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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克老虎 第62节

*

隔壁16床的孕妇从下午15点送进产房,到他们临睡前也没回来。

秦甦看着那张空床担心上了。

睡前,石墨一边拉躺椅一边说,生不生也就这几周了。“妈妈,紧张吗?”

“不紧张,反正我生完就归你们忙。”她只要守住最后一棒!

“好!加油!”

石墨朝她伸出拳头,秦甦迟疑,慢吞吞捏起拳头,两人对碰了一下。

关节轻轻挨碰的感觉,倒真像并肩的队友。不愧是她的路易基!

“加油!”

说完睡前小话,迷迷糊糊的状态,秦甦猛然想起下午莫蔓菁说石峰明天回来,惊醒地拽拽石墨,“喂,你爸要回来了?”

“嗯,机票改到明天下午。”

“为什么?”

“你要生了。”

“也没那么重要吧。”秦甦有点紧张,感觉要面对大人物。

他也不是亲爹,不必一定到场的。当然,亲爹都可以不到场。从受/精/卵开始,孩子他爹就是孩子的既不充分也不必要条件。

石墨对家人态度很随意,“管他呢,回来就回来,你别管了。”

“我怕耽误人类环境大事业。”

“我妈告状这阵被我气坏了,他找我算账来了。”

“啊?”

“不过我不怕,我从小都干这个差事。”

“什么差事?”

“做这两个别扭怪的信使,惹毛一方,等这方找另一方骂架,以我的背锅为代价,维持岌岌可危的婚姻。”

第52章 52

十一月初, 天亮的晚。

早上五点,16床的妈妈回来了。护士提前来准备病床,灯啪地一开, 把秦甦吓醒了。

石墨早听见动静,摸上她两耳朵, 给她戴上眼罩,“睡吧, 你别管了。”

她歪头继续睡了会,直到他们回来,闹起清零哐啷菜场般的动静。

秦甦推了推眼罩, 开了条缝, 看他们忙活。生了一夜, 产妇像从池子里打捞上来的, 头发汗湿得淌淌滴, 眼唇浮肿。

秦甦心里刚叹完好辛苦,宝宝就抱进来了。

那老公对石墨说了句不好意思,影响你们了, 然后帘子一拉, 就开始喂/奶了。

秦甦心疼了,“累成这样就喂奶了吗?不休息一下吗?”鼻尖还有浓重的汗水味,他们擦了擦哺ru部位, 就紧着给孩子喂了。

帘子那头阴影叠动。

长辈正指挥孕妇抱娃的姿势,那老公安抚别急别急, 一伙人忙乱,全盯着新生儿,完全没听到场外观众秦甦的提问。

石墨知道她睡不着,坐起身, 拉着她的腿推捏消肿,问她下腹还坠涨吗?

秦甦摇头。子宫增大,压迫膀胱,害她晚上总起夜,尿又没几滴,带来的拖鞋是上次住院穿的,没料脚完全塞不进去,脚背高高肿起,只够大脚趾进去扒拉两下。

各种细节,不亲自生一回,真只有挠头的份儿。

石墨把他的拖鞋给她穿了,心疼她笨笨拙拙地来回跑了好多趟。

秦甦挤挤眼,“自从你说我像龟壳背反,我就觉得真的是这样。”她每次看不见脚,在那里盲踩鞋,就觉得龟壳碍眼。

“快卸货了!我们再坚持坚持!”石墨给她打气。

秦甦自己揉揉手指,之前戒指嫌大,做梦也没料到,这几天挤手了。

她看着手指那圈勒痕苦笑,“天哪,当妈到底要经历些什么啊?”

秦甦抬抬脚,“谁看着这双猪蹄能想到,它过去踩着十厘米高跟健步如飞。”

带点力道碰脚,就会留下凹陷的指痕。石墨垂眼,掩藏衔着的心疼,“看你这么辛苦,我决定这几天不凶我妈了。”

“就几天不凶?”这觉悟不太深啊!秦甦玩笑说,“不过,我觉得你妈是个抖m,她还挺享受被你怄的。”

又生气又要往上贴。

石墨扬扬眉,“你说对了。她追我爸那会,被怄得天天哭,还非他不可。”

五六点,正迷糊,秦甦一听到这,彻底清醒了,“是你妈追的你爸?”

“你看不出来吗?”全天下人都能看得出,莫蔓菁就是傲娇的舔狗。

“我从哪里看出来?”秦甦没有看过他们互动!只听到过一声嗲得人汗毛竖起的“老公”。

“明天......不对,今天你看着。”

16床的产妇就像个麻布袋,眯过去被摇醒,又要喂奶。

孩子哭闹吵死了,房间也不大,人来人往有点挤。

石墨帮秦甦打水,端着牙杯到床边,她已经飞快适应了噪音,昏睡过去。

“来,刷个牙再睡。”他拉拉她的手。

她不要,她困,“唔......”

他挤了洗脸巾,给她温了个脸,“乖,刷个牙,别又牙疼了。”

秦甦握着牙刷,闭眼机械杵了几下。石墨迟疑,还是让她睡了。

莫女士进门,眉头一紧,小孩有力的哭闹声像是对人间的一串咒骂,符/咒一样围绕。

莫蔓菁猫头对16床的家属招呼,“儿子?女儿?......哦哦,儿子好,儿子好......恭喜恭喜!”

她撇撇嘴,既然是男娃就不看了,言毕往秦甦床边走去。

护士早上给她吸氧,她眼睛都没睁开。双胎到了32周,状态就跟单胎临产没差了。心慌、气短、胃胀,排泄通路也被挤压。五脏六肺出于女性机体的母爱设定,皆在给她的“孢子们”让路。

在孕育生命时,造物主就替女性做了决定。

孕期爸爸都会被问到保大保小的问题,秦甦没有问过石墨,一是没必要,答案显而易见;二是她作为母体,感受到自己给崽让出生命空间,除非中止孕事,不然是机体的死设定。

还是做梦吧,做梦舒服,梦里她没有龟壳。

秦甦这回梦到自己变成只蚕宝宝,白蠕蠕的身躯吐丝预备结茧。

可痛苦的是,她不吃素,蚕宝宝又只吃素。她好多腿,一动就像一节列车,在一片绿油桑叶里找肉。

醒来时,她差点饿死了。

她豁然睁眼,头都不转一下,像个废物,大喊道:“妈,我饿了。”

莫蔓菁闻言,拦住陆玉霞,走到床边,“噢哟,没想到没给改口费就得了句‘妈’,我捡便宜了。”

秦甦见是莫女士,害羞了下,“阿姨......”

“还叫什么阿姨啊,等会石墨他爸来了,你也一块儿把‘爸’喊了吧。”

秦甦不知她是讲真还是玩笑,眼珠咕噜咕噜,石墨眼锋已经在扫射了。这厮完全忘了夜里说要对妈好一点。

莫女士被儿子瞪,也不恼,心甘情愿地缩脖子,受气包一样“哼”了一声。

秦甦内心叹气,她也有个儿子来着,虽说现在就想儿媳气有点远,但万物守恒,不是不报,只是她的时候未到啊......

生孩子把娇滴滴变成丑兮兮,陆女士见她醒了赶紧热饭,想着等会吃完饭把秦甦拾掇拾掇,三四点钟,石峰就要到了。

从开水间端回热好的营养餐,陆女士看见石墨把秦甦扶起后正给她梳头,问她怎么扎。生疏的手连辫绳都没抓顺手。

她闪过不自在,低低说,“两个人这么要好。”

莫女士在床尾拍照,老花让她看东西非常古怪,聚焦时像在翻白眼,还指挥石墨不许动,等她拍好了再动。

石墨哪听她的,飞快扎好,对她说,“你不戴眼镜别出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她嫌戴眼镜丑,那些老花眼镜没有时髦的,每副都显老。

几年前,石墨坐莫女士的车,她开车码数都看不清,还问他,你说那个红灯的秒数还有多少,我看不清,那个限速牌写的多少,60还是80,忘了看了。把石墨吓得当场就想下车,把她的驾照送去注销。

此后,只要石墨逮到她那副看东西的姿势,忍不住就要凶她。“最好是!”

秦甦饿极了,终于吃到肉了,梦里的渴肉全奔在现实。

下午14点,石墨牵着秦甦的手去做彩超,三甲的人真多,等候时,石墨教她转硬币,秦甦嘻嘻哈哈不正经地学,石墨就不停弯腰给她捡硬币。

“好吧,我收回上次说不浪漫的话。”好难哦。

石墨都不想提那次,“确实不浪漫。”

“浪漫的!”她抱着他的手,“石黑土,你的幽默和浪漫都是慢热的那种。”起初看到,心想这什么呀,后知后觉,品出趣味来。

“是吗?”石墨脸上闪过别扭。

“是的是的是的。”她笑眯眯地夸他,“所以你要再接再厉!不可以因为我生了宝宝就懈怠了。不然取消你的浪漫执照。”

石墨五指熟练地转动硬币,一次次成功地把戒指和硬币衔接,递到秦甦眼皮子底下。没有心理负担,越来越熟练,还引来了场外群众围观。

秦甦享受目光,开心极了,一个多小时的等候时间也不觉得久。

彩超结果显示,宝宝一大一小的情况越来越明显,秦甦拿到报告马不停蹄百度,百度说这是胎儿在子宫内争夺营养供应导致的。

“哇,面粉厂拆二代好凶哦!”秦甦不满意。别看他安安静静,真就憋了大招!

石墨说:“它这么小,又不懂。”

这话一听就是孩子爹妈说的:他还是只是个孩子。

她继续刷信息,“天哪,还说凶的那个会吸收另一个胎儿的营养和血液,较弱的胎儿甚至会死亡,”秦甦吊起口气,丧着脸蛋儿一副要哭的样子,“不会吧......”

弱肉强食的起跑线——亲兄弟在宫腔内嗅到老子有钱,已经开始你死我活地争财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