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招兵开始了，这天张有德早早就跑到钱石头家，钱石头娘翠芳正在厨房做饭，见张有德来了，没有好气地道：“村长，你这么早来俺家干啥？”

张有德呵呵地笑着，走到厨房门口，小声跟翠芳道：“翠芳，我跟你说啊，我这么早跑来还不都为了你，我告诉你，这些天镇上正在招兵，指标太少了，我知道石头没考上大学，这出去当兵可是一条出路，弄好了当上军官，那石头出息了不说，翠芳你也就享福了。”说完，他神秘地笑笑又道，“我给你弄了个指标，你可谁也不要说啊！就连我那些亲戚我都没敢跟他们讲。”

翠芳冷冷地一笑，道：“张村长，既然指标那么少，你还是把指标留给你那些亲戚吧，我们家石头他现在是大棚蔬菜公司经理，有一大摊子事儿呢，就不占你那指标了。”

张有德假装惊讶地道：“翠芳，你这是傻啊！你这是耽误石头的大好前程啊！”我这手里的指标，跟你这么说，一撒手就不说我那些亲戚，也早没了，现在农村的孩子谁不愿意出去当兵啊！”

张有德正说着，钱石头从屋里出来了，看着张有德道：“张村长，你还是把那指标留给你亲戚吧，我钱石头可没那么大的福分！”

张有德听钱石头这么说，瞪着眼道：“翠芳你看看，看看你这孩子，日娘的一点儿事儿都不懂，我好心好意给你们这孤儿寡目弄了个指标，他竟这么说！”

翠芳笑笑道：“张村长，石头他其实还是个孩子，别说他不去当兵，就是去当兵他的岁数也不够，他还没满十八周岁呢，谁要他啊！”

张有德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摇着头道：“日娘的长那么高个子，还没满十八岁！我不信！”

翠芳道：“你不信就别信，他今年才十七周，难道我这当娘的还不知道啊！”

张有德呵呵地冷笑笑，道：“翠芳，你是不是在骗我？”

翠芳严肃地道：“看你不信，这还有假！”

张有德一下子发愣了，他发了会楞，叹了一口气走了。

张有德走了，翠芳咯咯地笑了，她道：“我还没见过他生这么大气呢，他为啥要给咱弄那当兵的指标啊？过去，要是村里有啥好事儿，就是在村里轮两圈，也难说能轮到咱头上！”

钱石头道：“娘，你就别听他的，他肚子里还不知憋着啥坏呢！”

张有德从钱石头家走了后，他背着手来到了小学校，走到学校门口，他扒着头往学校里边看看，校园里静静地，孩子们正在上课。他就悄悄地去了孙惠英办公室。正好，孙惠英在办公室里备课，他一下就笑了，他进到办公室，笑眯眯地道：“惠英，你在啊？”

孙惠英见张有德来了，不高兴地道：“你咋又来了啊？人家在备课！”

张有德嬉皮笑脸地道：“我打这儿路过，来看看你，看看你。”

孙惠英道：“看我？我上个班你看我干啥？再说了，我有啥好看的！”

张有德呵呵地笑道：“当然有好看的，你想想，你多美，你有多好看啊！”又道，“你不但好看，今天我还跟你带来了好事呢！”

孙惠英一听他说有好事，眼睛一下就亮了，咧嘴笑笑道：“好事，啥好事？”

张有德还是呵呵地笑着道：“看你，好事就是好事，你还不信！”又道，“没有好事我能来你们学校，还来办公室找你啊？”

孙惠英道：“那是啥好事，你说啊，绕啥圈子！”

张有德呵呵呵，呵呵呵地笑着，一会他有些神秘地道：“惠英啊，你不是说你兄弟想当兵吗？我给你弄了个指标，就一个，我可跟你说啊，很难弄的，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到手，你，你说，是不是好事？”

孙惠英撇一下嘴，冷冷地一笑道：“我以为是啥呢，原来是当兵！”

张有德看孙惠英的那表情，一下子把脸怔住了，道：“怎么，你去年不是说你兄弟想当兵吗？”

孙惠英不高兴地道：“那是去年，去年我兄弟想当兵你弄不来，可今年，我兄弟在市里找到工作了，你这倒弄来了。”她白了张有德一眼，道，“晚了！”

张有德瞪着眼道：“你兄弟真找到工作了？”

孙惠英道：“嗯，找到了。”说完，孙惠英又道，“张村长，你走吧，眼看就下课了，你在我办公室坐着影响不好！”

张有德尴尬地笑笑道：“这就走，这就走。”说完，站起来走了。

张有德走了，他在村里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出去打工去了，除了钱石头，基本上没有人了，而且钱石头还不够服兵役的年龄。

他背着手，在村里转着，他想了好久，也计算了好久，想叫那钱石头去当兵，只要他去当兵了，怎么也比他在村里强，可偏偏这钱石头不去，别说他不去，就是他要求去，他的年龄也不够！

这可怎么办？这当兵的指标是自己拍着胸脯，跟镇里管武装部的田副书记要来的，指标争取到手了，可现在又不用了，这可这么跟田副书记交代啊！

他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办好，谁知这样的好事，在牛背村竟这样的难于落实。

没办法，他背着手在村里转着，就转到了鸭厂。

鸭厂正在扩建，说是扩建，其实就是靠着鸭厂又建了一个小的鸭舍，工人们正在干着活儿，有的在和泥，有的在垒墙，由于鸭舍小，用不了那么多人，建鸭舍的工地只有几个人干活，显得冷冷清清的。

张有德在建鸭舍的工地看了会儿，就背着手到了鸭厂，他一进鸭厂厂长办公室，见王玉峰两脚翘在老板桌上，哈哈地笑着，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张有德的小姨子苗小娥，苗小娥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正饶有兴趣地跟王玉峰说着什么。

这时，张有德背着手进来了，王玉峰见张有德进来，赶紧把两条腿从老板桌上拿了下来，苗小娥也赶紧站起来，道：“姐夫来了？”说罢，就出去了。

王玉峰道：“村长，你有事儿？”

张有德黑着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低声道：“没事，我来这儿闲转转。”说着，张有德就坐在了沙发上。

王玉峰赶紧从沙发上起来，去给张有德沏茶，他沏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端到了张有德面前，道：“张村长，请喝茶！”

张有德看了一眼王玉峰，又看了看他沏的茶，笑笑道：“玉峰啊，这段时间厂里有啥事儿吗？”

王玉峰把茶放到张有德面前的茶几上后，没有重新坐回自己的老板椅上，而是和张有德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王玉峰听张有德这么问，就道：“还好，厂里的一切工作都很正常，鸭子也都没事，长得很好。”

张有德道：“玉峰，鸭子们光长得好还不行，你的考虑这鸭子将来的销路，没有一个好的销路，那你说我们养这些个鸭子干啥啊？你说是不是？”

王玉峰道：“是，村长，你说的对，这销路的问题我也正在考虑，在我心里已有了具体方案，就是还没来得及跟你汇报。”

张有德听王玉峰说已经有了具体方案，就道：“那你说来听听。”

王玉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用公鸭嗓女里女气地道：“我一共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吗，就是个体小贩，让他们来我们厂里批发活鸭，我已经写好了告示，准备粘贴在各村，让各村的卖鸭肉的小店来批发。”说完，王玉峰看着张有德，见张有德点着头 有些认可，就更有了信心。

张有德看着王玉峰道：“那第二套方案呢？”

“第二套方案就是去镇和县里的一些饭店做宣传，制作好宣传页，挨着各大饭店送，并亲自跟饭店的老板谈，谈我们的鸭子的优点和亮点，把我们的鸭子推销出去。”

张有德很耐心地听着，听到这里他道：“好，我觉得这两套方案很好，你们现在就可以干了。”

王玉峰见张有德肯定了自己的销售方案，高兴地道：“张村长，你就看吧，我们一定会全力的把这销售工作干好。”

可这时，张有德根本没听王玉峰在表什么决心，他还是想着手里的当兵指标，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把指标再给人家田书记退回去吧！

他正这样想着，张二楞慌慌地骑着摩托车来了，他道：“张村长，镇武装部叫你上报当兵的人选。”又道，“好像要得很急！”

张有德一听上边叫上报人选，一下就出了满头汗，着急地道：“那你快带我到村部去。”

张二楞用摩托车带着张有德回到了村部，张有德只好跟镇武装部汇报道：“村里现在没有适龄的服役人员了，目前，这个指标还在手里。”

这时，他在电话里听到了田书记的声音：“张村长，你开什么玩笑，嗯？你说你们那儿有适龄的年轻人，叫我千方百计给你一个名额，这名额给了你，你又没了人选，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说罢，一下把电话放了。

张有德本想给上边要个当兵的指标，把钱石头打发走，可谁料想，钱石头不够年龄。张有德骂道：“日娘的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