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圣旨和虎符后,当下凉州军营里就沸腾了,各个军营来贺喜的地方大员络绎不绝,霍真的位置当真是坐到极致了,天下兵马大元帅,超一品的官位,再升无可升了,霍家这下子可说是火里烹油,太旺了。
霍真笑眯眯的应酬了一天,转脸过来当晚很早就下令关了营,之后他的军帐内灯火通明一直到天亮,几个高级幕僚加上林青一起研究那道圣旨一夜,最后由唐世章定论,霍真拍板给皇帝去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文书,文书由林青执笔,言辞委婉,长篇大论,其意思就是说,现在对岸大军压境,这边一却盘散沙,霍真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权力集中,此时回京延误时机,也延误战机,望皇上体谅臣的一番苦心,回京述职之事当容后再说。
八百里加急送出去十日后又一道圣旨下来,这回圣旨的内容是:凉州边军卢龙寨一役,歼敌两万,战功卓越,所有将官原地升迁一级,赏金百两,另都尉霍时英历有忠勇之义,战功显赫,封明威将军,领凉州参将,代兵马大元帅上京述职。
此次圣旨霍时英从从五品连越两级,明威将军是正四品的虚衔,参将却是正四品武将实权,她终于可以在凉州军名正言顺的领军一方了,这也不是一次简单的升值,作为霍家培养了二十多年的这一代霍家在军中的真正的代表,她终于正式的踏上了政治舞台。
接了圣旨霍真和他的首脑团才把悬着的心放了回去,霍时英在凉州军营里接的的圣旨,等应酬完了一众道贺的人,回了霍真的帅帐,她又特意掏出圣旨来郑重的看了两眼,然后随手卷了卷递给霍真:“给,回来拿回去供进祠堂里去吧。”
霍真接过圣旨古怪的看了她两眼,一边的唐世章被逗的哈哈大笑。
霍时英转过身去很恭敬的给唐世章作了一个揖:“老师,我要回京面圣了,你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唐世章还在笑,他边笑边摆手:“我没什么要嘱咐你的,你也不用我再嘱咐你什么了,你长的挺好,没让我失望。”
霍时英还是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那老师要我带什么东西回来吗?”
“让我想想啊。”唐世章仰头望着帐丁思索:“嗯,京城有个鱼惠娘,她做的一个千刀鱼好吃,十几年前吃过了,难得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味道。”
霍时英一脸茫然,唐世章接着道:“嗯,听说她现在在韩丞相府上做厨娘。”
“我不认识韩丞相。”霍时英为难。
“你不是认识韩棠吗?”
“那我想想办法。”
转瞬霍时英又道:“那个什么鱼从京城带回来也吃不了了吧?”
唐世章恍然:“哦,那倒是。这样吧,要是你见到皇上能讨他老人家欢心的话,给我在他的私库里讨一套前朝的秘史,三洲志吧。”三洲志是讲的前朝末代的三个藩王造反,开启了历经百年的内乱,中间有本朝开国太祖起家的很多秘闻,是本禁书,外面买不到的。唐世章还真敢要。
霍时英流着汗说:“我尽量吧。”
霍时英跟唐世章说完又转过身对着霍真:“我走了后,把冯峥调到我的营里,那些人一天都不能停了操练,先让冯峥带他们。”
“嗯。”霍真板着脸坐在公案后面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收拾了。”
霍真挥挥手,霍时英又转过去给唐世章行了一礼:“老师,时英告辞了。”
唐世章也微笑着到:“去吧,明日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一路小心。”霍时英再次行礼才转身退了出去。
唐世章笑看着霍时英走出军帐,霍真指着她的背影问唐世章:“我这女儿是给你养的吧?你看见没有,连问都没问我一声。”
唐世章端着茶碗轻笑着摇头:“这孩子,是个至情至性的人。难得啊,她把你放在心里才不理你的,这你还琢磨不明白?”
霍真咂着嘴摇头,无不感慨的说:“真是大了,这是要飞了。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不如她。”
唐世章扭头看了看霍真那张感慨中有些得意的脸,又望向霍时英走出去的地方,目光反而露出几分忧思,他忽然道:“皇上两次下旨,这么大费周折,其意怕都只是为了见上时英一面而已。”
唐世章话音一落,霍真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唐世章嗓音低沉,语气带着深意:“时英第一次崭露头角,是在嘉熙二十七年,一夜奔袭羌人的达淦部落,灭了一族,解了卢龙寨被围攻之困,那年她才十六岁,当时战功报上军部,大驸马可是在朝会上摔了笏板才给时英挣了一个校尉。后来就太子监国了,那以后时英的战功可是再没有拿到朝会上讨论过,几次升迁都是夹在别人军报里,不声不响的就完事了。”
唐世章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很久,半晌后霍真忽然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无关的话:“我父亲,后来给时英赐了个小字,叫安生。”
唐世章皱眉扭头望过去,霍真捏着眉心又道:“那年是嘉熙二十八年,父亲回京述职,回来就给时英赐的小字。”霍真说着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老人家老了,心就软了,他最喜欢时英,他想给时英铺一条后路,可时英这样的谁能接得住?谁家又能容得下这样的……,父亲那次回去应该是见过当时的太子的。”
唐世章眉头皱的更紧低喃道:“这条退路可不怎么好。”
“是啊!”霍真站起来背着手望着帐顶感叹“是风口浪尖还是安享富贵,这里面的变数太多了。可不这样,谁又能接的住她呐?”
这边两人在感叹,那边霍时英一无所觉的到营里找到冯峥给他交代了一番,回到家月娘已经在笑眯了的迎接她了,霍时英升官月娘最与有荣焉,第一霍时英是她养大的孩子,她理所当然的骄傲,第二,将来霍真总会有退下来容养的一天,她势必会跟着回到京城的王府,那时候霍时英就是她最大最坚固的靠山,霍时英越出息,她的下场就会越好,她这人别的事情谋算的不清楚,但这内宅的事情却是有着几分精明的。
月娘喜滋滋的给霍时英收拾东西,晚上还牟足了劲给她做了一顿好吃的,当晚霍真没有过来倒是差人送了一包银子来,第二天一清早,霍时英就轻装简行一匹马,一个包袱带着小六上路了。
扬州离京城不过千里的路,快马两天就能到,十一月初,霍时英在时隔十年后再次回到了这个国家的都城,金陵。
他们下午进的城,到了裕王府已经是黄昏了,门房听说是十一郡主回来了,都没反应过来是谁,等看见小六才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在边关的郡主,急急忙忙的跑去让人通知了管家。
霍时英接到圣旨转天就起身了,就是快马送信也不一定有她跑的快,皇上那边下旨,圣旨出了御书房就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扬州,而这边朝廷要给王府出的喜报,却要通过兵部和礼部两道章程,所以这边反而慢了,王府这里没人知道霍时英要回来,霍时英被拦在了自己家门口,倒不是有人拦着不让她进去,关键是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哪走。
也怪不得霍时英对这个家没有什么归属感,她两岁离家,十二岁的时候回来住了没有十天,她连自己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在顷刻的功夫外院的管家就领着几个管事匆匆的赶了过来,老远一个中年留须的青衣男子急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霍时英站在门内的台阶上正四处的看,那人到了近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台阶下:“小人告罪,不知郡主回府,怠慢了郡主。”这人一跪,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先是有的身形明显一顿,有的脸上露出惊容,但也就一瞬他们也都跟在后面跪倒了一片。
站在几级台阶上,霍时英垂着眼皮望着下面的人,她身后的小刘,刚才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这边人一跪,那边他迅速的侧过半个身子,又往后退了半步,霍时英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也正向她望过来,眼里似乎含着鼓励,霍时英心下一笑,这里,这深宅大院里才是这孩子的战场,这带头给她见面就一跪的人是在帮她立威,她怎么会不懂。
霍时英也没叫人起身,半晌才负手而立神态里带出几分威严的问道:“你是谁?”
“小人周通是府里的管家。”
“周管家好。你起来说话吧。”霍时英微笑着走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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