含章笑道:“苦夏罢了,这阵子事情多,姑祖奶奶没发现,我身上的肉都结实不少了。”能让人一眼就看出瘦下来,温含章还挺得意的,之前脸上长着苹果肌显着粉嘟嘟的,也太稚气了点。
贵太妃道:“结实什么?还是瘦了!”骂了一句后便低声问起温含章嫁人之后如何,还有府中分居的事情,温含章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一遍,连先时府中管事的为难和她闯了宁远侯的书房这事都没落下,她知道,对那些真心疼爱她的人,半遮半掩地说话才会让人更担心。
反正她也没吃亏!
这段时间以来,陷害她的,看她不爽的,一个个都被她像敲地鼠一样打了回去。
温含章自觉没有丢了伯府姑娘的脸,说起来笑声笑语的,温贵太妃就知道,她没受委屈。
她这才安心下来,想了想,道:“你们和宁远侯府的主支分开也好,都不是一路的人,没必要和他们一起牵扯在那些权力争锋中。伯府的事,你嫁的是文官,也帮不上什么忙,让姑爷老老实实地熬资历,以后总会熬到你能进宫能乘轿的份上。”抽出一条帕子为温含章擦着额上的细汗,还是心疼她大热的天走了这么长的路。
温含章看了看左右,突然悄声问道:“姑祖奶奶,您知道我爹先前跟宁远侯的关系很要好吗?”
温贵太妃顿了一下:“我在宫中多年,你爹外头结交了些什么人,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同朝为官,面上的关系总不会太差。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府里也不瞒着你这桩婚事的来龙去脉。只要咱们家和宁远侯府一直利益一致,你和钟小子一直踏踏实实的,外头的风浪就影响不了你们。”
温含章突然抓住了些什么:“可是子嘉一直对宁远侯就十分排斥,爹怎么会觉得子嘉会一直站在侯府这一边?”她看着温贵太妃的眼睛道,慢慢道:“要是子嘉和他二叔决裂了,咱们伯府还是要和宁远侯站一块?”
温贵太妃笑容和煦:“你们啊,都年轻。子嘉先时淘气,他现在已经踏入仕途,总会知道家族对一个人的助力。但凡想要向上努力,总是要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和他二叔决裂对子嘉有什么好处?他在翰林院多待几年就知道,日子是要实实在在一天天过的。家族抱在一块,个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利益。”
温贵太妃这种老油子一般的官话,温含章以前听得并不少,她并不心急,还是耐心问道:“姑祖奶奶说的是子嘉以后被世间事温水煮青蛙后妥协下来,但我看着,他一直就有反骨在身。”
温贵太妃注视着她,目光中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章姐儿,这就是你要做的事。夫妻一体,若是他走歪了路,你要把他带到正路上。如果钟子嘉以后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他和伯府的利益也不会一致,到时候,夹杂在娘家和夫婿之间,最辛苦的只有你一个人。”
“你们搬出来,若是子嘉一直积极上进,那当然很好,谁都影响不了你们。就连你哥哥都会松一口气。但是你们要是有其他的念头,姑祖奶奶要告诉你,宁远侯一人身上牵扯了多少钟氏族人的命运,他当年能任宁远侯是钟氏上下一致通过的,就连你们家老太太也不曾有过异议。章姐儿,你不能只听你夫婿的话。”
沉静的宫室中,翻滚着莫名的沉重,外头突然响起了一声静鞭。
温含章不是第一次见皇帝。这位皇帝位列于她心中讨厌之人的首位,以前许多次,她和姑祖奶奶聊得正开心呢,皇上就突然过来插一竿子,叫她心中膈应得不行。这回皇上的出现却让她突然松了一口气,温贵太妃从来没如此咄咄逼人过,让她的胸腔处压力骤升。
明康帝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跟着江皇后和钟贵妃。
江皇后是和明康帝差不多岁数的人,七十几岁的老奶奶,身着端庄富丽,却仍掩盖不住脸上的沟壑纵横。比起明康帝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江皇后却是略显憔悴。这位皇后最喜欢在脸上扑大量的白粉,每次见京中女眷都绷着一张脸,温含章有一段时间十分怀疑她是不是怕粉末掉落才如此作态。
钟贵妃却是和江皇后截然不同的画风,她约四十上下,眉目秀美,脸上带着笑盈盈的慈和暖意,让人一见之下便觉亲近。
此时她就先一步将跪在地上的温含章扶起来,打量了她一下,笑着对皇帝道:“皇上,以前臣妾到贵太妃这边请安,竟然一次也没碰见过这个孩子。咱们这算不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听说表侄媳妇在家中十分得老太太的心意,和侯府的人处得都好呢。”
毕竟是自家表妹,明康帝很给面子地“嗯”了一声,还说了一句:“这桩婚事还是当初贵太妃求了朕才促成的,宁远侯也是赞不绝口,看来还是朕有眼光。”
明康帝边说边坐到了上首的位置,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就是温含章自觉告退之时。
只是今日明康帝却道:“先不忙,朕已经唤了子嘉过来。之前新婚没见你们进宫谢恩,今日朕可要好好看看你们这对璧人。”语气中带着些笑意,听起来又像找茬一样。
江皇后突然道:“不怪他们,钟娘子还没有诰命在身,无召不得出入宫廷。”
明康帝诧异地看一眼身旁的老妻,江皇后一板一眼道:“臣妾是后宫之主,只是按宫中的规矩评断罢了。”
明康帝有些不悦,还是笑道:“看来是朕的不是,说错话了。”
钟贵妃连忙打圆场,笑道:“看皇上说的,姐姐性子一向认真,咱们诸多姐妹对姐姐都十分推崇,就是有姐姐坐在上头,咱们宫里才能这么和平安稳。”又笑道,“姐姐也是,皇上不过是想见见表侄子和表侄媳妇罢了,就一句话的事情,哪能那么较真?”
江皇后仍旧十分严肃:“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臣妾一向如此。”
这时的气氛差不多就要僵下来了,还是温贵太妃笑着说了一声:“你们都是老夫老妻了,别在我宫里头这么耍花腔,让小辈看了成什么样?”
明康帝对温贵太妃的话还是能听进心里的,他知道贵太妃这是不愿意他和皇后起了争执,心中有些暖意,只是到底看着下头温家的人不顺眼,贵太妃有他奉养,这么逮着机会就进宫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还怕他亏待了贵太妃吗?
明康帝就是不愿意见着永平伯府的人进宫,哪怕温子贤那小子在朝堂上已经渐渐偏向了他这一边也是如此。
他看着下面一直低着头安静不说话的温含章,想着正在往慈安宫中赶的钟表侄,心中一阵腻歪。
他不喜欢的人,都凑在一块了。
第40章 娘家娘家
明康帝圣寿六十三, 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仍是鬓发如墨,腰板硬朗, 和满发银霜的江皇后看起来就像两辈人一般。
温含章坐在下首, 挺着脊背,螓首微垂,面上淡笑, 听着他和温贵太妃的亲热寒暄, 心中的腻歪不比他少。若是真的真心孝顺贵太妃, 何不让她回娘家与亲人共聚天伦。单是一个皇帝六七十岁了还时刻惦记着养母的心思不在自己一人身上与她抢占温贵太妃的宠爱, 她就觉得明康帝不配为九五之尊。
温贵太妃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知道她肯定在心里看皇帝的笑话呢。
钟涵便是在此刻到达慈安宫的。
皇宫森严, 若不是有太监为他引路, 单单路上盘查的禁军侍卫就够他们耽搁许久的了。明康帝近些年来越加怕死,几次三番加重了侍卫巡逻的力度, 让负责宫中禁军的侍卫司一直叫苦,能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大多是贵戚子弟, 如秦思行一类,大多数在家中娇生惯养,一下子加了如此繁重的工作量, 私底下都是怨声载道。
看着红色的宫墙, 钟涵嘴角微微翘起, 如此谨慎, 最终还不是死于亲子之手。
钟贵妃对这个身世坎坷的侄子还是十分心疼的,钟涵行了礼之后便将他唤到身边,连声询问他的近况。钟涵微不可查地看了温含章一眼,眼见她面色自然,无甚不妥后才答了钟贵妃的问题。
温贵太妃笑道:“知道你疼侄子,也先让人有个喘气的空儿!后头还大把时间呢。”
钟贵妃不好意思道:“臣妾就是太心急了,子嘉从小读书就刻苦,臣妾也不好时时打扰他,只能让人经常送些吃食用度,这会儿见到了才安心。”
都是明康帝的祸,他希望他身边的人都能跟他一样,喜他之所喜,厌他之所厌,步调若不一致,他就不愿理你了。钟贵妃在宫中待了二十几年才摸清楚明康帝的脾性,总不能为了一个侄子就把她的努力全都葬送了吧。钟贵妃看着眼前的侄子,到底不舍地叹了声气。
明康帝意味不明笑道:“子嘉现下入朝为官,又已经娶妻,表弟在地下看着也该瞑目了。”钟涵站在温含章上首的位置,与他爹仿若一致的清俊秀逸,不亏是他亲笔所点的探花。当年钟昀最厌恶人家拿他的脸做文章,换到他儿子身上倒是甘之如饴。为了能入一甲之列,就像条狗一样与寒门争锋。
孰不知道,用不用他,不过他一句话的事。
当然,他和贵太妃保证过会对众臣子一视同仁,便不会出尔反尔。
钟涵笑了笑,姿态谦卑,嘴上却道:“臣小时候,臣父便说过他此生三愿,一愿皇上仁德、国泰民安,二愿兄弟和睦、家业安乐,三愿臣快高长大、娶妻生子。这三愿目前为止实现了大半,若什么时候能全都实现,臣父才算是死而无憾。”
这句话,听着像是句好话,可仔细一想,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钟涵的嘴炮技能从来就不比别人弱,他知道明康帝不会对他如何,这位皇帝一直效法先帝,想要有个圣君的名号,这些年来从来就没有人因言获罪。
若是没有那个梦,钟涵还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可惜他知道,就算他如何低声下气,皇帝也不会让他仕途顺畅。既然如此,还不如爽快一点。
皇帝还没来得及发作,温贵太妃便笑道:“你才刚成亲就想着生子,也太早了些。”皇帝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小心眼呐,钟昀不就是当年读书时嘴欠嘲笑了他一番,便能一直记到现在,幸好他还有些分寸,知道不能在朝堂上迁怒子侄,她心中摇头,不得不为两人圆话道:“皇上当年便与你爹要好,看着你如今这般也是十分欣慰,你和含章以后好好的,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便心满意足了。”
钟贵妃这么些年,也大约猜出了明康帝厌恶钟涵的原因,也跟着为钟涵解围道:“虽说皇家规矩大,可大哥就你一个儿子,姑母和皇上都将你看做亲生的一般,以后若有事情别怕被人看笑话,皇上和姑母都会为你做主的。”
钟贵妃说完这句话后,温含章抬头看了上首的皇后一眼,仍旧是一幅淡然严肃的模样,似乎对钟贵妃这捞过界的话没有丝毫愤怒。钟贵妃一会儿一个表侄,一会儿一个姑母,这亲戚关系到底是要从皇上那边认,还是她这边拉啊。
两边的便宜都被钟贵妃给占了。
江皇后还真是好涵养。
温含章笑了笑,一个失了太子的皇后,在皇上面前还真是不得心意。
话到了这里,明康帝也没了兴趣再看钟涵和温含章两人杵在面前,一个像根碍眼的木头,一个就跟他爹一样惹人厌。钟涵和温含章便相携着告退了。
临走之前,温含章看着端端正正坐在高位上的江皇后,与能说会道巧笑嫣然的钟贵妃相比,她这一方角落显得如此寂寥。温含章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何走这一趟。
老皇帝明摆着是知道温家的人进宫,才气不顺过来捣乱的。他自来如此,先时连张氏都不太敢进宫看望贵太妃,江皇后与他几十年夫妻,该是知道的。
又有,江皇后平素便极少到慈安宫请安,这回见驾的钟涵又是钟贵妃的亲戚,在这种讲究家礼的场合,皇上一定会对钟贵妃的出格包容一些,她跟着过来便有种自取其辱的意味。
温含章摇了摇头,坐在马车上苦想着江皇后从进来到最后的言行举止,江皇后只在皇帝为难她时说了几句话,难不成她是特意过来为她解围的?
不可能吧!
今日这一趟进宫,邂逅了她最讨厌的皇帝陛下,又带回了一肚子心事,温含章晚膳时便吃得有些多了,她一向是化压力为食量的忠诚拥护者,和钟涵这般一有心事就没甚胃口的人截然不同。
福平楼的李厨子已经到了府中供职,温含章与他签的是活契,李厨子很有两手,知晓了温含章对膳食的要求是少而精后,每一顿都能给出惊喜。面前的这道翠金蝴蝶虾炸得金黄通透,一口咬下去,虾肉鲜嫩酥脆立刻在口腔中迸发开来,让温含章吃得十分感动。
心情不舒爽时,能吃到一道喜欢的美食简直是人间天堂般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