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他淡淡地道。
杨沫看了看周围,虽然这是B市的城郊,可是她却从未来过,除了一条不算太宽的公路外,两周都是田埂地,再望过去,远远的是几座连绵的山峰。
几幢屋舍里飘出袅袅炊烟,路上还时不时地能看到有土狗在跑来跑去。
杨沫不明白,周晓彦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对比她满脸疑惑的表情,此刻他的脸上,反倒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突然变得如同一尊没有情感的机器。
“陪我走一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也没等她回答,便径自沿着公路边上一路走着。
杨沫怔了怔,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周晓彦的脚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夕阳已经彻底地沉下,取而代之的,是升起的月亮。满月的月,似圆盘一样,倒扣在天际。
五月的天,夜晚并不冷,徐徐的凉风吹来,甚至还让杨沫觉得舒服了不少,至少比之前呆在车厢里的感觉要好。
她的眼,看着周晓彦的背影,颀长,挺拔。
只是周晓彦的步姿和君夙天不同,夙天走路的姿势,会带着一种军人式的严谨感觉,而周晓彦的步资却更优雅随意些。
莫名的,她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就觉得周晓彦这样走着,就像是在完成着某种仪式似的。
一直走到了公路的转弯处时,周晓彦才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便是一条长长的隧道了,隧道中,黑漆漆的。
周晓彦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当初,也是在这个月亮如此圆的时候,他半昏迷地等着她,他的眼,费力地张着,可是透过山洞,能看到却只是月亮而已。
“我以前好像对你说过,我对满月时候的月亮,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清雅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如是说着。
“嗯。”杨沫低应了一声,她记得,那是她第一次遇到周晓彦的时候,他曾经说过的话。
“可是,其实我也对你说了谎。”他的眼,依旧盯着天上的月亮,“其实我,很讨厌满月,无比的讨厌。”
杨沫怔了怔,周晓彦这话,有些让人摸不着边际,根本让人不明白他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骤然明白过来了。
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这样说着,“杨沫,你不是问我,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把项链还给你吗?那么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月色之下,他的声音,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媚,“只要你在满月的日子里,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丢下我的,你又欠了我什么,那么我就可以把项链还给你。”
这是他的条件,他唯一的条件!
周晓彦提出的条件,出乎杨沫的预料,可是似乎却又在情理之中。
当她脱口而出问道,“如果我记不起来,回答不了呢?”
“那么这条项链,我永远都不会还给你。”他的眼神中,是绝对的认真。
杨沫一窒,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和周晓彦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口口声声地说她丢下了他,口口声声地说她欠了他,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当回到寝室的时候,杨沫只觉得,仿佛已经度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
慕风风紧张地拉着杨沫问道,“沫沫,你倒是去哪儿了?打你手机也都转留言信箱?”
“我去找周晓彦要项链了。”杨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疲惫极了。
慕风风吓了一跳,“你自己去找周晓彦了?”
“嗯。”
慕风风看了看好友的脖颈,并没有挂着项链,“他没有还?”
杨沫无力地点点头,一想到周晓彦最后所提出的条件,她就一阵头皮发麻。
如果说周晓彦真的没有认错人的话,那么剩下的可能,就似乎只能是她忘记了。她小时候的玩伴中,有名字叫周晓彦的吗?
“如果周晓彦不肯还的话,那你打算怎么去要回来?”风风明白这条项链对杨沫的重要性,她根本不可能不去要。
“只能再想想办法吧。”杨沫答道。
之前,周晓彦曾经说过一句话,说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的过了十四年。那是不是代表着,他所谓的她丢下他,是在十四年前发生的?
那时候,她也就才5岁的样子,很多记忆,确实可能不是那么清晰。而母亲,想来应该比她更清楚她五岁时候发生过的事儿。
在慕风风去洗漱的时候,杨沫打了个电话给母亲,“妈,在我五岁的时候,你记得我周围认识的孝中,有个大我两岁,叫周晓彦的人吗?”
“你小时候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那么多,妈妈哪能一个个地记住名字啊。”杨母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怎么了?该不会突然出现什么人,对你说认识你吧,沫沫,现在骗子多,你可得注意啊……”
杨母唠叨地叮嘱着,而杨沫苦笑了一下。骗子吗?她从不以为,周晓彦有骗她的必要,像他这样的人,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应该根本就不屑骗人吧。更何况还是骗她?!
她又有什么是值得他骗的呢!
挂下电话,杨沫一头栽在了床上,窗外,是明亮的满月,银色的月光,就像是闪着亮光的薄纱一样,笼罩着整个大地。
为什么周晓彦会讨厌满月的,那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不肯说,而她不知道,然后想得头都要爆炸了,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如果当初真的发生过什么的话,那么五岁的她,又是怎么丢下七岁的他呢?她和他人生的交集点,到底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