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起襄平为何会藏身在小佛堂的厢房内,主要便是因为她想亲眼瞧瞧萧瑾萱是如何被陈后惩治的。
哪怕萧瑾萱一时三刻还没人能要了她的性命,但是能瞧见对方狼狈不堪的样子,襄平便觉得也算是颇为解气了。
而如今跟在襄平身边,适才也一并藏身在厢房内的,还有季凌风。
当他瞧着这会气得不轻,双目紧闭的陈后,季凌风马上隐晦的同襄平使了个眼色,并悄然的在对方耳边说了些许的话。
等到将季凌风的话都听清楚了,襄平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喜色和阴毒。
下一刻她马上就换上一副焦急不已的神情,并快步跑到了陈后的身边,接着声音担忧无比的说道:
“母后你这是怎么了,今个女儿起的太早,适才觉得困乏就借用了厢房小睡了一会。适才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襄儿被惊醒后唯恐您有个闪失当即便赶紧出来了。不是说要喧瑾萱过来的吗,为何佛堂内除了满地狼藉却没见到瑾萱。母后您如今怎么浑身抖得厉害,可是生病了,您可千万别吓女儿啊。”
其实一直躲在厢房门板后面,将小佛堂内的一切从头到尾瞧个真切的襄平,她根本就清楚陈后如今是被气成这样的。
可是为了表示自己是对方孝顺的好女儿,襄平却还是按季凌风所教,明知故问的对着陈后问个不停。
而且为了叫她的担忧看着更情真意切一些,本是哭不出来的襄平,却狠下心用两手的拇指尖,狠狠的嵌进食指尖的指甲缝里,然后往下使劲一刺。
正所谓十指连心,用尖锐的指甲去刺自己的指甲缝,这种钻心的剧痛在加上襄平尽可能酝酿出来的悲伤感,当即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就顺着她的眼角还真就滴落了下来。
而刚刚才在两个爱子那里受了一肚子气,更是觉得自己委屈至极的陈后。
如今看见爱女竟然为了她焦急的都落下眼泪了,儿子和女儿之间如此强烈的反差,当即就让陈后觉得只有襄平才是和她最为贴心的。
因此心疼的赶紧拿出锦帕,陈后就将襄平拉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帮对方将眼泪擦干后,她自己却眼圈微红的叹气说道:
“生儿再好却不如女儿贴心,母后若是知道你在睡,就是在气也绝对不会吵醒你的。襄儿你是不知道,适才哀家已经将瑾萱传唤来了。结果我只是想惩罚对方的一个婢女,可那萧瑾萱到好,竟然在佛堂内公然将李姑姑给杀死在了发簪下。这还不算你说哀家一下还没碰到她呢,可是后来对方就昏了过去,赶来的你那两位皇兄就因此埋怨说这都是哀家的不是。亏得我含辛茹苦将你们四个孩子拉扯大,显睿显御现在翅膀硬了,一个做了皇帝,一个成为亲王眼里就在容不下我这个母后了。”
望着陈后说完那一脸落寞的神情,襄平在将眼珠转动了两下后,当即就不嫌事大火上浇油的说道:
“其实说起来母后您也别怪襄平多嘴,或许您也注意到了,如今女儿和瑾萱之间远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你们旁人都以为我是因为莫林芝的事情,还在记恨着对方。可女儿身为皇室公主,哪里会心胸度量小到如此地步。其实我真正疏远瑾萱的缘由,还是因为女儿早就瞧出来,她对于五哥七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身为女子者相夫教子才是正途,可是瑾萱执掌后宫不算,还经常和皇兄议政染指前朝的事情。这才是女儿最为看不惯,并且觉得最为可怕的地方,所以久而久之我都不敢太同瑾萱走的近了呢。”
这会已经将襄平视为自己最孝顺子女的陈后,一听得对方这话,当即不禁觉得导致她和儿子间关系紧张的罪魁祸首,还真就是萧瑾萱。
想到对方如今不但执掌后宫,而且还能左右身为皇帝的周显睿,并且把能征善战的周显御也迷倒在了石榴裙下。
越想越觉得可怕,并认定萧瑾萱一旦心存异动,必然比薛后还可怕数倍不止的陈后,当即眼中一丝杀机稍纵即逝的就闪现而过了。
虽然襄平这会只顾着扮演孝顺女儿,并没看到这一幕。
但就站在她身侧,由始至终都认真留意着陈后每一个细微神情变化的季凌风,当即不禁内心一笑。
嘴里则故意将声音学着内侍那般,拉的又细又长,绝不会露出丝毫破绽的忽然说道:
“太后娘娘,其实您作为皇上生母,哪怕位居西太后但身份尊贵远在薛后之上。如今依奴才看,皇上和御亲王明显是被萧妃所迷惑。这种颇为手段的女子,想必太后娘娘久居深宫,更该知道如此狐媚惑主的宫妃,是断断留不得的。其实只要太后娘娘能将这搅乱后宫不宁的异数除去,奴才相信皇上和亲王殿下必然会慢慢清醒,并且了解您的良苦用心的,而这也是娘娘身为太后所需要肩负起的重责。”
季凌风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听在陈后的耳中却只觉得极为受用。
不但她太后的身份得到了恭维,季凌风更是给了陈后一个顺理成章,无需背负良心不安,可以肆意对萧瑾萱出手的正当理由。
毕竟周显睿能顺利登机,陈氏能因此被晋封为西宫太后,这里面萧瑾萱的功劳可谓是极大的。
心里对这点也极为清楚的陈后,对萧瑾萱动手加害的话,她或多或少良心都要受到些谴责,而且忍不住会心虚不已。
可是如今季凌风却将对付萧瑾萱说成是为后宫除害,为了将被迷惑的周显睿和周显御解救出来。
一时间觉得自己又站在正义这一面的陈后,这会在叫她害起萧瑾萱来,她只会觉得颇为的心安理得。
不过虽然对于季凌风的话极为的满意,甚至可以说是讲到了陈后的心窝里了。
可是望着季凌风那头戴面具,双手被铁质手甲全部包裹起来的古怪模样,陈后哪怕已经见过对方这模样数次了,可还是忍不住皱眉说道:
“襄儿啊,我听闻莫枫如今已经被你提拔为金禧宫掌宫内侍了,可是对方这身模样打扮实在看着太过奇怪了。这后宫之中哪有奴才戴着个面具侍奉主子的,尤其是对方那双手上的铁质护甲。哀家看着似乎还颇具杀伤力,这要不注意弄伤了襄儿哪里,这可如何了得。”
眼见得陈后的目光这会正在季凌风的身上打量着,当即越发满意对方的襄平。不禁赶紧笑着说道:
“母后不要难为莫枫了,襄儿不是一早就和您说过,莫总管是因为脸上被毁过容,因此才不得不佩戴面具,免得吓到旁人的。至于这双手戴着的护甲,莫枫本就会武,自然有分寸不会伤到女儿的。而且现如今后宫瑾萱一手遮天,女儿其实终日颇为惶惶不安。有莫枫这个会武的跟在我身边,襄儿心里也觉得踏实安心不少呢。”
眼瞧着襄平那嘟着嘴的撒娇模样,陈后心里对季凌风那古怪打扮,些微产生的不喜感也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尤其是季凌风适才那番颇合陈后心意的话,也叫她极为的满意。
因此就见得陈后一改审视的目光,反倒是点了点头,接着颇为和颜悦色的说道:
“莫枫,既然襄平如此器重信任你,哀家听了你适才那番叫我整顿肃清后宫的话,也觉得你言谈颇有见地。如今放眼六宫不是依附薛后的余孽,就是见风使舵讨好萧瑾萱的宫人。哀家的两个儿子如今也与我产生了嫌隙,本后能信任的人现在只有襄儿了。你既然一心一意侍奉襄平,那哀家也愿意选择相信你。只要你能帮我想出好的办法,除掉那萧瑾萱这个祸国妖妃,那哀家定然忘不了你的好,必会重重有赏的。”
眼瞧着经过今日襄平的诋毁诬陷,和适才的火上浇油,陈后已经彻底将萧瑾萱视为搅乱宫闱,迷惑朝廷之人了。
当即有这位西宫太后愿意相帮出手,季凌风窃喜得意的同时,更是对除掉萧瑾萱又平添了几分把握。
而望着陈后那颇为期盼的目光,季凌风在想了一下后,连忙就躬身说道:
“回禀太后娘娘,莫枫觉得如今既然您在后宫之中并无任何实权,那何不来个坐山观虎斗。毕竟薛后和萧瑾萱这两股势力在六宫之中,可谓斗得水火不容,彼此不消灭打压住另一方,想必绝对是不会收手的。因此太后娘娘既然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那干脆就继续保持现状。等到她们两败俱伤,后宫再次陷入混乱之际,您便可以皇帝生母的身份镇压众人。到时您的声望提了上来,就算陛下仍旧将大权交给萧妃把持,可后宫诸人信服的却只有太后娘娘的时候,对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是要任由您来摆布了。”
话听到这里,就只见陈后的双眼似乎都亮了一下,仿佛向迷失在海上的人,忽然寻到指路的灯塔一样,瞬间就找到了她接下来要如何去做的方向。
对于这会已经化名为莫枫,以此掩饰自己真实身份的季凌风,更觉得对方可以委以重任的陈后,在想了一会后当即就下决心般的说道:
“如今这后宫中人,哪个不知掌握大权的人是萧妃。可是莫枫你却肯为了哀家,提出这番颇有建树的话来,加上襄平也总是说你极为忠心,如此我便也信你一回。以后在这宫内,你莫枫就是哀家的眼睛和耳朵,牢牢帮我将昭阳宫的一举一动都监视清楚,只要一有机会哀家绝对要除了那个狐媚惑主的祸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