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在门口撞个正着，都是一愣。

顾雪歌看到卓一然和左铭十指相扣，脸上微微尴尬的笑了笑，本能的波动了一下刘海掩饰自己的错愕。“这么巧，铭总和一然也来吃饭？”

童诗珏见到卓一然，笑着点点头，却是眼神闪躲。“师妹你来约会吗？”

左铭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底，笑道：“来吃个饭而已，一然，我们走吧。”

卓一然也是识趣，童诗珏明显有什么不想让卓一然知道的东西，卓一然打了个招呼就和左铭进去了。

童诗珏和顾雪歌之间显然有着超越业务范围的关系，但两人之间却有着一抹不容忽视的生疏，就像是不欢而散的情侣一样。

卓一然觉得这个感觉很奇怪。

简单点了几份东西，左铭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卓一然，这就是他明天要公布的员工福利。

卓一然接过，扫了几眼，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左铭的员工福利一共五条。

第一条，晚六点，以晚高峰与节能减排的名义安排班车，免费送员工回家。

第二条，晚七点，增加晚餐，菜谱有公司食堂自定，参照自助餐的标准与模式，所有消费由公司买单。

第三条，晚九点，增加晚班车，免费送加班员工回家。

第四条，晚十点，增加夜宵，与晚餐一样，参照自助餐标准与模式，消费由公司买单。

第五条，晚十一点，员工可凭加班文件在公司公寓免费入住，公寓标准参考快捷酒店单人间。

卓一然笑了，抬眼看了看左铭，这是变相学她调动员工积极性，提高工作效率吗？

左铭嘴角勾着笑意。

“世嘉的上下班时间还维持在2000年的标准，早九点上班，晚五点下班，这在上海已经是仅此一家了，可我们的工资在行业内也是偏高的，我现在更想改成965或966工作制，但突然延长工作时间，必然会引起员工的集体不满，而且我还让人事部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摸清了各个部门的裙带关系，比我想的严重很多。”

“各个部门靠关系走后门进入公司却尸位素餐的人都不在少数，别说公司现在不需要那么多员工，他们的存在更是只会拉低各个部门的整体积极性，降低平均工作效率，但我贸然开除这些人师出无名，现在是大学招聘季，不少媒体都盯着大公司的裁员项目，且这种裙带关系一个连着一个，一定会招来反抗，我在公司可能没你看上去那么光鲜。”

最后一句话，左铭说的有些苦。

“所以你就想用这些员工福利让员工主动加班，最后通过业绩清算，把这些人直接清出公司？”

卓一然直接点明，不得不佩服左铭的脑子，左铭的员工福利纯粹是鼓励员工加班，并且让员工加班加的舒服，那些尸位素餐的人本来就是混日子，就算是福利再好，也不会为了两顿饭留下来加班。

最后业绩审核，愿意加班的员工肯定业绩要高，他们的业绩垫底，那左铭以此为由把他们请出公司绝对不会有人反对，努力工作的员工也会因此更加积极。

左铭点点头，对女友的夸奖感到非常舒适，可卓一然却微微皱了下眉头，直接说到：“少年，你的初衷是好的，可是你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些人的尸位素餐，咱们公司女性员工可不在少数，近两年就业歧视是一个很敏感的新闻话题，你提出的员工福利其实更适合男性职工，或者是单身职工，对于已婚女性一点都没有好处，她们要回家带孩子，做饭，做家务，你要的是师出有名，但也给你的目标群体留了一个绝对的反击借口。”

“所以我才找你询问意见啊，不过我是以福利的名义提出的这些项目，加班是纯自愿行为，应该不会引起那么大的反映吧。”左铭淡淡的说到，被卓一然这么一说，也是恍然大悟，他还真没考虑到这方面，世嘉的顾客绝大多数都是女性，如果真的被人攻击是就业歧视，世嘉的销售必然崩溃。

想了想，卓一然掏出钢笔，把左铭最后两项直接划掉了。

“除了性别，你还忽略了一个细节，要加班，那肯定是有工作需要做，如果没有那么大的工作量，加班是不可能的，而且你想要推行965或966工作制，一定要有一个过渡，我给你出个主意。”

“第一，你前三个提议不变，后两个先砍掉，对于工作制度的修改，可以徐徐图之，先给员工一个适应的时间，猛然把加班时长拉大到十一点，这个增加太多了，就算最近各个部门都很忙，可根本没那么多工作要做，上海的房价很贵，公司年轻人不少，就算工作没那么多，不少人也会为了免费住公司公寓强拖到晚上十一点，这是不必要支出，你反而增加公司负担，账面上也会很不好看。”

左铭点点头，卓一然考虑的果然比他多。

卓一然咬了下钢笔，继续道：“第二，精简部门不一定要考察工作量，也可以是考核平均工作效率，尸位素餐的人本身效率就低，但上海贵的不仅仅是房子，生活消费也很高，为了占公司便宜加班的人，肯定也会因为拉大工作时间而降低平均工作效率，你正好以此绝了这些人占公司便宜的心，而且考核平均工作效率，拿性别说事可行不通，有权威调查现实，女性的工作效率比男性要高，如果有人闹，这是堵他们嘴巴的一个绝佳理由，另外你把关系户全部清除肯定得罪人，这里面绝对有各个部门的高层也涉及其中，倒不如卖他们一个脸面，你可以先清除几个典型，算是给这些人一个警示。如果死不悔改，那些高层也不是傻子，绝不会拦着你，而且……”

卓一然拉了个长音，很神秘的问着左铭：“少年，你知道古代的马夫在驾驶马车的时候，是怎么保证勤快的马和懒惰的马一同带动一辆车的吗？”

左铭摇摇头，“鞭策懒惰的马让它勤快些？”

左铭的回答很不确定，卓一然摇摇头：“错了，马夫会更用力的鞭笞勤快的马，因为懒惰的人无药可救，懒是人的天性，一辆马车跑多快，取决于勤快的马的速度，跟懒惰的马一点关系都没有，公司也是一样，你已经给了警示，还是不知悔改，那你可以直接以管理不善为由，直接精简高层，算是给第二次警示，凡事有一有二，但绝不会有三有四，这样做，你的精简计划继续进行，不仅不会被高层阻拦，而且他们会主动保住那些勤快的员工，保证自己部门的工作效率，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哪还顾得上那些裙带？”

左铭眼睛顿时亮了。“高啊，真是高啊，我说少女，你最了解的不是新闻传播，你最了解的是人性吧！”

卓一然完全是才从人性的角度来解析全部。

卓一然挑挑眉毛：“那是当然了，社会传播的定义可是人与人之间进行的信息交流活动，我当然要了解人类这个物种。”

服务员上了一份甜点，卓一然赶忙加快了进度，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聊工作。

“还有呢，这个时候公司的关系户清理的差不多了，留下来的也都是识时务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有关系户是很正常的，我也是关系户，关键是这些关系户能否给公司创造效益，而且这个时期，所有人的平均效率都上来了，也是所有人精神最紧绷的时候，你直接延长工作时间做你想要的工作制，这时候为了自己不被裁掉，不会有什么人有怨言的，有也不会喧之于口，而你恩威并济，把最后两个福利选不出来，直接就能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