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变幻，当苏凡眼前的景象再次恢复正常之时，已经变成了一片海滩。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阳光散在海面之上，波光粼粼，宛如绸缎绫罗一般。

“这……这是精神空间？”

苏凡眼睛一亮，这个熟悉的场景，不正是冥帝的精神空间吗？

“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凡回过头去，立马看到了一身长裙的冥帝，她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了本来的样貌。

蓝色的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和两肩，双手交叉在身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赤足轻踩在海滩上，微微歪头，注视着苏凡。

“我觉得，在这里告别，应该不错。”

“……”

余光撒在冥帝的脸上，淡淡的海风吹拂，苏凡一时间竟然有些挪不开视线。

“无双……我……”

“嘘，先别说话。”

冥帝慢慢走到苏凡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坐下吧，陪陪我，就一会。”

如此简单的要求，苏凡自然是不会拒绝，二人就那么席地而坐。

冥帝轻轻靠在苏凡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苏凡……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把‘让冥帝爱上你’当成了一个任务对待，而我则是你的委托人？”

听到这个问题，苏凡的身子顿时一震，一种莫名地愧疚感突然涌上心头。

他刚想说什么，嘴却被冥帝捂住了。

“不用急着回答。”

苏凡：“……”

“晓溪山的卜卦，原本我也是不信的，但有的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神奇，他们让我等一个人，等一个能以生人姿态进入冥界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苏凡：“……”

“最开始，我其实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想像以往那样，通过一个人，通过一件事，通过一些经历，得到一段感情，最后放下，凝练自己的无情之道，从而突破仙帝这个境界，来到仙帝之上，而你则是需要我的帮助，说到底，我们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冥帝的话让苏凡躁动的心沉静了下来，他开始安静倾听。

他不由得握住了冥帝的手，这才发现冥帝的手掌，竟然在止不住地颤抖，显然是非常紧张。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你这个人还蛮有意思的，新奇的想法，想象出来的场景都是我在仙界从未见到过的，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渐渐开始喜欢你这个人了。”

一听这话，苏凡心中顿时有了些许得意。

开玩笑，那些花样都是地球上的，仙界怎么可能有。

“直到你没有通过引火之法，就跳入了冥炎之中，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从那一刻开始，我想……我已经明白什么是爱了，火窟里渡过的时光，想来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了。”

听着冥帝的诉说，感受着鼻尖的发香，苏凡整个人暂时陷入了呆滞之中。

准确的说，这是万年来，第一次，有人当面给自己表白。

“所以……苏凡，我想问你，抛开冥帝的身份，抛开你来冥界的目的，抛开一切外在的因素，你有没有喜欢我？”

“我……”

苏凡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感情之事，苏凡一直没有什么概念，反应也很迟钝。

虽然受到很多女子的爱慕，但说到底，他自己并不知情。

如今，当冥帝把这个话题摆到了明面上，他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

“我……我……我……”

苏凡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良久，他才有些颓然地说道。

“我……我不知道。”

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海风拂面，苏凡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微凉，低头看去，竟然是几颗晶莹的水珠。

下雨了？

可万里无云，哪里来的雨水？

看着手背上的水滴，苏凡的脑袋在此刻仿佛被人用钝器狠狠敲打了一下。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如果不喜欢，说出来就好。

可是“不喜欢”这三个字，苏凡说不出口。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是喜欢了。

可是“喜欢”这两个字，他也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苏凡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手捂着心口，满脸的失神。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苏凡。”

坐在海滩上的冥帝看着苏凡，露出一个让人无比心疼的笑容。

“你难道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我……”

一股钻心的剧烈疼痛从苏凡胸口传来，一时间让他无法呼吸。

就好像在这一刻，心脏被人剜掉了一块似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无双……你不要逼我……我真的不知道。”

苏凡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冥帝带着泪痕的面容，越看他的心就越痛的厉害。

“哇！”

当痛苦到达极致之后，苏凡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脱口而出。

吐出这一口鲜血，苏凡才觉得好受许多。

胸口的郁结轻松了起来。

心脏的疼痛也减轻了。

可耳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胡金万：“卧槽？凡哥？”

女帝：“苏凡哥哥？你怎么了？”

秦天：“苏凡？你怎么吐血了？”

重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苏凡这才看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无双，你……”

看着冥帝身上沾满鲜血的袍子，苏凡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喊出了冥帝的名字。

无双两个字清晰地落在所有人耳中，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呆住了。

苏凡在叫谁的名字？

冥帝吗？

叫名字就算了，怎么苏凡好端端的会吐血？

问题实在是太多，一时间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

蒋子文眉眼微动，看着苏凡迷茫的眼神，终于打破了宁静。

“苏凡！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一阵悠扬的嗓音传来，宛如梵音，苏凡迷惘的眼神瞬间清晰。

“我……我失态了，对不起……”

苏凡冲蒋子文微微行礼道：“蒋大人……我们走吧。”

“好。”

蒋子文点了点头，上前一步，一座两米高的空间通道就出现在众人不远处。

“走吧，苏凡，希望下次见面，可以见到你带着董青回来。”

“嗯……我会的。”

苏凡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但并没有挪动脚步。

而是注视着不远处的冥帝。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苏凡这才转身，走进了空间通道。

胡金万三人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冲冥帝行了一礼之后，这才跟着苏凡一同进入了空间通道。

看着空间通道消失在眼前，冥帝这才微微低头，看着衣袍上的血迹，低声自语道。

“为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苏凡，我开始明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冥帝就这样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冥力荡漾之下，蒋子文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冥帝面前。

“冥帝大人，人我已经送走了。”

“……”

过了好一会，冥帝的声音才响起。

“子文……辛苦你了，地狱那边事情还很多，你去忙吧。”

蒋子文犹豫了一会，转身想走，但又停下了脚步。

“冥帝大人……可是……喜欢那苏凡。”

听到这话，冥帝的身子终于动了，她微微一颤，脸庞看向了蒋子文。

“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感觉……唉，是我多言了，冥帝大人，我这就告退。”

“等一下。”

见蒋子文想走，冥帝突然叫道。

“冥帝大人还有事吗？”

“没有太重要的事，想跟你聊聊。”

“洗耳恭听。”

蒋子文沉声道。

“你猜的没错，我是喜欢苏凡。”

“！！！”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蒋子文听到冥帝大方承认，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冥帝大人，苏凡来冥界这么短的时间，你……为何。”

“有些事情，不是时间长短能决定的，俗话说的好，不是有一见钟情吗？”

蒋子文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冥帝这话说的也没错。

“感情这种事，不讲道理，苏凡此人虽然放荡不羁，但是本性是好的，实力同样高强，冥帝大人的眼光没有问题。”

对于苏凡，蒋子文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他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

就是有些不修边幅，随随便便，最重要的是，还很帅。

“那你觉得苏凡喜不喜欢我？”

蒋子文：“……”

额，这个问题，确实把他难住了。

“啊……这。”

蒋子文思索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应该是喜欢的，我也能感觉出来一点。”

“那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听着冥帝微微有些郁闷的话语，蒋子文思索道。

“冥帝大人，你不妨冷静一段时间，时间会给你最好的答案，如果苏凡喜欢你，他会再回来的，就算抓不回董青，他也会再来的，而且不会太晚。”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好多了。”

冥帝点点头，语气也变得平缓起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喜欢一个人，有的时候不是得到。”

蒋子文继续开导着冥帝。

“我喜欢一朵鲜花，但我不会摘下它据为己有，而是让它继续绽放，但这并不妨碍我继续喜欢它。”

冥帝：“！！！”

“谢谢你，子文。”

冥帝长出一口气，仿佛解开了一股心结一般。

“对了……这是苏凡留下的一种刑罚，据他所说威力无穷，可以加进地狱的酷刑之中，你去试试看。”

冥帝说着，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沓厚厚的纸张，足足有一米多高。

蒋子文接过这些纸张，眉头微皱。

“是记载在这上面的刑罚吗？这名字，好生奇特。”

低头看去，只见最上面那一层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高等数学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