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小图图最爱干净了,你们两个脏兮兮的,万一把小图图的床弄脏了,小图图可是要生气的呦!”游八极声音又传了出来。
你脸上糊的那些花花绿绿怪里怪气的才脏的要死吧!
郝瑟头顶跳出一条青筋,飞起一脚就要去踹门。
可就在踹门前的那一瞬间,竹屋内传出了震耳欲聋的鼾声。
“呼噜,哼唧哼唧……呼噜,哼唧哼唧……”
呼噜声加上好似某种动物的哼哼声,震得整座竹屋微微发抖。
妈呀,这那里是打呼噜啊?这根本就是惊雷闪电猪群轰鸣啊!
郝瑟踢门的脚一个反旋,落了回来。
文京墨挑了挑眉毛:“霞儿前辈今日很是辛苦,郝瑟你胸怀坦荡,何必跟一个弱质芊芊的——嗯咳……美人计较呢?”
郝瑟:“……”
说的好有道理,老子居然无言以对。
文京墨看着郝瑟目瞪口呆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靠躺在藤椅上,仰望天际。
郝瑟顺着文京墨目光望去,但见冰冷天际,一弦月华高悬,清冷却隐隐散出暖心的光晕。
就好似……尸兄一样……
一团白气从郝瑟口中吐出:
“文书生,你说……尸兄能撑过去吗?”
“小生相信尸兄。”
“嗯,我也相信!”
“睡吧。”
“好饿,睡不着……”
“那不如让小生再给你做几道拿手菜?”
“老子睡着了!呼噜呼噜呼噜!”
文京墨转头,看了一眼藤椅上紧闭双眼团成蜗牛状的郝瑟,轻轻一笑,转目再望深邃夜空,半晌,慢慢合上了双眼。
银色月光之下,二人肌肤之上缓缓升起绯色萤光,萦转半空,就如一层淡淡的火光晕洒全身。
*
光阴如梭,如白驹过隙,在忙忙碌碌中,其后的几日时间简直过得飞快。
白天,游八极继续下寒洞看护尸天清,郝瑟和文京墨就被孟羲拽去菜田挖萝卜、砍白菜,然后由孟羲亲自下厨做一大锅的水煮菜供众人食用。
晚间,孟羲值守尸天清,游八极继续厚颜无耻独占整个竹屋,留郝瑟和文京墨露天而宿。
神奇的是,虽然郝瑟和文京墨夜夜露宿野外,却无任何不适之感,更没有任何感冒着凉的迹象,反倒觉得阳气充盈,精神百倍,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郝瑟和文京墨并没有太多功夫去琢磨这个问题。
二人每天除了拔萝卜煮白菜之外,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寒洞之外,央求孟羲和游八极放二人进去看看尸天清的现状。
无奈孟羲甚是严厉,每日只让二人在日落之时进洞探望一次,大多数时候,郝瑟和文京墨都只能从孟羲和游八极的口中探询尸天清的近况。
而这二人的描述,又皆具有十分特色的个人风格。
孟羲的回答基本就三句话:
“没死。”
“活着。”
“尚可。”
完全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至于游八极,倒是一问就能噼里啪啦说一大堆,例如:
“哎呦,小天清真是无趣啊,一天到晚哼都不哼一声,霞儿一身功力毫无用武之处嘛!”
“哎呦,那寒洞里又阴又冷,霞儿孤零零待在那,小天清也不出声,好吓人的啦!”
“哎呦,小天清是不是睡着了啊!真是好无聊啊!”
连一根毛的信息都没有!
所以,郝瑟唯有擦亮双眼,凭借每天仅有半刻钟的探望时间自己去观察。
可郁闷的是,每次进入寒洞,尸天清都如一尊石雕一般端端浸在寒潭之中,面无表情,甚至感觉连呼吸都省略了,若不是眉头一日比一日紧,牙关一日比一日紧,郝瑟甚至都怀疑尸天清已经驾鹤西游了。
而每次郝瑟远远看一眼,回来后都能发表一大堆的感慨。
比如:
“尸兄瘦了……”
“尸兄的脸都饿成蓝色了……”
“尸兄看起来好冷啊……”
“尸兄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了……”
如此嘀嘀咕咕能达一个时辰,最终就是文京墨忍无可忍,以“郝瑟你若是再啰嗦半句小生就要给你做八个菜堵上你的嘴!”这句台词终结郝瑟的无休止唠叨。
如此,众人在各种煎熬中度过了七日六夜,迎来了第七夜。
*
月光淡偏西,夜风吹骨冷。
丑时三刻,月落山,山际泛白,日出将至。
寒洞之外,郝瑟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抓着头发满场乱转。
文京墨立在一旁,双手插袖,眉头紧蹙,直直盯着寒冬深处。
孟羲最是镇定,盘膝坐在洞口,闭目养神。
“孟前辈,这洞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郝瑟在孟羲一边绕“8”字形一边急声问,“要不咱们也进洞看看吧。”
孟羲睁眼,皱眉瞅了郝瑟一眼:“此时乃是引出蛊虫最关键之时,你们若是进去,乱了他的心神,只会坏事!”
“那、那……”郝瑟在原地又转了两个圈,“只有霞儿前辈一个人在里面看护真的不要紧吗?”
孟羲扫了一眼郝瑟,又慢慢阖眼:“若说这世间还有何人能在此时助尸天清一臂之力,除了游八极,孟某再也想不出第二人。”
郝瑟开始抓头发。
“郝瑟,相信尸兄。”文京墨突然出声道。
郝瑟停步,长长吸了一口气,点了一下头,目光坚定如电,射过黑漆寒洞。
*
洞穴中央,寒潭之侧,游八极正一脸紧张盯着冰池中央。
莹蓝色寒水之中,尸天清浸水端坐,七天以来都没有什么变化的面容之上,此时却透出万分痛苦之色。
眉头时紧时松,牙关紧咬咔响,额角隐隐渗出豆大的汗珠,滴滴落入寒池。
突然,尸天清身形一震,在寒潭中央激起一圈涟漪。
紧接着,那涟漪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一圈连着一圈,一环套着一环,竟是令整潭池水都沸腾了起来。
游八极眸中精光一闪,豁然提声发音:“冥坐静思神,反手抱太虚。玄白阴阳鱼,双气转周天。混沌朗乾坤,聚意似微尘。鸿蒙未判界,空灵独觉生!”
那声音犹如高僧梵语,又如古寺钟鸣,震荡整座洞窟嗡嗡鸣响。
尸天清眉峰紧锁,全身肌肤之下,一丝一丝的丝状物在密密滑动抽颤,扭曲肌肤纹路,表情却是渐渐镇定下来,头顶升缕缕无色雾气。
雾气冉冉高腾,飘向了万星闪烁的洞顶。
覆在洞璧之上繁烁萤星之芒好似接到什么讯号一般,缓缓从栖身之地震翅离空,连成一道一道的冰蓝色光虹,绕飞尸天清周身,越飞越快,越飞越急,最后竟是形成了一旋冰蓝色的旋风,紧紧将尸天清裹了起来。
游八极眸光一闪,妃色身形骤然拔地而起,仿若一抹霞光冲至寒潭中央,悬在蓝色旋风最高之处,豁然挥出一掌。
高速飞转的萤星旋风就如被按了暂停键,猝然静止。
不,不是静止,而是在微微颤动。
成千上万只冰萤悬停半空,蓝翅抖颤不停,宛若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震慑,形成了一环虫阵。
忽然,就见游八极身形凌空狂旋,反手又挥出一道掌风。
那掌风蕴含一道浩瀚深蓬之力,瞬时穿透冰萤虫阵,直涌至尸天清头顶百会。
尸天清紧闭双目豁然开启,蓝烁寒光从眸中狂射而出,豁然大喝:“嚯!”
就在这一瞬,无数银色游丝猝从尸天清全身肌肤爆射而出,带出千丝万缕的赤色血线,喷向四面八方。
游八极顿时面色一变,妃色衣裙狂舞回旋,仿若一道旋风冲回寒潭边围,扑通一声手脚摊平展展趴在地上。
就在此时,悬停四周的莹蓝冰虫却忽然动了起来,仿若欢庆一般涌向各处,将在半空扭曲挣扎的银色游丝围堵吞噬。
不过转瞬之间,那几乎遍布整座洞穴的游丝竟是被吞噬的干干净净,不留半分痕迹。
冰蓝萤虫又恢复了平静,一只一只缓缓飞落崖壁,轻灵闪动,汇成漫天银河之景。
而寒潭中央的尸天清,就仿若睡着了一般,双目微闭,身体缓缓下滑,沉入潭水之中。
遍布全身的细密血珠在水中冉冉晕开、消散,蓝潭寒水漫过尸天清全身,在周身流动,全身上下仿若被万针穿透的小孔以可目测的速度,迅速愈合,又恢复成光洁无瑕的肌肤。
游八极此时才慢吞吞爬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裙子,长松一口气,提声道:“小天清,睡醒了就上来吧,小瑟瑟他们都在洞外等了一晚上啦!”
飘游在寒水中的尸天清慢慢睁眼,眸中划过一道清澈如水的光芒,手掌轻轻一拨,整个人就犹如一尾银鱼,滑向了岸边。
“哗啦!”破水之音响起,笔直身姿从水中缓缓起身,然后——突然停住了。
“喂,小天清,你愣在那作甚?赶紧出来啊!”游八极一旁喊道。
空气中静了一瞬,又传来微哑嗓音:“前辈,可有衣裳?”
“哎呦,霞儿险些给忘了。”游八极忙从地上的包袱里抓出一件衣裳,两步走到潭边递给水中人道,“诺,早就备好了啦。”
水中人顿了顿:“这……莫不是霞儿前辈的?”
“切,想得美!霞儿的衣服件件都是价值连城,别人碰都别想碰一下,这件是小图图的衣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