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太宰先生今天工作效率高得出奇,并且还没有划水摸鱼。他一整个下午都在十分认真地翻看各种文件,查阅资料,以至于堆在桌上的大叠大叠纸张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邻桌的国木田独步频频投射过去惊异的目光,一度怀疑今天太宰治是不是又吃了什么不得了的毒蘑菇。
以及,这种蘑菇还请再多来一点。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毒蘑菇”本人沢田纲吉从办公桌前站起身。
老实说,桌子上一点文件都看不见的时候,他还不怎么习惯。不过当他看见太宰治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心下就是莫名一片暗爽。
你也有今天啊,太宰治。
周围的同事们开始互相道起再见,沢田纲吉微笑着礼貌地挨个回应,才慢慢踱步朝向那个黑发男人。
他走到太宰治身后的时候,对方刚好在最后一页文案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黑发青年笑眯眯地回过头,顺手合上了钢笔的盖子,“一起回家吧,纲君。”
“稍微晚一点。”纲吉说。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去给由纪订一座墓碑。”
沢田纲吉对横滨的大部分地区都算是比较熟络了,但是在记忆之中却没有什么和丧葬有关的地方。于是他找太宰治带路,搜寻一处可以订制质量好一些的墓碑的店铺。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觉得自己其实是潜意识里并不想去记忆那些地方。所以无论走到哪里,就算偶然瞥见了可以定制墓碑的店,也不会去刻意记下来。
入秋的横滨即便靠着海岸,温度也还是降了下来不少。
街道上多数树木的叶子也都开始干枯发黄了,似乎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冷风之中摇摇欲坠。
如今刚好是下班与放学的高峰期,街上熙熙攘攘。
两个身形相仿的青年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一路穿行过大片的人群。
一阵携着寒意的风席卷而来,他们衣角也随之向一侧刮去。
而某棵树上的落叶刚好四下飘荡着落在了太宰治蓬松柔软的黑发上。
沢田纲吉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替他取下那片心形的叶子。
叶子已经泛着了无生意的黯淡色泽了,轻薄而脆弱。
他的指尖刚刚触及上去,叶子的半片顿时破碎,化作了无数的齑粉。最后,那些细碎的粉末透过他微张的指缝,随着风轻轻散去。
他轻垂下眼帘,朝着这失了半边的叶子,缓慢地展现出一个泛着苦涩的笑容。
“纲君。”身旁的男人呼唤。
纲吉抬起头:“嗯。”
“想念由纪了吗?”
“嗯。”沢田纲吉缓慢地闭上了双目,张开手,任由那半片叶子也离他而去。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小声道,“为什么是由纪呢?”
有些事情分明结束了。
可是他却又隐隐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隐匿在暗处。
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稻森由纪会成为那个寄存着【书】的容器。
很奇怪不是吗?分明应该只是个在横滨念书的普通女孩而已,为什么会有人不惜雇佣那个组织将她带走呢?
由纪和里美在那日被掳走的时间点究竟经历了什么,樱田先生一家为什么会丧失对于由纪的记忆,这些他仍旧无从得知。
要论他们这一家人特殊在哪里,无非就是樱田先生曾经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而稻森女士曾经应当是名职业杀手。
“太宰。”纲吉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记得,樱田先生对你的态度好像不是很好?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他犹记樱田先生听说太宰治就在RicBar的时候,直接一通操作拎着手/枪踹开了太宰治那间包厢的大门。可见,樱田先生真的是相当不待见这家伙。
“过节嘛,其实也算不上。”太宰治歪歪头,“大概在七年前吧,那个时候樱田先生已经脱离组织了。他独自开创了Ric,经营的可谓风生水起。”
“Ric以前不是□□旗下的产业?”纲吉问。
“嗯,不是哦。”说到此处,这个男人顿了顿,“那时候Ric还不归属于港/黑,但是经营规模已经很大了。”
“港口黑手党的现任boss森鸥外,你应该见过吧,一个不怎么讨喜的家伙。”太宰治耸了耸肩膀,“上任之初,他的手里缺乏大量的资金,于是他便把主意打在了Ric身上。”
纲吉记得自己只和那个坐在摩天高楼之中的男人打过一次照面,还是被叫去问话的时候。单论说话的语气,在他看来其实也还算是和蔼的,不过纲吉很清楚这位Boss属于不露声色的那一类型。
在位彭格列家族首领一职多年,沢田纲吉对自己识人的眼光还是比较有自信的。他很清楚那个男人不怎么好对付。
“那你呢?你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算算时间的话,那个时候的太宰治应该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了。
“平平无奇的一环。”太宰治回答地相当平淡,“就是替森先生去和樱田先生谈了一下Ric的归属问题。”
然后,就把Ric谈给港口黑手党了是吗?
沢田纲吉禁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那可真是平平无奇......
怪不得樱田先生见了你就一副恨不得直接杀死你的样子。
“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黑发男人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Ric的事情谈成之后,森先生就直接把我提拔成了港/黑历任最年轻的干部。”
“樱田先生呢?我觉得以他的性格不应该就那么妥协了的。”纲吉挑挑眉。话虽这么问,不过他感觉樱田先生现在似乎和港/黑的人关系都还不错。
之前就有见到过他和中原干部坐在一起闲聊。
“嗯,Ric刚刚归属港/黑的时候,樱田先生也是相当不服气的。不过后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太宰治微微仰起头,望着天空沉思了片刻,“这件事情我只记得有人随口谈过,详细是什么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了。”
“总之如你所见,现在樱田先生和港/黑没有那么大的矛盾了。”黑发男人摊摊手,一脸无赖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情与他完全无关一样。
听了半天,沢田纲吉还是没什么头绪。
此时的人行灯刚好由红转成了绿色,于是二人便暂时搁置下了这一话题,一同穿越过了遍布着车辆的街道。
穿过这条马路,目的地也就快要到了。
订制墓碑的店铺,在一处称之不上太显眼的地方。
那片地方的建筑群也是横滨市区里少见的低矮式类型,周遭隐约泛着陈旧的气息。可见这附近的东西都有些上了年纪了。
他们最后停滞在了一家外观很普通的店铺之前。
“我其实也就来过这里一次。”太宰治双手揣在口袋里,抬头望向店铺上方的招牌。
——来过这里一次。
想必就是太宰的那位朋友吧。
纲吉想。
能被此人称之为“朋友”的人,真叫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看见太宰治少见地伫立在原地出神,而他也没有多说话,只是站在太宰的旁边,安静地陪伴着他。
过了一小会后,这个黑发男人才像是猛地回过神来一般。他侧过头朝着纲吉笑了笑,轻声道:“我们进去吧,纲君。”
纲吉点点头。
二人迈上那小层的石阶向上走着,推开了店铺的玻璃制双开门。
然后,他们见到了一位熟悉的面孔。
相貌平凡却又透着一股温婉之意的女人正欲推开门,见到进来的两个年轻男人时,胳膊便僵硬地停滞在了空中。
在这里见到此人,沢田纲吉同样十分错愕。他微微张大眼睛:“稻森女士?”
站在门口正准备离开的女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稻森惠子。
今天这位女士的着装比平日里更加正式一些,头发并未像纲吉记忆之中那般挽起,而是编成了单侧的长辫垂在了肩头。
女人眨了眨眼,转而流露出平淡的微笑,十分礼貌地点头:“好久不见,沢田君。”
“好久不见。”沢田纲吉迅速收回了那副惊异的表情,脑内却飞速地划过了多种多样的猜测。
樱田先生上午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过没有什么大碍,所以首先排除这个选项。然后呢?难道是里美或者怜叶......
“稻森女士近日过得怎么样?孩子们学习状况如何,课程跟得上吗?”出于迫切的想要知道怜叶和里美有没有出什么事,纲吉换了一种方式进行询问。
“多亏了沢田君暑假时候的辅导,里美的数学有了很大的提升呢。怜叶在幼儿园的表现也很优异。”女人回答的声音十分温柔。
那就好。
看来不是因为她们两个人才出现在这里。
沢田纲吉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抱歉啊,沢田君,今天我有些赶时间,我们改日再聊吧。”稻森惠子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不知是在眺望什么。她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有机会的话,欢迎沢田君光临寒舍。”
“好的。”纲吉点点头。
二人简短地互相道别,然后他便见稻森惠子下了楼梯。
他扭过头注视了一会那个女人的背影,最后那道身影逐渐走过了这条街的拐角处,不知所踪。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沢田纲吉微蹙起双眉,和身旁的男人一同踏入了这家店铺。
店家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个子不高,头发花白,脸前戴着一副老花镜,说起话来都颤颤巍巍的。
不知道曾经太宰走入这家店的时候,招待他的是不是这位老者。
他们两个人留下了稻森由纪的名字,还有她去世那一日的日期,然后挑选一个比较适合由纪这个年纪的孩子使用的墓碑。
“没有出生日期吗?”老人家站在柜台前问道。
沢田纲吉有些苦恼地摇摇头。
他的确不知道由纪具体是哪一日出生的。他没有里美的联系方式,也不想这个时候惊动樱田先生或是稻森女士。
“那个,老人家,方便我问一下吗?”纲吉靠在了柜台前,“刚才过来的那位客人,就是那位女士。”
“她也是过来订制墓碑的吗?”他的话语之中伴着焦急。
“关乎客人的信息,我不能告诉你,小伙子。”老人家轻轻摇了摇头,“如果真想知道的话,为何不刚才去问那位客人呢?”
纲吉轻声叹了一口气。
如果问得出口,也不至于会这样了。
“好吧,谢谢。”纲吉从随身的钱包里拿出足够的金额,交递给了老人家,“墓碑做出来大概需要多久?”
老人推了推花镜,接过那叠钱慢悠悠地翻找起零钱,“需要七天左右,客人在下周的这个时间再过来吧。”
“好。”纲吉接过递来的零钱,轻声回应。
这两位年轻人并肩离开了店铺。
店家站立在柜台前,翻看起方才记录信息使用的本子。此时上面被记下的,正是有关“稻森由纪”此人的些许生平。
他又往前翻了一页纸,上面记下的仍旧是这个名字——
稻森由纪。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记得樱田先生还有个婚没结吗
好,我不咳嗽了。今天改做鼻涕虫了。
以及,巫师三真好玩,阿巴阿巴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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