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念情最终还是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倘若换做他人,陈安宁会觉得萧念情是故意在拖着自己,可若对方是萧念情……
他不觉得萧念情会有这般恶劣的趣味。
至于陈安宁自己——
自打那天晚上,他对萧念情表露心意过后,陈安宁便不再有所拘束,对萧念情的照顾也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
除了最为基础的熬药之外,陈安宁甚至还包办了萧念情的全部生活娱乐。
按照他的说法,萧念情平日里不能出门,一人在家自然是无聊至极,因此陈安宁特意暂时放下尚未读完的医术,转过头来想尽办法让萧念情摆脱无聊。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段时间呆下来,萧念情确实觉得生活有些枯燥。
魔功不能修炼,也不能视察万魔离渊,更不能让顾隼和夜无刺俩人打一架,自己在旁边看热闹。
百面天尊林落面也不在,要不然便让他给手底下的人化妆,唱几出戏曲儿也颇为意思。
还有夜悠然那丫头也不在,本来还想再用神魂幻术试探试探她到底怎么变得这么大的。
——年龄未知的萧小姐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停止发育这个可悲的事实。
——并且她屡次进犯夜悠然的神魂,还试图找出夜悠然利用独家秘诀让自己变大的铁证。
她倒也不是没想过要用某种功法来让自己身材变得更加“特别”一点,但后来仔细那么一琢磨,功法磨练而出的身材完全没有灵魂,被知情人士知道后反而会沦为笑柄。
没准几天过去万魔离渊内就开始疯传【魔道帝尊萧忘情利用独门功法让平板变山峰】这样的消息。
自家人乐呵乐呵也就算了,万一传出去了……
她估摸着她得因为这事儿再在大陆上闹腾一次。
说回正题。
陈安宁再次让萧念情刮目相看。
因为他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诗词歌赋他精通,绘画弹琴他略懂。
棋艺唱戏谈经论道讲哲理,他也都能答上来几句,炒菜做饭那更别说了。
他甚至还会绣花——绣得还比自己好。
萧念情甚至怀疑,陈安宁是不是除了修炼什么都会?
“你一介医生,怎么会的东西如此杂乱?”
此刻。
陈安宁正在给萧念情讲解飞行棋进化版——御剑飞行棋的玩法,一边儿摆棋子一边回答:“我这破地方没什么生意做,平时里闲的胃疼,就只能花钱买点书来看,久而久之,就什么都会一点咯。”
萧念情望着陈安宁摆下的棋子,沉声问道:“那你可有想过……修炼?”
“修炼?”
陈安宁眉头微挑:“不修,我没这天赋。”
听闻天赋二字,萧念情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在万魔离渊内,天赋从来不是什么问题。
“天地间有许多天材地宝,可改善经脉,升华灵根,更有甚者,能让毫无天赋的凡人一跃成为天之骄子,若是你有意愿,未必不能修炼。”
“我不喜欢修仙。”陈安宁不紧不慢地扔出自己制造的骰子,运气不好,投了个一:“而且也不喜欢修士的作风。”
萧念情也扔了个骰子。
明晃晃的六点直接让陈安宁沉默。
她按照先前陈安宁所说的规则摆放棋子,又道:“你莫不是怕被魔修盯上?”
“被魔修盯上?”
陈安宁笑了笑,又投了个骰子,结果仍然是一点。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只被魔修盯上倒还好了,我最怕的还是被正派修士盯上。”
此言一出。
萧念情投骰子的动作都凝滞一瞬。
话虽如此,那横空漂移出去的骰子仍然显示了六点。
陈安宁目瞪口呆。
萧念情若无其事地将御剑飞行的剑修棋子摆出:“此话怎讲?”
“被魔修盯上那至少是明枪,被那些所谓的正派修士盯上,那可就是暗箭了。”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陈安宁不信邪,再来一次骰子。
结果仍然是一点。
见了鬼了。
“但那是魔修。”萧念情深深地看了眼陈安宁,随手一甩,骰子又是六,“与魔之一字沾边的修士,你不怕魔修?”
“那我反过来问你。”
陈安宁第四次掷骰子。
结果还是一点。
他长吁了口气,平复下崩溃的心情,接着道:“象棋里象是最大、最重要的吗?”
萧念情:“……”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陈安宁这个问题问得好刁钻。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又扔了个六出来。
陈安宁看向萧念情的眼神顿时惊为天人:“反正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人家虽然叫魔修,和魔沾边了,但我觉着不是每个魔修都是自愿堕魔,也不是每个正派人士都像表面上看着那么浩气正义。”
“世间险恶,黑白难辨。非对即错的论调在我看来根本不可取,真要我和修士打交道,我或许更乐意和魔修混在一块儿,至少比那些打着正义旗号干恶心事儿的人要直爽得多。”
说着说着,陈安宁又扔了个一。
而萧念情接过骰子后,又扔了个六。
“你开挂了吧?”陈安宁跟见鬼似的。
萧念情全然听不懂陈安宁在说什么:“什么开挂?”
“就是作弊——你怎么这么多六?”
“运气好。”
萧念情朝陈安宁淡然一笑。
那是当然的。
魔道帝尊修行的乃是魔之大道。
自带魔道气运加持。
像是扔骰子这类简单的动作,就算她不控制力道角度随便丢丢,魔道气运也一样会让她六到底。
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这游戏好玩,真正让她开心的,反而是陈安宁的那番话。
不从世俗视角去看待魔修,仅仅凭借这一点,便足以让萧念情欣慰许久。
“不行,玩不了啦。”
陈安宁摆了摆手,直接放弃抵抗:“我决定以后都不跟你玩概率游戏了,这谁顶得住啊。”
“说要玩的是你,不要玩的也是你。”
美眸中秋水流散,显出玩味之色。
萧念情指尖轻捻陈安宁刻出的木棋子,微微一笑:“不是你说想深入了解我的,这就放弃了?”
“至少在概率游戏这一行上,我选择死亡。”
陈安宁摊开手:“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把运气全都用在遇见你身上了,所以现在玩游戏都点背。”
突如其来的攻势,总是会让人猝不及防。
尽管咱们的萧大美人在这些天里已经屡次被陈安宁的情话糊脸,但兴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直到现在还会对陈安宁的这些话产生反应。
眸中几抹羞怯,嘴角几抹娇俏。
“哼。”
萧念情象征性地冷哼声,接着道:“油嘴滑舌。”
“这叫战略性殷勤。”
陈安宁将棋子全都收罗起来,旋即长吁了口气。
他站起身,便是走向门外。
萧念情见状,忍不住开口:“要出门?”
“差不多。”
陈安宁到门外,蹲下身子在那朴素的箩筐中翻找起来。
回忆起不久前陈安宁所说的接生,萧念情脸色微变:“又是去接生?”
“接生的活我暂时不接了。”
没过多久,陈安宁便抱着一团色泽艳丽的绸布进了屋。
那团绸布看着不像是完整的布料,更像是被堆叠而起的衣物,蔚蓝色的底子,淡粉色的纹路,比陈安宁寻常穿着的那件白衫质地好上许多倍。
他就这么抱着这团被小心折叠而起的衣物,站在房门前,对着萧念情深深一笑:“这不是怕你吃醋嘛,所以暂时不接生了,找了个别的活计。”
“我没吃醋。”
萧念情矢口否认,不过先前那略显阴沉的表情却自顾自地散去:“又找了个什么活?”
“跟城主大人有关的。”陈安宁嘿然一笑:“事成之后我的地位估计能蹭蹭蹭地往上窜。”
“嗯,那挺重要的。”
萧念情不咸不淡地落下这句,旋即目光便落在陈安宁怀中的衣物上。
这团衣物的造价显然不菲,尽管萧念情只是窥见一角,却仍然能判断出来此物绝非凡物。
“这是什么?”她问道。
面对萧念情的提问,陈安宁脸上展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等这一刻也等待许久了。
小心地抱起手中衣物,陈安宁不紧不慢地将其舒展开来。
最终。
呈现在萧念情眼前的,是一件蔚蓝色的霓裳连身衣。
衣身与天同色,腰间有青丝流转,粉妆纹路点缀,绸布质地柔顺轻盈,布料色泽饱满而又透着阵阵高贵奢华之息,显然不是给平民穿的,而是给那些身居闺房内的小姐定制的。
视线在衣物上凝滞。
萧念情眼中隐隐地闪动着流光。
这件衣物在她眼里并不高级,甚至不及她身上这件青衫。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看着顺眼,就是想要在陈安宁面前穿上她。
“给你买的。”
陈安宁晃了晃手中的霓裳连身羽衣,笑道:“作为我的邀请函。”
萧念情盯了那衣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邀请……?”
“嗯。”
陈安宁点了点头:“今日风雪已逝,明日应是大好天气,所以……”
说到这里。
陈安宁不知从哪儿突然掏出一把折扇来。
他非常不娴熟地将折扇打开,一手举着霓裳羽衣,一手用折扇故作翩翩君子状,似乎是想要展现自己读书人的独特气质。
“不知念情小姐,可否赏脸……”
“明日与我庙会一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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