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誉?”
阿烟吓了一跳,不远处原本看热闹的胡岩立刻跑过来,赶紧将人扶起来,快速说道:“三哥毒发了,原本应该好好休息但是他不听劝,知道你搬离王府后快马加鞭赶回来。本来他现在就虚弱,估计路途辛苦,他挺不住了!”
胡岩将人扶起来,暗卫们也跑过来帮忙,将人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太快了,阿烟甚至反应不过来。
直到回到铺子里,王姐他们收拾好店里准备关门,她过来问道:“东家,我今夜留下,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间,别怕,夜里好好休息。”
说完,王姐注意到阿烟身上披着的男人衣袍,因为太过宽大,阿烟行走之时,袍子已经拖地了。
小姑娘脸色也不大好,但是王姐识趣的没问,让她先回去休息,她来关店门。
进屋之后,阿烟将齐誉的衣裳放在椅子上,她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衣裳发呆。
桌子上点了烛台,烛火摇曳将小姑娘的眼眸映的越发红了。她伸手去触碰那件衣裳,手下的触感有点黏腻,收回手时阿烟的指腹上已经沾了发黑的血迹。
阿烟呆呆的看着,许久也没缓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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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王姐以为她陪着东家住,东家不害怕就能睡的好,谁成想第二日起来,东家依旧是顶着青色的眼底,甚至瞧着还不如之前。
王姐担忧的道:“东家啊,昨晚没睡好吗?”
阿烟怕她多想,于是解释道:“吃太多没消化,所以夜里睡的不太安稳。”
王姐没多想,早上做了一碗热汤面,在寒冷的天气吃着正好。
“越来越冷了,这一哈气都能看见了。”
阿烟挑了一口面条,道:“是啊,都十月了。”
“估计快下雪了,东家,冬天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阿烟还真没准备,在南疆的时候雨水多,很少下雪,冬日里也没那么冷,这是阿烟第一次在旁的地方经历深秋,还不知漠城的冬日是什么样子。
“冷的很,不穿厚实点手都容易冻伤,对了东家,过冬的炭火准备好了吗?”
阿烟摇头,王姐道:“不点炭盆屋里冷,这样,趁着早上铺子里没人我去买炭回来。东家你看成吗?”
“行,我和你一起去。”
吃完饭,阿烟和王姐一起往外走,临离开前阿烟往旁边的布行瞥了一眼,见竟然还没开门。
“怪了,他们开门总是比咱们家早,今天怎么晚了。”
阿烟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情,春生被秦王吓的抛下她独自跑了。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低声道:“可能有事吧。”
在铺子里付了钱,下午店家就会将一车炭火送过来,阿烟还挑了几匹厚实的衣料,直接让布庄的绣娘做好成衣送来。
王姐小声问:“东家,你怎么不在春生家买,还能便宜些。”
昨晚俩人还一起出门去看杂耍,但不知怎么回事还是分开回来的。王姐有心多问,生怕东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但又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所以只能这样侧面问一嘴。
“也没贵到哪去,都差不多。”
阿烟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王姐便也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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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
汤伯紧张的来回踱步,胡岩也是一脸急色,府医诊脉结束后皱着眉头,面色不好的道:“王爷毒发的情况,又严重了。”
胡岩愣住,汤伯则是老泪纵横。
胡岩道:“什么意思?”
府医叹气一声:“之前会剧痛和失明,但王爷能忍常人所不能,所以挺几天就过去了,但是……这毒已经伴随王爷十几年,早就毒入骨髓,如今更是情况加重,若是再不想办法解决,说不好会每月发作几次,最后……”
府医没往下说,但是胡岩明白了。
最后,英年早逝是三哥的结局。
“龙晶草都压制不了了吗?”
府医摇头:“能,但是作用不大了,胡统领,必须要尽快解毒才行。”
“下个月就要返京,王爷如此虚弱,这一路可如何是好啊!”汤伯说到这又心疼的掉眼泪。
胡岩也心疼,但是没什么好办法,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解药,试了无数次,可是根本不行。
他生气的跺脚,恨不得躺在床上受罪的是自己。
出了房门,汤伯擦了擦眼睛,小声的恳求胡岩:“胡统领,你能不能让阿烟姑娘回来啊?王爷在乎她,若是阿烟姑娘在身边,想必王爷也能好受一些。”
不提还好,一提胡岩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的道:“确实该让她过来一趟。”
他一直想求证一件事,但是三哥不让。可是如今……胡岩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咬咬牙大步离开。
胡岩的到来让阿烟没想到,毕竟认识,阿烟就将胡岩带到后院坐下,还倒了茶水招待她。
见少女看起来过的不错,胡岩多少有些为他三哥不值得。
从边关到漠城是离的不远,可是天都要黑了,三哥眼睛还看不大清楚,疯狂骑马往回赶不知道有多危险!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马,再被锋利的石子或者树枝划到,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因为三哥知道了阿烟姑娘离开王府的消息,还收到暗卫送来的她和男人一起出寺庙的事情。
当时三哥沉着脸,不顾身上的疼直接往外走,谁都拦不住。
快马加鞭的回来,就是为了阿烟姑娘,可是她呢?似乎并不在乎三哥。
值得吗?胡岩甚至想问三哥,可是他知道没有答案。
“阿烟姑娘,这里到底没有王府宽敞,不如回王府住算了。”
阿烟摇头,笑道:“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去了。”
胡岩道:“可是你自己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面不安全。”
阿烟反驳:“安全的很,漠城在王爷和胡大人的共同治理下非常安全,没有比漠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胡岩语塞,最后仰头将茶水喝了,而后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响声。
“那你怎么不想想王爷?阿烟姑娘,你平心而论,王爷对你怎么样?”
这个问题阿烟问过自己,回答是:还可以。
他给她的物质方面无疑是最好的,住在宽敞的地方,吃食都精致。但是他给她的情感是匮乏的,让她贫穷的像是一个乞丐。
胡岩叹气,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阿烟姑娘,抱歉了。”
送炭的人来了,王姐去后院找阿烟,却发现后院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摆放的两个茶盏。
“奇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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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汤伯将煮好的补汤一勺一勺的喂给齐誉,没过多久,齐誉从昏睡中醒来。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依然感受到身边之人是谁,于是喊了声汤伯。
汤伯眼眶发红,急忙问道:“王爷,觉得怎么样?”
齐誉一只手撑着自己坐起来,感觉身上的疼痛缓解不少,他问道:“府医研究出新药方了?”
汤伯视线扫过旁边放着的补汤上,浓稠的颜色像是血一般。
“嗯,”汤伯回答道。
齐誉没多想,让汤伯准备热水,他起身沐浴将身上黏腻的汗液洗干净。出浴后手掌心的伤口被泡的发白,齐誉没多理会,随意的找了干净棉布包好。
“叫胡统领过来。”
门口侍卫立刻跑开了。
没过一会,胡岩就来了,关切道:“三哥,觉得怎么样?”
“还好,”他蹙眉道:“那个叫春生的,他现在如何了?”
齐誉看不见,所以没瞧见胡岩摇头不赞成的看着他。但还是规矩的回答道:“昨晚回去就病了,今天还没出门。”
齐誉颔首,然后手指轻击膝盖,似乎在思考什么。
“对了三哥,那个叫李续宁的,我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他,没见他联系谁。”
“要我说,三哥就不该听阿烟姑娘的将人放走,就算现在我们再将人抓回来,也不好撬开他的口了,这人是个硬骨头。”
“不必再说,”齐誉打断胡岩的话,道:“看住人就好。”
胡岩撇撇嘴,只能低头称是。
原本以为秦王会问阿烟,却不想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一个人在房里呆着。
黄昏的时候,齐誉察觉到体内痛苦加剧,很快额头就沁了薄汗,他弯腰抓着衣襟,忍受如浪潮般涌来的痛苦。
“王爷,老奴进来了。”
外面响起汤伯的声音,他说完这句话就推门而入,在看见齐誉躺在地上的时候,汤伯吓的差点将手里的托盘扔了!
“王爷!”
汤伯一喊,守在外面的胡岩迅速赶来,直接将齐誉扶起来,见他面如白纸便知道情况不好。
“汤伯,快!”
汤伯赶紧打开盖子,将一碗颜色如血的汤水递了过来。“王爷,您喝一点这个汤吧,会好受不少。”
之前喂汤时齐誉昏迷着,但此刻他清醒所以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浓眉皱起,他哑声道:“这汤里都有什么?”
胡岩和汤伯对视一眼,胡岩摇了摇头,汤伯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一些草药,混在一起可能不太好喝,但是效果还可以,王爷,喝了吧。”
胡岩一颗心提了起来,紧张的看向齐誉,就见男人虽双目无神,但依旧准确的盯住补汤所在。
“叫府医过来,”齐誉说完这句话就抿唇咬牙,额上起了青筋。
“三哥,你快喝吧,这个有效果!”
说完这句话胡岩立刻住嘴,齐誉则是转向他的方向:“你怎么知道有效果?”
“我、我是听汤伯说的,汤伯,对吧?”
“对对,是老奴见胡统领担心王爷,就赶紧告诉他了。”汤伯在旁边打圆场,“王爷,快喝了吧。”
俩人说完,齐誉似乎相信了,他摸索着去端汤碗,汤伯见状上前帮忙,却不想男人将碗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而后猛的将汤碗砸在地上。
清脆的响声和迸溅的汤水让屋里陷入寂静,齐誉冷着脸看向二人方向:“本王再问一次,这里面是什么?为何有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