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是北清国皇城中最大的一处衣饰铺。
里面的衣服,首饰都是独此一家,每一样都不会重样。
做工,样式,质感都是上上之物,也因此,虽然望江楼物品的价格很贵,却任然受到这些夫人贵女们的青睐。
毕竟,对于这些贵女们而言,谁都不喜欢自己的衣服首饰和别人相撞。
望江楼昨日才送了一些新出的首饰来,楚夫人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先全部送到楚寒香这里来了。
楚夫人一向大方,也不会苛刻其他侍妾的东西。
一般来说,这些送来的首饰,除留下一些外,其他都会分发给其他侍妾庶女身上去。
而这次直接全部送来了楚寒香这里,如此一来,背后又可能免不了的会被一些人暗中说闲话。
楚夫人脸上勾起一个柔和的笑意来,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
看来是她平日里太和善了,才会让一些人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有些人手伸到她女儿身上来了,真是胆大包天。
要说这大将军府后宅中,除了早已经一心向佛,不理世事的老夫人外,最贵重的人也就是这楚夫人了。
楚夫人和大将军自小青梅竹马的长大,两小无猜,长大之后自然就拜堂成亲,嫁与了大将军为妻。
她是大将军明媒正娶的嫡妻,是这大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只是原本以为的举案齐眉,终究是年少时的幻想罢了。
从一个一个的侍妾进门开始,那人就已经不在是自己心中的良人了。
她也哭过闹过,最后也只换来了一声对不起而已。
只道是,故人心易变。
后来有一天,楚夫人突然就想通了。
她把倾注在那人身上的感情慢慢收了回来,做好了一个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
除了嫡女楚寒香外,楚夫人还生下了一胞三胎三位嫡子。
长子楚寒意,二子楚寒平,三子楚寒声。
而最小的一个孩子,便是四女楚寒香。
这些年,楚夫人把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儿女身上,也不在去管什么时候又新来的小通房,小侍妾,只是按照府中惯例,按时发去该发的东西。
大将军府女眷众多,除了嫡主母外,还有四位侍妾,外加一些姨娘小通房。
也因此,大将军府的庶子庶女也特别多。
可是这些人再多,谁也越不过楚寒香的地位去。
作为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小姐,自然更是百宠千娇的长大。
看到楚寒香挑选首饰时开心的模样,楚夫人心中软了下来。
只是想起最近的风言风语,楚夫人眸色冰冷,面上的笑却更是柔和了一些。
有些人既然心大,就该让她好好看看,什么是家规,什么是尊卑。
“娘,您说这个发簪配衣服好看吗?”
楚寒香拿起一枚发簪,这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蝶花簪,从一侧翅膀垂落下几根用水晶珠串联而成的小小流苏。
插在发间,人走动的时候,流苏也会微微摇动,就跟蝴蝶马上便会展翅欲飞一样。
楚夫人收起心思,赞赏的点点头:“这个发簪很配你的新衣。”
“那女儿就要这个了。”
楚寒香开心的让小登把发簪收起来,又挑选了耳环手镯等物,最后才满意的让小登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
楚夫人等楚寒香全部挑选妥当,见楚寒香不再要其他东西了,才挥手让人把箱子抱回去。
楚夫人叮嘱道:“今日明日你就在房中好好休息,后日踏青宴,可不能出差错。”
“女儿知道了。”
楚寒香一脸乖巧的点头:“女儿就在房中,哪里也不去。”
“那就好。”
楚夫人微微一笑,才转身离开。
楚寒香目送着楚夫人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之后,才缓缓收起脸上的笑。
“小姐。”
小登间楚寒香脸上笑意消失,担心的看着她。
“没什么,小登,你也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休息。”
“是。”
小登虽然还是很担心,不过还是听话的关好房门出去了。
楚寒香面无表情的走到床边,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握了握拳。
“唉,你听说了吗?听说我们四小姐心悦太子殿下,想当太子妃呢。”
“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
“还能哪里,府里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吗?”
“我还真不知道,你快好好跟我说说”
两个年轻侍女低声交谈着,语气中是慢慢的嘲笑之意。
“你看啊,四小姐长的没有二小姐漂亮,才华又比不上六小姐,唉,就是可惜了,若不是二小姐,六小姐是庶女,又怎么会连参加踏青宴的资格都没有。”
“别说了,这些主子们的事情也是你我能够谈论的,小声些,回去说。”
两个人说着慢慢走远,一处拐弯处,楚寒香手握拳,尖利的指甲陷进手中,弄出深深的痕迹,仿若泣血。
“小姐。”
小登连忙拉住楚寒香的手,扳开她的手指,心疼的为她揉着手心。
“她们就是两个嘴碎的奴才,小登去告诉夫人,让夫人收拾她们。”
“算了。”
楚寒香露出一个笑来,却让小登很是心惊,自家小姐的这个笑,为什么会如此的,让人胆战心惊。
“她们也说了,那些庶女是没资格的。”
楚寒香轻飘飘的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目中没有丝毫温度,平淡的道:“我才是这将军府的嫡女,底下那些人,谁也别想越过我去。”
当今皇后最厌恶的就是宠妾灭妻之事,更遑论庶女庶子爬到嫡子嫡女头上去作威作福。
府中的这些事情,母亲会一个一个料理好的。
她是母亲贴心的小女儿,她已经有了一个风流滥情的爹,不想再让母亲还要为自己担心。
母亲希望自己万事无忧,那自己就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贵女吧。
想到这里,楚寒香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微微一笑,又是平日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将军府嫡女。
她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脱掉鞋袜,翻身上床,去小憩一会儿。
“碰。”
虽然是把茶杯轻轻的放到桌子上,还是发出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这一声响,在一片寂静的房间也变得大声起来。
周围站立得笔直的侍女们沉默的分列两旁,眼观碧,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最中间跪着的两个侍女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头触在地,动也不敢动。
“本夫人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将军府也轮得到两个奴才对主子评头论足了。”
楚夫人似笑非笑,单手撑着自己额头,微揉了揉额间穴。
一个贴身侍女轻轻上来,伸手为她轻揉着额头。
“夫人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那两人抖得更凶了,心中满是后悔之色。
她们不该贪那点银子,不该见钱眼开。
可是她们穷怕了,看到自己几年都不可能挣到的银子,她们动了心,也就为自己的安全埋下了祸根。
她们在做了那个事情之后,还暗中安慰着自己,没人知道是她们传出去的。
可是等到被人捂了嘴巴,压到这里来之后,她们才真的感到害怕起来。
“哦?”
楚夫人眼光轻飘飘的往她们看去:“你们说说看,做了什么事情,要本夫人饶你们的命?”
“我们我们。”
那两人心中害怕,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哼,来人啊。”
楚夫人微闭上眼睛,看也不看她们,平淡的道。
“把她们拖出去,打三十棍子,发卖出去。”
一听到三十棍子,那两人吓得脸惨白。
她们爬上前几步,不停磕头:“请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不说发卖出去,光是那三十乱棍,就足以要了她们的命。
这种话,向来是只听前面那句,夫人说了三十乱棍,那就要正好控制在三十乱棍。
不能在二十九棍时提前烟气,也不能在三十棍之后,还留着一口气。
说是三十乱棍,那就必定是三十棍时刚好被打死,无一例外。
“求夫人饶命,奴婢不该贪那二十两银子,不该听芸姨娘的话,不该去嘴碎破坏小姐清誉,奴婢知错了,还请夫人饶命啊。”
那两人不住磕头,额头磕得青紫,也不敢停下来。
芸姨娘正是六小姐楚寒丹的生母。
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还知道拉出二小姐出来躺枪。
平日里大将军去的最多的就是她房里,甚少到主母房中去。
就算去了,也只是淡淡的坐一下就会离开。
加之楚夫人一向和善,丝毫不会克扣她们这些侍妾。
长此以往,这人的心,也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自己女儿丝毫不差,论样貌,论才识,哪一样比不上楚寒香。
只不过是占了一个嫡女的名头,就把她女儿践踏到了脚底。
看着自己女儿那样渴望能够参加踏青宴,最终却因为皇后娘娘厌恶庶女,庶女便不能与之同行,她又如何不恨。
皇后娘娘那是天家人,她不能也不敢去恨。
可是这将军府中,主母并不管得太严,加之有将军的宠爱,她要做点手脚,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