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明伸就是自控能力不行的那一挂。
大猪头又往番茄架子上凑,黄三尾大着胆子挡在番茄藤前面,鼓着脸说:“不准吃,你们付的房钱只是包了一日三餐,吃其它都要付钱的。”
“哼唧,真是小气。”大野猪不满地嘟囔,两根獠牙对准了黄三尾,内凹的眼睛里有精光闪过,前蹄在地上刨动,他撞击力惊人,只要轻轻的一来,这只杂毛狐狸就药丸。
“咳咳。”客栈老板的声音不得不让明神收回这种想法,遗憾地放弃将这只杂毛狐狸对穿的举动,可惜地甩动一下脑袋,“妖姬付钱,我要吃番茄。”
“滚,不变成人,你屁都吃不到。”妖姬烦躁地甩出藤条抽打在大野猪的身上,野猪皮糙肉厚、不痛不痒,这一下就跟苍蝇落在身上似的。
“哼哼,不给吃算了,我睡觉。”四肢趴开,直接躺在小院内晒太阳睡觉,真应该让广大粉丝看看他们男神这一面。
黄三尾后怕地拍拍胸口,看到老板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他羞涩地低头。
“三尾,给我摘一个番茄来。”
“好的,老板。”黄三尾的声音飘扬,独自一人的情况成功地怼了比自己实力强悍的妖怪,他很高兴。特意在枝头上选了一个个头大、颜色鲜艳的西红柿在水龙头下洗得干干净净,捧着交给老板。
“谢谢三尾,干得不错,好样的。”
三尾双颊飞上绯红,不好意思地扭着手指,“多亏了老板,彬彬,还有大家,我才能够成长起来的,不然我就是狐狸洞里面的一只杂毛狐狸,不思进取、任人欺负,寿元到了就会随便找个山沟里了此一生。”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我是客栈的一份子,是老板手底下的员工,面对外人我不能够怯弱畏缩,那是给客栈丢脸。”
黄三尾的变化秦深看在眼里,很是欣慰,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加油,记住自己的话,身为客栈的一份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客栈,一定要硬气起来,知道吗?”
“嗯嗯。”黄三尾用力地点头,“我知道啦老板,那我现在去干活了,‘上一层’还有几亩地的草没有除好呢,我看看图图和姬无涯做的怎么样了。”
“去吧去吧,干完活正好下来吃饭。”
秦深盘腿坐在门口,暖风拂面,懒洋洋地浑身提不起劲儿来,他打了个哈欠,撑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西红柿在吃,西红柿清甜的香味在空气中慢慢弥漫开,合着蛋饺的味道,氤氲出家的感觉。
秦深夸赞,“五娘你做的蛋饺真好看,看着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五娘笑着说:“很简单,掌握好其中的技巧就好。”
五娘正在做蛋饺,从厨房拎了一个小的煤球炉子出来,搬一张小矮凳,再备上一个大铁勺子、一片厚肥肉、蛋液和肉馅就好。
大铁勺子被火舌舔着,肥肉在勺子内抹一下,淋上蛋液,手腕灵活转动,一张蛋皮便渐渐成型。在蛋液还未彻底凝固之前,将适量的肉馅放入其中,筷子夹着蛋皮闭合,一个浅黄色的半月蛋饺便成型了。
五娘动作娴熟、姿态暗合着某种奇妙的韵律,做蛋饺而已,却做出了如同舞蹈的美感。
看着她做蛋饺,看不腻。
“哼哼。”大野猪痴痴地哼哼出声,两只眼睛似跳着爱心,被五娘迷得神魂颠倒,已经忘记自己现在是一只大肥猪的摸样了,还以为顶着明伸的帅气脸庞,“美人,你已经俘虏了我的心,进驻到了我的记忆内,成了我的全部。美女,愿意和我共赴良宵,看明月皎洁、看星光璀璨吗,我的心、我的身都会为你开放。”
“省省吧,你变成了人才能够俘获芳心。”妖姬凉凉地在旁边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人想要剖开了肚皮、心肝,做成一道下酒菜。”
明伸大哭,不断在地上滚,“怎么办,我忘记怎么变成人了。”
秦深:“……”
妖姬:“……”
妖姬大吼:“你要是不变成人,所享受的一切的都会消失,你就等着被我做成杀猪菜吧。”
明伸可怜巴巴地看着妖姬,“再给人家一点点时间嘛,很快就好哒,亲耐的妖姬么么哒,可怜一下你的小猪猪嘛。”
秦深捂住脸,太辣眼睛了。
秦深只是被辐射到一点点,就已经承受不住,被正面“攻击”的妖姬直接暴走,抬脚往前面一踢。
“啊!”明伸痛苦大叫。
妖姬踢到一片柔软,明伸蛋蛋疼。
秦深摇摇头,明伸和妖姬的到来真是让客栈热闹。
转身进了大堂,若有若无的香味在鼻尖缠绕,秦深眼前一亮,这个味道他喜欢,快步往厨房去。
“宝成哥,做什么呢?这么香。”
“按照我老家做鱼汤面的方式吊一个高汤,中午吃鱼面怎么样”
“这个汤真好。”
奶白的汤在大锅中滚沸,香味争前恐后地扑面而来,大堂内若有若无的香味在这边成为实质。
秦深看着鱼汤说:“要不,我们吃火锅吧,鱼汤火锅。”
“可以呀,中午吃还是晚上吃?”
“晚上,中午丢丢和老章都不在。”他们不在,再好的美味秦深吃了也没有意思。
仇宝成笑呵呵地说:“五娘在外面做蛋饺,我下午再做一些鱼丸、福袋、甜不辣、芝士年糕,吃火锅的时候吃,小孩子都喜欢这些。”
“哈哈,我也喜欢。”
“你也小呢。”
“小什么呀,我都二十七了,是小孩子的爸爸。”秦深看到仇宝成的动作咦了一声,“宝成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就是我家乡最传统的做法,出来的鱼汤味道更好。”过滤着汤渣,将汤渣放入油锅继续翻炒着的仇宝成说。
今天黄三尾捞起渔网,网子里面有三四条巴掌大的小鲫鱼和两条大花鲢,送到厨房之后仇宝成有了灵感。
三四条鲫鱼肯定是不够客栈的一大家子吃的,他就让王乐彬去菜市场买了二十来条鲫鱼。
鲫鱼两面在油锅内煎到焦黄,在油脂乳化的作用下,炖出来的汤会奶白却不会有现在这么稠亮。要经过几次过滤、翻炒、炖汤,才会有现在这般如牛奶丝滑的效果,鲫鱼早就散碎,鱼肉与鱼骨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却共同在翻炒中激发出最美味的精华,精华溶于汤中,便有了独特的香味。
中午便是用这锅汤下的面条,不需要加其他浇头,只需这一碗汤便可。
吃完后,唇齿留香。
“吃上这一碗,三月不知鱼味啊,怕是没有其他鱼可以比的上它的鲜美了。”先盛了一碗汤喝着,秦深感叹。
“所以晚上的鱼火锅就不弄太多复杂的涮菜了,简简单单的蔬菜、鱼丸就可以。”
“嗯,我也这么觉得。”
增加了其他,反而浪费了这一锅浓汤。
“老板,有客人来了。”
“知道了,马上来。”秦深扬声回答。
门庭冷落的时候秦深感慨生意艰难,日子不好过,工资发不起。宾客盈门,秦深又觉得被工作绑架,一刻不得闲。
事事无两全,秦深对自己说,人要知足。
“客人好。”站在吧台后,秦深已经调试好自己,笑意盈盈。
客人眼神阴鸷冷漠,不为秦深郎朗的笑容所动。他鸡爪子一般的手指在台面上划拉了几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秦深皱着眉,忍着耳边的不适,看老人在台子上比划完,分辨出老人写的是“住店”二字。
这也许是一位残障人士,不会说话。
“老人家,住店要做一下登记,这是纸笔麻烦在上面写一下可以吗?”秦深找出了纸笔放到老人面前,耐心地等着老人家落笔,“登记的内容是姓名、住址,凡是来到望乡客栈的人,都要提供这两样真实的内容。”
老人好似没有看到秦深提供的纸笔,继续用干瘦弯曲的手指在台面上写,发出来的刺耳声音阵阵刮绕着耳朵。
看来还是位倔强的老人。
老人写的不快,秦深还有心思分神去观察他。
老人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五的样子,再矮一点儿就要看不见吧台了,头发黑白交杂,上了发胶,服帖地往脑后梳理。穿着考究的白色暗纹衬衫、卡奇色的风衣,手上拿着一双白色手套和一根文明棍,整体上看着英伦风很足,是个讲究生活的人。
对,就是人。
这位客人不是鬼、也不是妖精,更不是来自于九重天上的神仙,就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秦深修炼出什么法眼可以分辨出这其中的区别,而是他想起来了,自己在电视上见过这位。
付敏生,香江人,船运大亨,一生传奇,写成书可以出上下中三册,几千万字。此人最出名的不是身家多少、传奇如何,而是私生活,与发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妻子漂亮不可方物,但他就是不喜欢,冷落一旁,让她守着活寡,自己周游于各种情妇。据八卦报刊报道,情妇最多的时候有三十多个,如皇帝一般翻牌召见,可以每天不重样地见着环肥燕瘦、各种美人。
有如此多的情人,照理来说私生子应该会成群结对,但事实与之相反,付敏生一生没有一儿半女。
坊间都说是他身体有问题,这才努力了几十年,眼见着脖子下面都埋土里了,依然没有半个儿女的出生。
庞大家业眼见着就要落到发妻外甥的手里。
有钱无法为所欲为,可见世间诸般事是有着因果循环的。
老人写下的信息也证实了秦深的猜测,这人便是付敏生。
“付先生请问你来到客栈做什么?我这边可不是普通的客栈。”
付敏生年轻时长得还不错,就是个头矮了点儿,但架不住他有钱,照样有无数的狂蜂浪蝶自愿献身。随着年龄的增长,皱纹爬满了脸庞,无子不顺,使他内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阴鸷森冷,他冷冷地看着秦深,束手拄着拐杖并没有回答。
秦深眉头微蹙,付敏生并不是哑巴,怎么装自己不会说话?这是客人的隐私爱好,秦深并不多管,见对方并不想回答,便喊来了王乐彬将客人安置在楼上三楼套房,普通人类住店就不用安排到“上一层”了。
“有钱人怪癖真多,耳朵都被他弄疼了。”等人走了,秦深揉着耳朵小声地抱怨。
这时拿着罗盘的莫琛走了过来,他托在掌上的罗盘疯狂转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响。
莫琛说:“老板,刚才那位客人有问题,需要注意了,我的罗盘是一件法器,对恶灵非常敏感。”
秦深的眉头皱得更紧,“你的意思是那位客人不正常。”
“对,也许被恶灵附身。”莫琛懊恼地低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天赋极好,又在客栈时日久了,身体得到滋养,修为精进不少,在白水观中只是在师父之下,超过师父不过是时间问题。本以为自己已经不错,却连付敏生是不是被恶鬼附身都看不出来,挫败地咬着下唇,他难以启齿地说道:“我修为不够,看不出来,但请老板一定要注意,罗盘骗不了人。”
“好。”秦深相信他。
看一向清风明月、稳重踏实的莫琛露出与他年纪相符的迷茫、无措,秦深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宽解道:“不要钻牛角尖,有什么问题沉下心来思考,自然会迎刃而解。越是焦躁不安、越是急于求成,越是容易误入歧途。”
莫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焦躁不安、被自我厌弃填满的心慢慢平稳了下来,他拱手作揖到底,“多谢老板教我。”
“我说的不过是几句鸡汤而已,关键还是在你自己。”
“要是没有老板指点迷津,为我拨开迷障,我也见不到明月。”莫琛站起身,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他说:“我看不出那位老者是被恶灵附身还是沾染了邪气需要净化,他在客栈这段时间老板请一定要谨慎提防,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人是个大麻烦。”
“你放心,我会的。你也帮我多留意留意,他就住三天,时间一到,应该就会离开。”
客栈打开门做生意,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这是客栈的规矩,也是秦深身为老板需要遵守的。
他曲起手指在台面上不疾不徐地敲击着,“叩叩叩”的声响缓慢而有力量,视线落在老人方才写字的地方,赫然发现有一点点木屑被刮了出来,这可是天帝熔炼建木灰烬做出来的家具!
他伸出手在那块地方上一抹,木屑消失无踪,吧台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六娘。”
六娘正容说道:“那人在客栈的几天我会时刻盯着,也会和其他人说。”
“嗯,最主要的是,不要让他靠近丢丢。”
“知道的,老板。”
丢丢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但学校要求考试过后继续在学校上课几天,等待教育局的统一安排放暑假。还好不是全天候在家里面,不会与付敏生接触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