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样的死,还有一些价值。
杨沫的心倏然一紧,手中的牛奶,明明是热腾腾的,她却觉得身体有些发冷。虽然她很想问他,难道不可以不去吗?可是如果他真的进了部队,那么就是一名军人。
这些话,违背着军人的天职!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双手覆盖在了她握着牛奶杯子的双手上,“只要你活着,我就一定不会让自己死的。就算真的要是有万一,需要我到前线去,那么我保证,就算是用爬的,我也会爬回你身边。”
心脏在这一刻,狂烈地跳动着,几乎就快要跃出嗓子眼了,杨沫问了一句,“那么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样的答案。风风的话她不是不认同,不是觉得没有道理,现代的社会,并不是古代,没人说过,爱上一个后,不能再爱第二个,可是……她想要的爱,是这样的吗?杨沫自己都有些迷糊了。
然而君夙天却没有迟疑地回道,“那么我会死。”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当她都不再他身边的话,那么他似乎也找不到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她的心神猛地一震,如果不是他的手覆盖压在她的手背之上,恐怕手中的杯子,早就落到了地上吧。
“为什么……要死呢?”她喃喃地问着,声音几乎像是从喉咙中挤压出来似的。
“因为没有意义。”他如此简单地回答着她。
所以……她就是他活着的意义吗?这一刻,她的心中,五味参杂,有些喜悦,却又有充斥着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好像她的身上,一下子背负着某种东西,有些沉,可是却又让她觉得,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
突然,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在他的视线之下,脸,和手,甚至整个身体,都在渐渐地发烫。
莫名的,这会儿,她有些不敢迎向他的视线,是羞涩,是无措,还是其他什么……
找话题,得重新找个话题!
杨沫就这么想着,自个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说着,“你有在打压伍承离他们家吗?”
他的眸倏然流转,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到这件事,“怎么说?”
“听说伍家最近好几场交易被捣毁了,都是君家做的。”杨沫回忆着那时候周晓彦的话道。
君夙天慢慢地松开了杨沫的手,站起了身,“这些是谁对你说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上次在停车场的时候,周晓彦说的。”
眼帘轻垂,长长的睫毛,遮盖着他那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那除了这个,他还有说其他的吗?”他问着,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杨沫不自觉的舔舔唇继续道,“他说君家的企业最近有大笔的资金流动,也是为了要对付伍家。”
果然,这些事儿,没瞒过周晓彦,君夙天垂眸看着杨沫,或者说,一开始,他也没想着要刻意地瞒着周晓彦。说到底,他们两个人,在对待伍家的事儿上,其实是一致的。
“对,我是让君家去对付伍家。”君夙天承认道,“我还想要伍家以后都没办法翻身。”伍承离差点害他失去最重要的人,他又怎么会让那人好过呢?
“没办法翻身……是要让伍家破产吗?”话说出口,杨沫又觉得好像有点夸张,伍家在商界也算是颇有名气的,而且听别人说,黑道上还有着关系呢。更何况伍承离也没撞到她,不至于要整到别人破产吧。
可是君夙天却道,“破产?未免太轻了一些。”
老天,破产还算轻吗?那重的又该是什么?!顿时,杨沫只觉得口更干了,低下头,她咕噜咕噜地喝着手中已经变得微凉的牛奶。
一直把一杯牛奶喝了个底朝天后,她才舔舔唇,重新抬起了头,“你这么做,是因为伍承离差点撞到了我,所以想为我出气?”
“嗯。”他微微地颔首,突然倾下身子,右手的拇指擦过她嘴角残余的奶渍,“还是说,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不应该的呢?”
他的舌尖,轻舔着拇指,冷漠中透着一种魅惑。
杨沫的双颊上透着一种绯红,“你会为我出气,其实我……很高兴的,只是没必要那么大手笔,更何况,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她说着自己的想法。
大手笔吗?对他来说,破产,不过是最浅的部分,真正可以折磨人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包括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只是这些,对于她来说,怕是完全不懂的吧。
她太过纯白,完全不曾明白这个世界真正的黑暗该是什么,而他,亦不想让她知道。如果有一天,当他把自己所隐藏的黑暗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的话,他没有把握她会接受。
他无法去想象,当她用厌恶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崩溃。
“沫,也许对你来说,是没什么事儿,可是对我来说,却是没有一件事儿,比得上那事儿。”君夙天对着杨沫说着。
他的表情淡淡的,口吻也是淡淡的,可是这句话,对她而言,却重逾千斤!
杨沫抿着唇,把手中的杯子搁到了一边的茶几上,站起身走到了君夙天的跟前,很认真地问道,“你到底爱我什么呢?”
是啊,爱她什么呢?她看起来平平无奇,明明弱小无比,却又有着他意料之外的冷静和坚强,然后让他越来越着迷。
如果说,一开始,他要把她留在他的身边,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他命依的话,那么现在,他终于明白,他爱上她,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命依,而是因为那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一种深深的迷恋。
甚至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的命依不是她的话,他还会爱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