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得白术在问起下次药浴熏蒸之时,虽然言语里是说要陪伴在萧瑾萱左右,好在对方最难熬的时候,给予照顾和安慰。
但是如今历经太多沉浮,早就将双眼练就的极为毒辣的萧瑾萱,还是在白术那一脸真挚的背后,看出了对方隐藏着的那一抹心虚和焦急。
而就在萧瑾萱暗中揣摩着白术,如今说出的这番话究竟意欲何为的时候。
明显的确颇为焦急的白术,哪怕跟在萧瑾萱身边也有段时日了,却还是没学会稳重性子,并再次开口说道:
“主子您就把药浴熏蒸的时间告诉给奴婢吧,白术知道您是不愿叫我们担忧,每次除了御王爷以外,您在忍受剧痛的时候,都不会叫我们瞧见分毫。可是您下次药浴之时,若是王爷忙于前朝之事,无法分心过来,那奴婢就可提早做好准备,到时陪伴在您身边了。”
萧瑾萱何等精明之人,她从扬州梅庄重生以来,之所以能步步为营的走到今时今日,那和她的工于心计分不开关系。
对于萧瑾萱来说,她丝毫武功不懂,更没有自保的能力,因此制敌为由专攻筹谋心计一途。
所以论起谋心揣摩,察言观色绝对算是行家里手的萧瑾萱,当即就通过适才白术第二次开口讲出的话,断定对方旁敲侧击之下,不过是想探明她下一次药浴熏蒸的具体时间。
在萧瑾萱看来,才是白术真正最想知道的事情。
不动声色的只是轻轻一笑,深知引蛇出洞,就绝不能打草惊蛇的萧瑾萱,当即她也想瞧瞧白术究竟要做些什么。
因此她也不点破对方的可疑之处,反倒是极为配合的点了点头,接着就直言不讳的说道:
“如今宫内情况看似表面平静,实则却仍旧是暗潮汹涌。所以我不放心沈姐姐独撑太久,因此后天晚上子时一到,我就会再一次进行药浴熏蒸。等到熬过这一关,我就可以恢复如初了。白术你可听得清楚明白了,到时或许真的就要有劳你服侍陪伴在侧了。”
而一听得萧瑾萱这话,当即就见得白术的眼中一丝喜色闪过。
紧接着她在想了下后,更是即刻向着萧瑾萱福身一礼,然后声音透着股亲近的恭谨说道:
“承蒙主子不弃,之前白术那般混账不懂规矩,您虽然多加斥责,却仍旧留我在身边并未将白术驱逐走,对此奴婢感恩戴德,更是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本分。能再次得主子信任,允许我就近伺候,白术必然好好当差,在不叫您失望了。”
眼瞧着白术在说出这番话时,不但语气信誓旦旦,而且态度也极为的诚恳。
可是对此萧瑾萱虽然面上笑着叫对方不必多礼,可她的心里却止不住的叹了口气,更是暗暗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默默期盼着白术这个从扬州起就服侍在她身边的老人,并没有私下里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才好。
紧接着眼见得白术收了礼,并从新站好了,当即萧瑾萱又是对着她温婉一笑,然后轻声好言说道:
“我刚刚服了药这会觉得有些困乏,白术既然你后天夜里要在我药浴时熬夜通宵侍候在侧。那这两天就下去多睡一会,将精神养足省的到时难熬。这里留着竹心一人就可以了,无需你们两个都熬在这陪我的。”
适才还口口声声要尽心服侍萧瑾萱的白术,在一听得对方允许她离开后,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当即转身便出了寝殿。
而等到白术的身影彻底离开以后,萧瑾萱不禁望向了竹心,本想叫对方帮她拿些笔墨纸砚过来。
但直到萧瑾萱叫了竹心三四声后,对方才满脸迷茫的应了一下,显然她适才的话,竹心算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在想什么竟然这般的出神,竹心去拿些纸墨笔砚给我,一会我要写点东西,你帮我避开旁人的送出宫去。”
听完这话,当即马上将萧瑾萱需要的一应东西都拿到软塌旁边之后,竹心就搬来一把小凳子。
把砚台放上去以后,她便开始帮萧瑾萱研起墨来,不过神情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萧瑾萱眼瞧着对方研的墨都从砚台里滴到了外面,可竹心却仍旧浑然不知,当即她不禁轻笑一声开口再次问道:
“竹心你究竟是怎么了,看看这好好的一方墨,都快被你全溅到外面去了。
你向来可不是个心里藏得住事情的人,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同我讲的。”
一听得这话,竹心当即就赶紧摇了摇头,然后满脸无辜的连忙说道:
“小姐你可就别打趣竹心了,我****待在您的身边,哪里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您的。奴婢只是觉得适才白术哪里有些怪怪的,可奴婢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而且我和白术这些年情同姐妹,竹心也的确不想背着对方在您面前说这些事情,否则奴婢会觉得很对不住她的。”
眼瞧着连一向直肠子的竹心,适才都瞧出白术举止有异了。
当即就见得萧瑾萱摊开一张纸,在即将提笔写字的时候,却先行开口说道:
“看来我对白术心生怀疑,的确不是我敏感过度了,连竹心你都察觉到异常,想必对方恐怕真的有事瞒着我了。其实竹心你觉得古怪的地方,其实现在好好想想,可是因为白术今天神情难掩紧张,还问出了一些她平时里根本不关心的话,所以你才会觉得别扭无比。”
萧瑾萱如今的身体,由丁老头一人亲自负责,向来就算服药,或者是准备药浴也都是他下了吩咐后,竹心白术等人帮着准备。
而听完萧瑾萱的这番话,竹心一想到白术适才异常热情,不住追问药浴熏蒸的时间,并且神态间也的确颇为不太正常。
被这么一点拨,可算将心里的那种别扭劲给弄明白是何缘故的竹心,当即就连连点头的忙说道:
“主子您真是神了,怎么奴婢心里想得什么,你竟然都能给一丝不差的说出来。没错白术的性格和我不同,平日里她连话都极少说,一向是听吩咐办事的。今个突然一连问了您数遍药浴熏蒸的时间,确实不像对方该有的表现。难道真如主子您猜测的一样,白术是心里有鬼,存着不良居心要暗害您不成。”
其实竹心会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萧瑾萱每次药浴熏蒸之时,都因为要处在极度的剧痛之中,而陷入一种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虚弱状态里。
但适才白术不但急切的想知道萧瑾萱何时在进行药浴,而向来都只是听命行事的她,这回更是主动请缨要就近侍奉在侧。
若是白术真的存心加害,那趁着萧瑾萱药浴熏蒸毫无反抗之力时下手,无疑的确是个最好的时机。
可是闻听得竹心这担忧无比的话后,正低头书写着信函的萧瑾萱却即刻接口说道:
“恐怕远不是暗害我那般简单,毕竟若是白术是想要趁我药浴时下手,她****跟在我身边,根本无需那般急切问清楚我究竟要在何日何时药浴熏蒸,平白惹人怀疑。依我看是有人想趁着显御离宫,陛下时常不回后宫,而我又受尽药浴之苦无暇分身之际,暗地里做出什么勾当来。毕竟沈姐姐虽然认真打理后宫,但想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花样,远比起应付我来的容易。而我若没猜错的话,这指使白术探明时辰的人,必然是凤翔宫的那一位无疑。”
耳听得萧瑾萱的分析,竹心这会甚至不敢置信到,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嘴都给用手捂住了,而等到她彻底将这些话消化掉以后。
当即就见得竹心甚至激动的直接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走了起来,在萧瑾萱都看得有些头晕的时候,她这才一副无法置信,又极为愤怒的样子说道:
“主子您的话到底有几分把握,若白术真的在为薛后卖命,那她也太混账不是人了。毕竟当年二夫人,赤灵可都是间接死在了薛后那个毒妇手里的。就连主子您也被对方险些三番五次的暗中加害死于非命,白术难不成是脑袋被驴踢了不成,怎么可以不顾念旧情,更是背叛您去投靠了咱们的大仇人呢。”
这会已经将第一封信函写好,并交给竹心叫对方拿来信封装上的萧瑾萱,等到她又提笔去写第二封信函的时候,这才开口回答道:
“说是投靠你实在太抬举白术了,薛后不过是因为她在我身边伺候,将对方当成监控我的一枚棋子罢了。而我之所以断言白术必然是投靠了凤翔宫,主要还是如今这宫内,需要买通我身边之人,接机针对我的,恐怕除了东西两宫太后便再无旁人了。而西太后现在虽然厌烦于我,但因为有陛下的警告。她绝不会在这时候,冒着和亲生儿子翻脸的危险,收买我身边的人紧咬着我不放的。因此迫切想掌握我一切行踪的,自然只剩下东宫太后薛宜了。”
话说到这里,一连写好三封书信的萧瑾萱,当即便同竹心一起将信函全部装进了信封里,紧接着她就颇为慎重的说道:
“无论我猜测的是否正确,但白术究竟意欲何为,我萧瑾萱也不会掐指算命,自然无法真的尽数预料得到。因此还是未雨绸缪来的稳妥,我也得着手安排布置一下才行。因此竹心你听清楚了,这第一个信封上写着个昌字的,是送往永昌王府的。另外信封上写着萧字的,则要送去元帅府,而且交到我的祖父萧三江的手中。至于最后一封送去军机处交给显御,他看后自然会明白要如何去做。此事关系重大你一定要注意保密,绝对不能透露丁点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