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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郡主,可是起了?”守在外间的画扇轻轻走进内室。

“起吧。”萧惋看了看窗,又看了看画扇,从梦中抽离,哑声说。

画扇倒了一杯温水,萧惋喝了水后感觉好多了,梦里发生的事渐渐淡去,她只记得温顾在战场上出了事。

大概是昨晚睡前读了手札,被里面记载的内容影响,导致她也梦见温顾出了意外。

此时距离大婚之日还有一个月,夏天已经来了。

*

日出时分,火堆突然崩了一下,温顾惊醒。

走出营帐,正遇上迎面走来的清风,“将军,北羌大皇子答应和我们合作。”

温顾了然笑笑,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北羌皇上驾崩之前,大皇子是最有可能的太子人选,结果还没等皇上立他为太子,皇上就驾崩了。

而今,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了那把龙椅反目成仇,朝臣们分为好几派,三位皇子都有各自的支持者。

温顾私下派人找到大皇子,承诺帮他对抗二皇子和三皇子,而在大皇子登基之后,要把和靖国相邻的十座城池割让给靖国。

大皇子自然不愿意割让土地,可是那两个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有了温顾支持,那他登基便会更加容易。

思虑良久,大皇子才答应,大不了等他登基之后,再把城池夺回来。

“我们的人准备好了吗?”温顾问。

“将军放心,都埋伏好了。”

温顾在派人和大皇子谈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动静,并且派人穿上北羌大军的盔甲埋伏着,伺机而动。

“动手吧。”温顾看了看升起的日头,在心里算着日子。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这边的事情快了了,赶回去应当来得及。

之后的半个月,温顾和大皇子联手,逼得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人投降,并且将二皇子和三皇子活捉。

温顾在活捉了两位皇子之后,将人交给了大皇子,大皇子也遵守承诺,将十座城池割让给了靖国。

消息传回到京城,皇上先是赞赏温顾有谋略,之后又不甘心只要北羌十个城池,想让温顾再战,一举灭了北羌。

可是温顾又传回消息,元阳公主有了身孕。

皇上心里是爱这个女儿的,当初让元阳远嫁和亲,是迫不得已,如今听说女儿有孕,想到了自己刚满月的小皇孙。

元阳是太子的胞妹,太子初为人父,元阳也即将为人母,只可惜,他无缘再见女儿一面。

“让温顾回来吧。”皇上终是放弃了攻打北羌的念头。

第22章 二十二枝

距离大婚之日近了,郡主府和平南侯府都张灯结彩,门窗皆贴上了大红喜字,乍一看倒是喜气,只是萧惋这个准新娘倒是平静,好像要成亲的人不是她。

想来也是,一场新郎缺席的婚礼,哪个新娘能高兴起来,何况两人还是被圣旨赐婚,并无感情。

“郡主,这个窗花贴这里好不好?”半香拿着红纸剪成的窗花,在窗上比量。

“贴这些做什么,我出阁之后还要揭下来。”窗花虽喜庆,只是萧惋没把婚事放在心上。

画扇拿着团扇在萧惋身边轻轻扇着,“郡主,还是贴上去吧,要不然出门那日送嫁的人来了,看着也不好。”

萧惋轻叹口气,不再说话,便是默许了。

大婚前一日,萧惋请了王若筱和刘茵茵来府上打牌,想在大婚前好好开心一下。

王若筱和刘茵茵也是瞧出了萧惋心情不太好,频频放水,让萧惋赢了个满钵。

“你们直接把钱给我得了,还玩儿什么?”萧惋哪里看不出她们二人放水,一开始还能玩儿,后来放水过于明显,她闭眼打牌都能嬴。

王若筱和刘茵茵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萧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没忍住齐齐笑了。

“把牌收起来吧。”萧惋放下手中的牌,对画扇说。

王若筱看了看透过窗投射到屋中的阳光,手在脸边扇了几下,“今年夏日这般热,一到白日就像置身火炉似的,明日你出嫁,嫁衣厚重不说,繁文缛节一大堆,可怎么好?”

“又不用拜堂,走个过场就完了,也没什么。”萧惋浑不在意,温顾回不来,新郎不在,她一个人自然无法拜堂。

“这件婚事,终究委屈了你。”刘茵茵轻叹口气。

原本在她们眼中,温顾就不是一个理想夫婿,如今连婚礼,新郎都不在,从古至今,都没听说过让明媒正娶的新娘一个人进门的。

“今日让你们来是陪我开心的,这些事就别说了。”萧惋转头对画扇说,“将绿豆汤呈上来。”

几人边喝绿豆汤解暑,边聊着天,回忆小时候的趣事,直到日头西沉,两人才告辞。

萧惋送走两位好友,回房里坐了一会儿,看看门上贴的大红喜字,又看看床边挂着的喜服和梳妆台上放着的凤冠。

前两日,皇后派了宫里的嬷嬷来教导她,婚礼上每个礼节要怎么完成,新婚之夜如何侍奉夫君等,换做别人,估计会听得脸红心跳,可是萧惋听后只是淡笑说:“多谢嬷嬷,我明白了。”

嬷嬷觉着萧惋是没听明白的,可是一想到温将军根本回不来,嬷嬷也不再重申了,只留下个小册子让萧惋自己看。

此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萧惋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从宫里搬出来三年多,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孤单。

她在母亲的手札里读到过,当年母亲出嫁前夜,太后一直陪在她身边,母女两个说着知心话,第二日,还是太子的皇上背着母亲出门,送母亲上花轿。

光是看着手札上面的文字,就可以想象那个场面多热闹。

可她什么也没有,没有母亲陪伴,没有兄长相护,甚至,没有新郎。

萧惋想母亲了,走到母亲的灵位前,上了柱香,磕了三个头,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娘,明日女儿便要出嫁了……”

就说了这么半句,萧惋就说不出来别的了,一来她不信鬼神之说,就算说了也没人能听见,二来她觉得对着灵位说话多少有些滑稽,上香磕头是从小到大被教导出来的礼仪,说知心话还是算了吧。

就这么跪了一会儿,萧惋起身,毫无睡意,让画扇拿壶酒来。

画扇犹豫,“郡主,明日大婚,今夜还是不要喝酒了吧。”

“我睡不着,喝两杯助眠而已,你放心,我有分寸。”萧惋声音柔柔的,听着不像是要借酒消愁的样子。

画扇还是拿了酒来。

萧惋让画扇出去,她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画扇便出去门口守着,可是等了许久,房内都没有动静,画扇以为萧惋睡着了,进去一看,发现萧惋将整整一壶酒都喝光了,人已经醉倒在桌上。

“郡主。”画扇大步走到萧惋身边,将萧惋扶坐起来。

萧惋平日里酒量很好,不容易醉,今日故意放纵自己,没了节制,很快醉倒。

最后,画扇将箩萤、问雪、半香都叫了来,几人伺候萧惋沐浴,又喂了醒酒汤,全收拾妥当,已经过了亥时了。

看着萧惋面色潮红的样子,几个丫鬟都不放心。

箩萤对着几人,抬手指了指萧惋,又指了指自己,“今夜我来守着郡主,你们先去休息吧。”

画扇点了点头,“郡主可能夜里口渴要水喝,你注意些。”

*

第二日,萧惋是被人从床上捞起来的。

被人按在梳妆台前坐下上妆时,萧惋人还不清醒,直到王夫人拿着线给她开脸,她才清醒几分。

“你们几个,平日里都是沉稳可靠的,怎么今日大婚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让郡主宿醉不醒,要是一会儿婚礼上出了什么差错,皇上怪罪可怎么是好!”

萧惋醒来,便看见自己的四个丫鬟跪了一地,王夫人一边给自己开脸,一边训斥自己的丫鬟。

“伯母,是我自己偷酒吃,与他们不相干。”萧惋疼地皱眉,嘶了一声。

王夫人放轻了手上力道,“那就更要罚了,还是宫女出身的丫鬟呢,连主子吃喝都不知道,留在身边也无用。”

萧惋看了看跪着的四人,叹口气说:“伯母别怪他们了,他们还要服侍我梳妆,就算要罚,也过了今日再说。”

“你呀,心肠软又护短,以后嫁过去,对下人可要严厉些,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了,温将军在外征战,你就要操持家事,得拿出主母的气势来。”王夫人不再训斥几个丫鬟,萧惋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起身,画扇站到萧惋身后给她梳头,问雪端了盆来给萧惋净手,箩萤去厨房给萧惋做些吃的垫肚子,半香将凤冠和用到的首饰准备好。

“温将军征战十几年,挣得的家业不菲,之前府上没有主事的人,你嫁过去,就要担起主母的责任,不能让温将军有后顾之忧。”王夫人给萧惋开完脸还在说。

“谢谢伯母,这些我知晓的,皇后娘娘派嬷嬷来教导过了。”萧惋笑着说。

“那就好。”王夫人看着下人们把萧惋打扮得明艳动人,心中既欣慰又不舍。

她将萧惋视作亲生女儿,今日她的心情,和送自己女儿出嫁没两样。

待到萧惋换上喜服,戴好凤冠,整个人收拾妥当站起身,王夫人湿了眼眶,眼前的人简直和当年的静和长公主一模一样,她没忍住,上前一把握住萧惋的手,“好孩子,你母亲要是能见到你出嫁……“

话说一半,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当,王夫人擦了擦眼角,“罢了,不说了,惋惋,嫁为人妇,以后相夫教子,好好的。”

萧惋对着王夫人鞠了一躬,王夫人对她爱护有加,这份恩情,她不会忘。

箩萤做了一碗面,煮了一个鸡蛋,端到房里来。

今日要忙一日,早上一定要垫垫肚子。

怕弄花了口脂,箩萤将鸡蛋用银箸夹成小块喂给萧惋吃,面条也是一根一根喂食。

起了个大早,萧惋不觉得饿,没什么胃口,在画扇的劝说下,勉强吃了几口。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半香去瞧了瞧,回来说:“是接亲的人到了,王小姐和刘小姐,还有其他小姐们拦门呢。”

“拦谁啊?”萧惋问了句。

半香顿了下,低下声音说:“是温将军的朋友们,替温将军接亲的。”

萧惋彻底吃不下了,将碗推开,箩萤只好将面放下。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喊吉时到了,画扇便给萧惋盖上盖头,和问雪一左一右,扶萧惋上了花轿。

一路吹锣打鼓热热闹闹,身后的嫁妆队伍长的走了几条街,直到萧惋人到了平南侯府门口,嫁妆队伍的末尾还没出郡主府呢。

轿子落下,萧惋的心反而提了起来。

“郡主,我们到了。”画扇掀开轿帘说。

按理来说,此时应该是新郎接新娘下轿的。

而温顾不在。

萧惋将手放到画扇的手中,准备下轿,就在萧惋弯腰欲出轿门的时候,一支利箭破空而出,“铮”的一声射在轿门上。

利箭贴面而过,画扇惊呼一声松了手,萧惋坐回轿内,轿帘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