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头狼,一头已经饿极了许久的狼,被她杀死了。
垂下头,看着倒在怀里的女人,心里涌上了一股心疼。其实,脱去公主这光鲜的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抬手想要掀开她脸上的头发,却听到双儿的哭声,立刻把手放了下去,心也重归平静。
“公主。”双儿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是她没用,是她连累公主了。
“你照顾她。”他一向说话都是这么简洁,当即就把她推离自己身子。
双儿绷住泪接着慕锦华的身子,也是这一瞬间,两人都怔住了。
原来,昏迷中,她不知何时拉住了他的衣角。
玉洺辰抿起了唇,上次也是这样。
“玉公子。”双儿为难的看着她,“公主她……”她知道玉公子和公主一向不对盘,可是这时候……
玉洺辰看向慕锦华,眼睛落在她没有血色的唇上,便移开了。手起刀落,只听嘶的一声,布帛断裂了,慕锦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双儿身上,双儿差点就扶不住她。
“她是你的主子。”玉洺辰冷冷的说完,转身离去,又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脸庞。“准备准备马上离开。”狼是最记仇的动物,他怕它们还会回来报仇。
路过慕锦华杀死的那头狼,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又返回来,把它捡了起来。
众人连忙收拾,谁也不想再次成为狼的盘中餐。
马车颠簸,双儿及时把茶递了过来,慕锦华喝了几口,方才压住了阵阵恶心。
“小姐,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禹州了。”
“嗯。”她点点头,又靠了回去。昨夜惊险一幕浮上心头,依然惊惧,止不住后怕。
双儿把杯子收了回去,为她掖了掖被角,退了出去。
“曦主子怎样了?”邱兰走上前来,透着缝隙看去,只能看见蜷缩的一团,更让人不放心。
“还是那个样子。”双儿咬住下唇,昨夜可真是吓坏她了。公主发红了眼扑向饿狼,要是再差那么一点点,有可能她就葬身狼口。
那一瞬间,比的不过是谁最狠罢了。
两人的谈话声清晰的传进了玉洺辰耳中,眼皮一跳,垂眼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花入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方沙尘滚滚,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过来。
“二爷,是从禹州方向来的官兵。”眼尖的人说道。
玉洺辰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交代道:“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所有人都收回了剑,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那队官兵果然是冲着这边来得,昨夜的烟火引起了各方注意,他们是奉命前来打探的。
官兵把所有人都围住了,有人骑马上来,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最悠闲自在的那个人。但看此人气度不乏,气质雍容华贵浑然天成,举手投足更是透着一股洒脱。他料定此人便是这些人的主子,语气少了一丝怠慢,客气的问道:“请问阁下是否打算去禹州?”
玉洺辰眼皮未抬,并未答话。
他如此轻视,那人倒也未恼,心中暗自揣测。莫非是哪位权贵之后?不管他是谁,这人万万得罪不起。“如果阁下是要去禹州,还请原路返回,勿让我等为难。”
玉洺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人立刻会意的站了起来,说道:“你这官爷说话奇怪,我们都到了禹州边境,哪里还有返回的道理。我家少爷是为了生意而来,需要从禹州路过,要是晚了一天半天,可是成百的银两损失,到时候谁负担得起?”
那人狐疑的看了玉洺辰一眼,经商的?他不信。既然软的不行,他只好板起脸,“我看你家主子是聪明人,实话告诉你们,禹州最近出了不少大案子,我家郡守下令缉拿逃犯。各位要是进了禹州城,出不出得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逃犯极其嚣张,指不定要查到什么时候。”
双儿大为恼火,这些人说黑是白,拿他们当猴耍,气极脱口:“什么大案子,分明就是…啊——”她捂住吃痛的肩膀,脚边滚落了一颗玉珠。
“几位究竟是什么人?”那官爷黑了脸,手放在了腰边的剑柄上,时刻准备杀人灭口。
两边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动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其中一辆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威仪的声音,“双儿,外面出了什么事?”
双儿喜,忙回了马车旁,回道:“小姐,禹州来了一群官爷,要让我们原路返回。”
那官爷闻声看去,听得这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威严不失,里面的人肯定大有来头。他立刻想起最近南下的荣华公主,眼中神色莫辩。难道,车中的人真是荣华公主不成?
就在这时,玉洺辰忽然站了起来,脸色迫切,风风火火的上了马车。“夫人总算醒了,为夫甚为担心。”
慕锦华一滞,看他冷冰的脸庞说出如此情意绵绵的话,有种莫大的冲击。
玉洺辰握住了她的手,她刚要反抗,手心一凉,他的食指在上面写了起来。
只稍一愣,她便回神,声音也软了下来:“我的身子不碍事,倒是外边出了什么事,怎么把官爷都招来了。”说完,她还假装咳了几声,在马车外听着的人听得心惊肉跳,怀疑她要把五脏六腑给咳了出来。
“夫人。”玉洺辰‘心疼’不已,“别担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双儿,进来照顾夫人。”
双儿呆呆愣愣的上了马车,公主和玉公子在做什么?
她进了马车,迎面就是玉洺辰略带警告的眼,吓得直接瘫软在了车上。
玉洺辰下了车,迎来各种复杂的目光。举拳在唇边轻咳一声,他大步走了过去,为难的道:“不瞒官爷,内子身染旧疾,这一次经过禹州,是为了去万庄的。”
万庄主人性格乖僻,偏偏医术无双,不少人都慕名而来,又都失望而归。
那官爷仍旧怀疑,“我如何相信你?”他直截了当的盯着他,“我倒是觉得,你们不像是商人那么简单。我听说荣华公主南下寻找恩人,车上的人……”他没有往下说,相信所有人都懂。
“荣华公主不是有摄政王的人保护吗?”邱兰‘忿忿’不平,“如果我们夫人真是荣华公主,昨夜又怎会侥幸才从狼群中逃脱出来?何况,现在又何必与官爷你多费唇舌?”
她把摄政王摆了出来,那人说不出什么。赶车的随从都十分普通,不像是常年征战的人。他错了?
“昨夜的信号弹是你们放的?”他问。
“大人不信,可以看看这个。”邱兰走到了另一辆马车,拉开帘子,从里面抓住了一张狼皮。“这就是昨夜从那畜生上剥下来的,还未来得及洗呢。”
那张狼皮还留着血渍,再看几人划破的衣衫,包扎的伤口,那人终于相信了他们的话。
邱兰此刻对玉洺辰佩服不已,早些他吩咐下来不许众人换衣,原来早就猜到禹州会派人出来查探。
玉洺辰又上前走了一步,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金锭放到了他手中,压低了声音问道:“官爷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内子的身体再拖下去,我只怕……”他的语气焦急,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金元宝,默默收进了衣袖中。看他如此上道,说道:“禹州已经封城了。实话告诉你,就是华城和兰城过两日也要封城。你还是带着内子回家请大夫养着,等风波一过,再出来看病也行。”
看来这灾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万倍,玉洺辰又送了一块金元宝,“内子的病拖了许久,就算禹州去不得,我也要试一试。我几乎请遍了天下名医都素手无策,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内子……官爷一片好心我心领了,只是这禹州我是非去不可。”
那人看他神情不做假,这时又听见马车里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你要进禹州我也没有办法,好自为之吧。”他退后两步,对着众人说道:“走吧。”
他一走,玉洺辰的脸便冷凝下来。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别看二爷平时冷着脸,可是论做戏的功夫,不比大爷三爷差。
慕锦华下了马车,迎面风一吹,身子立刻打了个寒颤。“禹州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她迎上他的眼,“这一次是我扳回名声的大好时机,就算前面是寒潭虎穴,我也必须去。”
“随你。”玉洺辰不关心,她想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慕锦华,我只是保证你不死而已。但你执意赴死,我也不会拦着你。”
她垂头,“我知道。”
一行人又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继续启程。
沿路上一共设置了三道围栏,见有人来,直接放行。说的理由与之前的官爷一模一样,禹州出了大案,郡守下令全城戒备,防止嫌犯逃脱。
终于看到了禹州城楼,严守把关,城门紧闭。马车才到了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什么人?”
“官爷,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车夫把钱塞了过去,那人收下了银子,摆摆手就直接让行了。
城门打开,城里一片繁华之像,路上行人纷纷,叫卖声连绵不绝,街头巷尾一副繁华之像。
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