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R基金的备忘录时,发现了阿加西给你的建议,但内容已经删除了,只有这么一个残留的文件条目,具体怎么回事?”
“阿加西啊!”王艾感慨了一句“我在伦敦时候不是跟他们两口子去做过慈善了吗?啊有那么两回吧,第二回结束后他拉着我聊了会,当时就我们俩。他和我说要注意身份,说我们这些体育明星做慈善,抽出时间来参加了就行了,比我们具体花了多少钱更重要。”
回忆到这,王艾摇摇头:“他大概就这意思,具体怎么说的我忘了。”
“不要出场费就等于捐钱,是这个意思吧?”许青莲突然插话。
“诶对!”王艾指着许青莲摇头晃脑:“慈善活动,对明星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商演’,赚不到钱但能赚名声,回头到别的地方可以加倍捞回来。”
正和wiwi打架的康丝突然捉住wiwi的两只爪子:“这个我知道,明星参加慈善活动也是要出场费的,只不过会少一点,只有轰动性的才可能真的免费。比如911什么的。总之,很成熟的模式了,真心实意的并不多,大家一起做场秀而已,别忘了,明星大多数都是演员,表演是本能。”
末了,康丝还补充了一句:“我们这些助理平时总交流的。”
王艾又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康丝闭嘴回头和wiwi开始第二回合。
时文君撇嘴:“要这么说的话,你在国内做的就太实诚了是吗?”
“是啊,不止是国内。”王艾呼出一口气:“阿加西那次找我聊天的意思是:兄弟你不能这么干啊,我们都是来站台的,就你一个劲往里砸钱,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要再这样,下次可不带你了。”
在大家的笑声里,王艾摊摊手:“所以没办法,我们R基金到现在攒了不少,项目却没几个,小美人儿,别看你在国内搞了好多年慈善基金,这和欧洲可不是一个玩儿法。”
“欧洲人为什么是这个玩法?还是说成熟的慈善活动都是这样?”时文君思索着问道。
王艾撇着嘴,扶着下巴:“别瞅人家,将来我们国家的慈善基金估计也都是这个玩法,说好听的是让慈善事业细水长流,说准确点其实就是避税,甚至是资本游戏,反正这里边的烂事儿不能少。像邵先生和我这样,直接拿钱的会越来越少……啊,相对的越来越少。”
“至于为什么欧洲人这么个玩法,我还真琢磨过。”王艾掰着手指:“大体上吧,人们做事的方法受群体意识影响,群体意识给每个人灌输了‘下意识’,相当于人体的植物神经,支配人的大部分行动。群体意识自身则是被各个族群的历史影响,历史的经验教训会引导群体意识形成各种预案进而组成思维模式。欧洲和中国比,起码在历史上没经历过中国那么多的治乱兴衰的完整过程,往往发展中途就被各种因素打断了,什么外族入侵了、宗教战争了、黑死病了,甚至教廷的调停了什么。中国不一样,中国相当于一个社会科学研究的完整范例,起码封建社会时代这样。所以呢,中国哲学上更完整,欧洲只有一半,半个抛物线。”
时文君皱眉:“抛物线?”
王艾信手在桌子上一点,开始滑行:“这是生,然后这是长,这是壮,然后开始向下了,这是衰,这是亡。因为中国经历了很多次高度相似的过程,所以我们把这个完整总结提炼出来了。欧洲只有一次,就是古罗马,然后样本就乱了。”
许青莲、康丝还有严竹他们各自思索,王艾的提法很新颖。一般严竹、赵丹是不参与保卫工作之外的讨论的,但今天实在有些心痒难耐,站在沙发后边的赵丹盯着王艾面前的茶几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中国人从自己的历史中认识到衰亡和勃发都是客观规律,而欧洲人只有一个样本所以不完整,这样的话在面对慈善这个具体领域时……我还是想不通这个区别是怎么导致慈善观念区别的?”
“需要个中间过渡。”严竹也开口,还打着手势:“用你的话说就是把形而上,转变为逻辑通顺的形而下。”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凡是他缺少的,你要进一步剥夺他,让他一无所有。”王艾说了两句话,摊了摊手:“一句是中国人的经典,一句是欧洲人的经典。”
房间里静谧了十几秒,然后时文君、许青莲、康丝、赵丹、严竹等人纷纷啊了一声醒悟过来。中国人得出了一个完整抛物线的抽象历史观,这样一来有钱人做慈善是应该的,因为你不做,你的财富也不可能永远保住,因为那不符合天之道。欧洲人缺乏后半截衰亡的思考,所以,欧洲人的慈善观也带有明显的上行姿态,与社会文化的基本逻辑相冲突。
康丝望着王艾道:“要这么说,不知道后半截的欧洲人,要么根本没有危机意识,要么不知道危机从哪来只能求助于神明?”
王艾耸了耸肩:“终究还是发现了,于是有了马列主义,但很快,欧洲人又抛弃了它。反过来说,一直在试图打破治乱兴衰的中国人,获得了这一理论武器,从而往前迈了一大步!”
“社会主义中国,会灭亡吗?”
康丝一眼出口,房间里刷的一下安静了。
康丝缩了缩脖子,犟嘴道:“你是哲学家,不应该回避问题。”
王艾一笑:“拥有最先进的制度意味着前路茫茫,任何事物都有灭亡几率,中国也一样。但如今全球化了,中国不可能像历史上那样治乱兴衰了。以中国的面积、历史、文化来讲,无论怎样,中国都会是社会主义,无非是哪一种社会主义,中国这个倔强而强大的原住民文明,一定也只能采用社会主义这种越战越强的国家制度来自我保卫。”
“至于一个政体在漫长的历史时间里如何自我完善,避免衰亡……”王艾瞅着房间里期待的望着他的人们,嘿嘿一乐:“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