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便瞧见十分整齐的房子,在布局、造法上罕费心思,就是冲了高大端正的气质去的。
张从古带了江朗亭与苏施往里走,一直到了正厅,主客落座,也虚让了苏施,苏施怎敢当真,只觉着拘谨,连忙婉拒了立在师父身后。
张从古开口,却是询问:“师弟,你十岁那年咱见过一面。距今已经有十来年了,我险些认你不出。你如何便舍得从琅琊谷出来上我这儿逛”
江朗亭答道:“闲来无事,不如走走”,手上的扇子却是飘逸。
苏施这才注意到:师父这把扇子竟是双面白色无图,没有丝毫花纹,就这般白白净净连个字都没有。真是奇怪有谁料到,许多年后,当扇面有了图,却是江朗亭最后那一腔血
原来,她瞧着的这把扇子便是玉面毒蛛江朗亭独步天下的武器之一寒骨毒扇。
玉面毒蛛寒骨毒扇实乃绝配。
据说,这扇骨是专程从极北苦寒之地挖来的水色寒玉,而这扇面看似轻薄,其实却被浸过百样毒液,喷过万种毒粉。凡人一摸便要命归西天,也是江朗亭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于是这物件被越传越吓人,江朗亭听了多次也不屑解释:扇子给了你随便杀个人试试扇坊里挑来的一把而已,哪里就那么神信了这谣传的人多半有病。
此刻朔玦山庄,玉面毒蛛正挥着那把神一般的杀伤性武器与师兄聊天。
张从古听他这么一说,叹了口气:“真羡慕你啊师弟,我可就没这般清福。”
江朗亭微微一笑,说道:“你身为武林北盟主,在其位,谋其政,怎能比我游手好闲”
张从古这气叹得就更厉害了:“唉,北盟主岂是那么好当的担子重啊”说着端起茶呷了一口,放下茶盏才说道:“咱大弘王朝正到了皇位更迭的关键时刻。可老皇帝偏偏还没来得及说清楚谁是储君,此时就中了风话说不得、字也写不得,没几日活头。靖王爷跟龚王爷两位手握兵权,斗得十分厉害。朝堂之上众臣也分成两派,相互倾轧。朝纲不稳,整个天下人心惶惶。朝堂上波诡云谲,武林之中岂能安生西域一支近两年崛起的势力正试图撼动我们中原武林。这不,刚刚收到线报,说一伙西域高手在凉州与我们中原武士起了纷争,大打出手。”
听着前头朝廷如何如何,武林如何如何,江朗亭半点心思都没用上,直至听到“凉州”这个词才坐直身子,凝神细听,问道:“恐怕这大弘不得安生。只有一样,我想知道:这群西域高手来自何方出自何门”
张从古不解:“你从不涉身江湖,如何便对他们有了兴趣”复又带了笑,不屑地答道:“一群乌合之众觊觎咱们中原武功罢了,哪里就还有什么门派讲究”
江朗亭干脆皱了眉,正待开口,却见从外面进来三位少年,其中靛色衣衫的少年上前一步,拜见张从古,行了大礼唤着:“父亲”
张从古笑得牙不见眼,赶紧让他起身,带着走向江朗亭:“快来见过你江师叔”。那少年拱手行礼,朗声道:“衡之见过江师叔”
江朗亭答道:“不必多礼。”
少年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男子。只见他举止潇洒,气度不凡。一张长脸上那双眼总带了疏离与漠不关心。手上一把扇子摇得也很是自在。虽然听父亲多次提起这位名震江湖的局外人琅琊谷主,但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书生模样倒是十分出人意料。若不是他指尖偶尔泛出了几丝蓝光,似是淬了剧毒,他几乎不敢瞧出这位便是神通广大、眼高于顶的江朗亭。
江朗亭瞧着对面这位少年江湖名门朔玦剑派掌门张从古的独生爱子、朔玦山庄的少庄主:张衡之。
江朗亭十岁那年,师父带他来了这里,他方知道自己原来有位师兄,此后张从古在江湖独当一面,自己在琅琊谷幽居十年。师兄弟罕少走动,他自然也不曾见过师兄这位幼子。
只见这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凤眼,一对剑眉,相貌端正,长手长脚,年龄较小身量不足,但已可预见其日后伟岸身姿。眼神正直,五官十分肖似其父,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子浩然正气。只是到底年纪尚幼,纵使言语不多,比较稳重却也稍显稚嫩。礼数周正,可知张从古虽然疼爱,但对其教导甚严。皮肤甚白,虽是娇生惯养但勤于武术,再加上爹爹对他亲身教诲,身子可算比较健硕,衣服已经大致能绷出一些线条。
一身靛色劲装,袖口裤口上镶了烈焰纹,里面穿着一件白绸内衫,前襟绣着一支腊梅,花蕊为一圈殷红的花边,外边是菊黄色的叠生花瓣,盛开似羞女眠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龙章凤姿
站在江朗亭身后的苏施也把他瞧个仔细,张衡之察觉了那道目光,躬下身子行了个礼,问道:“无意冒犯,这位是”
江朗亭闲闲地答道:“徒儿阿施。”
张衡之问候道:“姑娘好”。
苏施福了一福:“张公子好。”
张衡之端详下来,只见:这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身绿裙加在瘦削的骨架上,身姿窈窕。额前一点刘海,其余的青丝自头顶垂在肩上披在身后,只用一根绿色丝带束了,丝带末端缀着两粒红色珠子,除此之外,再无头饰。
再看那张脸:杏核眼平静无波,鼻梁高挺不似中原女子,五官线条不甚柔和,叫人觉着太过倔强。面不傅粉,唇部不施朱,眉不染黛,脸上干干净净,却叫人忍不住盯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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