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布指着唐泽那张脸说“fruit, 看, 你丈夫”时, 唐泽和艾果儿对视了一眼, 嘴角同时抽了一下。
伊布带来了一个陌生人, 虽然是个女人, 但也让这支隐匿在树林里的队伍紧张了一下, 纷纷端起了木仓。
伊布的哥哥在一群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中很显眼,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伊布朝他哥哥大喊了一声:“我朋友。”
他的哥哥才歪了下头,和众人示意:“放下。”
木仓口没再指着艾果儿的时候, 她松了半口气。
但是伊布的哥哥很快就到了她的身边,用手抓住了她的背包,大力地一扯。
这个小背包, 是她去年生日的时候, 骁特别给她寄回来的,说是什么牌子的限量款, 艾果儿当时就没记住, 现在一想, 心疼的直抽抽。
背包里的所有东西都被伊布的哥哥倒在了地上。
利昂撒了满地, 就连藏在夹缝里的人民币也被翻了出来。
他们的头领彼得用手指头夹着人民币在眼跟前翻来翻去, 对伊布的哥哥说:“普洛斯,搜身, 看看她的身上还有没有这种东西。”
普洛斯眯着细小的眼睛,高兴的拍手大叫, 周围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音, 他得意极了。
这样的差事他当然乐意,尤其是眼前的东方小妞身段超好,胸大腰细。
他坏笑着再次逼近。
艾果儿的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伊布很生气地冲到了艾果儿的面前,猛地推了他哥哥一把,大叫一声:“不行,她身上的钱已经坐车花光了,我亲眼看见的。”
普洛斯也大叫了一声,但好在停止了动作。
他将艾果儿上下打量,似乎确定了她衣着单薄,没有藏匿东西的地方,蛮横地一推,将她推向了唐泽那里。
普洛斯很生气的把伊布拉到了一旁。
他们的英语都带了些口音,叽里咕噜说的很快,艾果儿虽然没听懂,但也猜了出来,肯定是在问伊布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儿来。
伊布叽里咕噜回应的时候,指了下唐泽。
普洛斯便端着木仓,又向艾果儿走了过来。
这里的人几乎人手一把木仓。
艾果儿正小声地询问唐泽:“勤简呢?”这个时候,她眼睛的关注点却并不在唐泽的身上。
唐泽闷闷地说:“他的身手很好,从这些人的手里逃了出去。但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中国吗?马上就该过年了,你应该好好的呆在温暖的家里。”
艾果儿一听,浑身上下绷紧的神经全部都放松了。
她很认真地说:“我来找他。”
虽然没有找到,但真的,一点都不失望。
唐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如此愚蠢的行为,半是气愤半是嘲讽地说:“哦,爱情可真伟大!”
艾果儿没空理会他,正抬头打量着这里的环境,这时,伊布的哥哥停在了她的身旁。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把木仓,一手持着木仓炳,嘴巴里还叼着半根燃烧的烟卷儿,一脸“全世界我最牛逼”的表情。
如果忽略了他身上的木仓,像他这样的孩子就是典型的不良少年。
可艾果儿深知,眼前的他可不是不良少年这么简单,开木仓杀人的时候,就是地狱里来的恶魔。
艾果儿认出来了,他们的身上挂着的基本都是ak,好歹她也上了半年的射|击课,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
伊布唯恐自己的哥哥对美丽的东方姐姐太凶,紧紧地跟了上来,还笑着问她:“fruit,见到你的丈夫为什么不高兴?”
“丈夫”翻了下眼睛,想要破口大骂。
艾果儿害怕唐泽露了馅,赶忙用英语道:“可是现在的处境让我高兴不起来。你能放过我们吗?”
伊布很为难地说:“我想这得问一下我的哥哥。我会尽量帮你求他,不让他伤害你们。”
唐泽听着,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用中文说:“你求这些骗子有什么用?你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他指着伊布的哥哥愤怒地喊:“这是个大骗子。”
又去指伊布:“这就是个小骗子。”
似乎是怕伊布听不懂,或者是想要炫耀他会多国语言,飙了几句艾果儿听不懂的德语后,跟着又用英语冲着伊布大喊大叫:“骗子,骗子!”
伊布愤怒极了,胸口不断起伏,红着眼睛为自己辩解:“我没有骗她,我告诉过她很危险,是她自愿来的。”
唐泽不肯罢休,依旧在喊:“骗子,骗子!”
伊布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普洛斯骂了句“shit”,举起了枪对准他。
艾果儿以为唐泽还要再愤恨地吼上几句的,毕竟他的情绪看起来那么的疯狂。而这些人如果要杀他的话,恐怕早就动手,不会等到现在。
可唐泽比她想象中的更识相,顿时闭上了嘴巴。
可见,能活下来,也是得益于他能屈能伸的神技。
普洛斯收了木仓,拉着伊布往前走。
伊布不甘心地回了下头,只见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充满了哀伤,她又用口型示意:“求你了!”
兄弟两个倚着一棵高大的树木坐下。
伊布的心情很糟糕,小声地询问:“哥哥,我们不能放了他们吗?”
普洛斯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想我做不到,我并不是这里的头领。而且,这里的头领已经不是我们的爸爸。”
伊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办的可能并不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好事情。
沉默了半天,伊布不死心地又问:“那我能带走那个东方女人吗?”
普洛斯很奇怪地笑了一下:“伊布,你太天真了。你知道彼得有多久没有女人了吗?尤其是娇小又细嫩的东方女人,我想他根本就等不到天黑的。”
不止人等不到天黑,狼也等不到。
驻地的东边有一群鸟突然飞向天空。
头领彼得有一双像鹰一样敏锐的眼睛和像狐狸一样敏锐的直觉,他往那个方向凝视了一下,示意队伍中最有经验的迪卡姆前去查看。
狼耐下心和这群人捉迷藏,再玩上十天都可以,他是打着要挖了他们老巢的主意。
但当他在那支队伍中发现了艾果儿之后,立刻就改变主意了。
狼就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一颗心紧紧地悬了起来,不是因为自己,也不是因为唐泽,只是因为她。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这个问题,只需稍稍动动脑筋,就已然有答案了。
他的果儿是来找他的。
他与唐泽带来的所有东西,包括他随身的物品和手机,全部被那些人洗劫了去。
他考虑过走出这片树林,去搬救兵。
可是他害怕等他回来看见的会是唐泽冰冷的尸体,人是他带来的,自然也要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而且他就这么跑掉了,那伙人会不会在树林的边缘伏击他,也是不可预测的事情。
狼屏住了呼吸,伺机而动。
端着木仓的男人四处乱看,向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狼很沉着,脑子里迅速有了三个攻击方案。
当然,一切都还存在着变数。
等持着木仓的男人越走越近,狼按照第一方案,猛然冲了出来,一脚爆头,踢中了他的鼻梁。
这一脚,八成已经踢断了他的鼻梁骨。
迪卡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笨重的身体便沉痛地亲吻了大地,惊起了又一群栖息在这里的鸟群。
紧接着,偷袭者用一截圆木砍了他的脖颈。他根本还来不及呼喊出声音,就晕了过去。
狼快速地换上了迪卡姆的迷彩外套,背上了他的ak,又掩饰了一番,才拖着沉重的他,慢慢地走出了隐藏地。
狼是以后退的方式前进。
给人的感觉是正面对着树林里某个未知的危险,实际上他的目的是背对着那些人。
完全失去了知觉的人死沉死沉的,他一点一点地靠近。
注视着那边动静的艾果儿,在他踏入她的视线时,就恍惚觉出了些什么,心也一点一点地揪在了一起。
彼得站在大石头上大声问:“树林里还有其他人吗?”
这是一句不太地道的英语,这个时候要是不说话,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但狼对这些人还是不太了解,不敢贸然出声。
他忽然对着面前的树林端起了木仓。
其余的人一看他这个架势,纷纷把木仓头对准了他指着的方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可以隐藏一切的树林里。
狼却越退越近,忽然间调转了身子和木仓头,对准了刚刚大声说话的彼得。
几乎是与他同时,艾果儿猛然暴起,趁其不备一脚踹倒了负责看守她和唐泽的矮个子黑人,就地一滚,夺走了他的ak。
迅速爬起来的看守露着一张白牙,骂了句“shit”,而后又用英语挑衅地说:“嘿,女人,我打赌你不敢开枪的。砰!这样的声音,我敢担保能吓尿你。”
艾果儿冷笑了一下,嗤之以鼻地道:“愚蠢!我是中国警察。”
自己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当然,好几年后的。
看守的脸色变了一下,可很快他又笑了,自信地伸出了手指头朝她比划:“你们三个人,我们十五个人,还是你们出局,死定了!”
可话音才落,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飞机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可以看见一架米24,正向这里俯冲下来。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飞机上坐着的肯定不是他们的人。
艾果儿也看见了,她得意地说:“噢,对不起,我的身上带有追踪器。”
艾果儿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她留在屋里的手机和字条不被人发现,还怕她在国内整的追踪器漂洋过海水土不服失了灵。
拜托,她好歹也是未来的人民警察,就算以身犯险,也是要过过脑子的。
看守的脸色彻底变了,有可能是变红,但看不出来就是了。
他大吼了一声,想要冲上来。
艾果儿端着ak,迅速上膛,对准了他脚下的土地就是一梭子。
唐泽捂着耳朵,恨不能将他一八几的高大身躯折叠,藏在艾果儿的娇小身体后面。
形势非常不利,飞机的后面肯定还跟着大量的警察或者军队。
都说了不要惹中国人,也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告诉他那个唐是德国人。
彼得尽管火冒三丈,却还是识相地举起了双手,他试探性地一点点后退。
狼并没有开木仓的准备,毕竟他和艾果儿只有两把木仓,他可以冒险,不可以让她冒险。
彼得高喊了一声:“走。”
这伙人并不恋战,迅速在浓密的树林中散开。
艾果儿抱着木仓急吼吼地追了上去。
穷寇莫追不懂得嘛!
狼一把拉住她,严肃地说:“不行。”
要不是顾及她的安慰,他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我要那个小孩。”艾果儿奋力挣脱了他。
她朝着伊布和他哥哥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万幸,他们并没有跑多远。
艾果儿用木仓指住了普洛斯,吼了一声:“站住!你,留下或者走。但他,必须留下。”
普洛斯想了想,松开了伊布的小黑手。
“不。”伊布很紧张地拖着哭腔。
普洛斯摸了下他的头,带了些伤感道:“伊布,我觉得她是对的。”
“那你呢?”伊布抬起了头,一双倔强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普洛斯摇了摇头,再转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跑向树林的更深处。
她总是说她爸是个圣父体质,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圣母?
已经犯过错误的孩子,和没有犯过错误的孩子,是不能一样对待的。
艾果儿很忧伤地说:“对不起,伊布。”她帮不了他的哥哥。
伊布摇头的样子和他的哥哥有些相像,频率特别快。
他再抬眼睛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了眼泪,只有点点像钻石一样的光芒。
他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很成年人地说:“没关系,那是普洛斯自己的选择。我爸爸说过,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