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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至少她的十四五岁,还时常赖来在阮兴国和程雅芝身边撒娇。

霍砚舟沉默。

阮梨看出他并不想说,大约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何况这是他的隐私。她做事从来有边界感,眨眨眼,换了话题,“那你当时赚到的第一笔钱,除了买了这块地,还做了什么?”

“全部投到了下一个项目,然后——”霍砚舟勾唇,“就像你身边的同学一样,血本无归。”

阮梨红唇微张,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然后呢?血本无归是一点儿都没有了吗?那你……”

“还不至于吃不起饭。”霍砚舟眼底浮起笑。

“哦。”阮梨默默收回脑补,她已经开始想象在异国他乡身无分文的霍砚舟流落街头……

霍砚舟俯身拿过一颗草莓,递给阮梨,又温声继续道:“只是手头变得紧了些,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开销,之后再做很多事也变得更谨慎。”

那是属于十八九岁的霍砚舟的故事,她无从参与,竟有些失落感漫上。

咬了口草莓尖尖,阮梨问:“不必要的开销是指……”

霍砚舟微顿。

阮梨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回避,似是不太想同她说。她难得起了坏心思,“该不会是什么一掷千金博美一笑的豪横剧本吧。”

“什么美?”霍砚舟扣着她的腰,“如果我没记错,我太太当时还在念小学。”

阮梨:“……?”

后知后觉地,阮梨反应过来霍砚舟说他想一掷千金博美一笑的人是他太太。

而她,是他太太。

“你没有谈过其他女朋友吗?”

“嗯?”

“我不相信,你明明那么会亲,一定经验……”话已经说出了大半,阮梨才意识到自己胡言乱语了什么。

蓦地低下眼,掩饰眸底慌张羞赧的神色。她今晚是怎么了,怎么频频在霍砚舟面前出糗。

霍砚舟也低眼,去寻她水润润的眸光,“经验什么样?”

阮梨抿着粉软的唇,拒绝回答。

霍砚舟又重复她的话,“明明那么会亲——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对我的表扬,也说明——你很喜欢。”

阮梨:“……!”

他是怎么从一句话里就得出她很喜欢的结论?

太离谱了吧。

虽然……感觉好像确实还不错,但她坚决不要承认。

“谁……谁说我喜欢了……”阮梨逼着自己抬起眼,和霍砚舟对视,以此表明她没有丝毫的心虚,抑或撒谎。

可她哪里知道,她那点道行,根本不需要霍砚舟花心思揣摩,明明白白都写在她的眼底。

“不喜欢?”

“不喜欢。”

霍砚舟扣着她的腰身,将她圈紧。他靠近,本就沉磁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落在阮梨耳边,“可阮笙笙说,她很喜欢。”

蛊惑人心的一句话。

“我没有……”阮梨还在负隅顽抗。

“最喜欢哪一次?”

“……”

阮梨发现,她真的有在回忆。

霍砚舟:“我猜,是在霍家书房的那一次。”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变成了面对面,阮梨攀在霍砚舟肩颈处的指尖蜷起,她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一次,却被他引导着回忆起那一次。她被他按在昏暗狭窄的空间,听走廊上脚步声和交谈声。

霍砚舟像是还不满意,温热的气息继续落在她耳后,声音也压得更低,带着薄薄气音,“因为那次……笙笙最敏感。”

这一句话落下,阮梨直接圈着霍砚舟的脖颈,将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你别说了。”

太羞耻了。

她不想再回忆了。

霍砚舟微微偏头,“所以,笙笙是喜欢我亲得重一点,还是轻一点?”

似有小兽一样的呜呜声响起,阮梨将脸埋着,根本不敢抬起来。像是在抗议霍砚舟的话,她轻轻扭动身体,在他身上蹭,想要他闭嘴。

腰却蓦地被箍紧,按定,不许她再乱动。

“笙笙既然不想说,那我只好自己找答案了。”

钓鱼灯倏地熄灭,整个茶室陷落进一片昏暗,只有落地窗外莹莹的月光落进来,映着沙发上的一对人影。

霍砚舟扣着阮梨的后颈,将她的脸微微扳正,轻吻她的唇角,吻她软白的耳垂和敏感的耳后。从她每一次身体反应里去分辨她的喜好,感知她的动情。

阮梨被亲得晕乎乎,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团绵软的云,被霍砚舟掌控着,任由他捏圆搓扁。

茶室连同客厅,门庭处传来脚步声,继而是极低的交谈声。

“没想到阮梨小姐成了咱们先生的太太,我还以为她会和……”

“嘘——先生的事,不许胡乱议论。”

“我知道。”

诚如霍砚舟所说,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空间让阮梨本能紧张,尤其此时此刻还有人经过。

她的身体自然紧绷,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霍砚舟的毛衣。

落地窗外夜风拂过,如雪的梨花飘落。

打底衫的下摆被撩起,从客厅经过的两人还在低声说着话。

“先生看重太太,咱们也就要对太太上心,从前是怎么照顾先生的,往后就怎么照顾太太,知道吗?”

年轻一点的女孩小声应下,“知道了。”

交谈声渐渐走远,周遭又变得空寂,阮梨只觉身前一松,几乎同一时间,嗡嗡的手机振动声响起。

屏幕亮起,成为昏暗视线里的绝对焦点,还有那串不依不饶的“0027”,这一次的后缀又变了,是新的号码。

霍砚舟终于好心地放开了她的唇。

阮梨身体微僵,却无法控制因想要唤气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她乌润的眸子里盈满水光,红软的唇也潋滟着水色。

“要不要接?”霍砚舟问。

阮梨不解,明明之前在草莓园的时候,他还说不接是对的。

视线相接,她惶惶的眸色落进霍砚舟的眼底。

“要不要接?”霍砚舟又问,落在她蝴蝶骨上的力道发紧。

“0027,南非的国际区号。”

他提醒她。

阮梨茫然一霎,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她没有在南非的亲人朋友,唯一一个熟人——只有霍明朗。

也就是说,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霍明朗已经用三个不同的号码,给她打过七八个电话。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我……”阮梨犹豫的瞬间,霍砚舟已经腾开一只手替她接听,一并按下的还有免提键。

听筒里响起久违的男声,他显然很急,“梨子,你在哪儿?你和我六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梨轻唔一声,微微弓起背,她用湿软的眸光控诉霍砚舟此时此刻的行径。

“梨子。”

阮梨深吸一口气,咽咽嗓子,“是我。”

听筒里,霍明朗明显松了口气,有些自嘲,“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接我的电话了呢。”

阮梨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此时此刻的大脑不太灵光,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个男人占据。

霍砚舟幽沉的眼底如一汪平湖,掌心却沉甸甸。

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阮梨根本分辨不了他眼底的情绪。明明是淡然的,但有隐隐浮动着掌控欲。

“笙笙小时候有没有玩过一个游戏。”霍砚舟开口,压得极低的声音,几近耳语。

阮梨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霍明朗会听到。

霍砚舟却并不如她的意,薄薄的气音喷洒在她的耳际,慢条斯理地带她回忆幼年的小游戏。

“准备一个将巴掌大的小气球,将气球灌满水,再系住口。注满水的气球被捧在掌心,轻轻一压,就变了形状。”

听筒里,霍明朗沉默半晌,也终于开口:“梨子,我很想你。”

简短的六个字,似有千言万语。

耳边,霍砚舟说:“有时候,我们也会按着气球被系着的口,将它按成内陷的样子,像一只去了蒂的苹果。或者捏住——”

“唔——”阮梨压抑着细碎的声音,攥着霍砚舟柔软的毛衣,听听筒另一侧的霍明朗说很想她,特别的想。

阮梨捂上嘴巴,摇头。

她眼底是慢慢的祈求之色,恳求霍砚舟不要再说了。

直到这一刻,阮梨才无比清醒地认识到霍砚舟曾对她的忠告。

他说:笙笙,我从不是什么好人。

似是内心的那一点善念终于被唤醒,霍砚舟施施然靠回沙发,但也仅仅只是拉开了两人身体间的距离,其余丁点微变。

他眸光沉淡,全然放松的姿态,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