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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山河乱 谁人叱咤谁自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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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险儿的离去和胡玮的关押所带给我的愧疚与伤感,也渐渐开始缓和了下来。我终于又回到了习惯的生活轨迹之中,熟悉的那个江湖也重新出现于眼前。

在最近的这几个月里面,九镇呈现出了一个相当奇怪的局势,我与三哥那一夜的决裂,所带来的一部分影响也开始正式显露了出来。

那晚发生的事件给我和三哥两方面都造成了一定的打击,在廖光惠的干预和政府关注之下,我和三哥都保持了足够的低调。

廖光惠的地皮还有些关卡没有打点好,与我约定的拆迁也就还没有开始,但是我们兄弟的迪厅经过一个多月的装潢,已经重新开始营业。

于是,每天我除了在迪厅坐坐之外,就是约人打打牌,偶尔喝点小酒,去号子看看胡玮,无惊无险,平静度日。

三哥那边也是一片风平浪静,甚至在九镇都很少看到他,终日都是忙忙碌碌东奔西跑,不过这样也好,避开了两人碰面时所带来的那份尴尬与不堪。

通过我和三哥的事情,身为九镇另一号大哥的老鼠,也得到了政府方面相应的关注,但是这种关注的程度却理所当然远远要比我和三哥两人小得多。

换句话说,相对于我们两个,老鼠还是自由的。

按理来说,在这个我和三哥都迫不得已,需要低调做人、明哲保身的时刻,本应是老鼠一展雄心,大事扩张的良机。

但是,这个看似瘦小孱弱,偏又让人感到无从捉摸的可怕男人,却再次显示了他手段老辣,聪明无比的一面。

他并没有乘虚而入的抢班夺位!

甚至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老鼠除了给稳坐头把交椅的三哥与风头正盛的我不断传达出自己的好意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他都不常上街,整天就呆在自己的养殖场里面,连啤酒机场都少去。

谁都能看出来,老鼠也在刻意的保持着低调,保持着比我和三哥还要更低调的低调。

一开始没有人能看懂他的本意,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奇怪万分。但是诧异过后,几乎所有人又都释然了。

在这样的释然之中,九镇的所有流子,都感觉自己已经看穿了老鼠,看懂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个里面又分为了两种。

比较低级一点的想法是认为,通过我与三哥的一战,老鼠自愧不如,所以低头向我们认输,不再有争雄天下之心。

有着这种想法的包括了九镇大部分的小流子。

而高级一点的想法则是认为,老鼠这样是不得不为。因为现在这种敏感时刻,如果他敢强出头的话,势必得罪的就是两方势力。只要风头一过,等待他的必将是两方人马最大可能的打压,一时意气之争所带来的后果很可能是前功尽弃,老鼠这样的聪明人绝对不会去犯这样的错。相反,他采取现在这样的姿态,还最大可能的与我们建立了良好关系,左右逢源,过自己的日子,这才是他想要的。

抱有这种想法的流子不多,但是里面包括了我、三哥、小二爷、明哥、保长等等,等等。

这种想法的确不能说是错,因为在当时那段时间之内的老鼠,确实史无前例的与我和三哥两方面都建立了堪称良好融洽的关系。

不过,多年以后的现在看来,我们的这种想法也绝不能算对,就算非要说对,那也只是对了一小部分而已。真正完全猜中了老鼠心思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叫做地儿。

当时是一个晚宴,我们兄弟都在讨论着老鼠一系列怪异行为背后的真正目的,当所有人都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地儿边用餐巾纸擦着双手,边斜着两只眼睛,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话:

没有什么鸡巴想不通的,老鼠就不是这么个人!他这么搞就是装宝(装傻),等机会到了,你看他搞不搞死你!扮猪吃老虎,这句话你们都不懂吗?

地儿的话,一针见血,但是,当时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们都以为,这个平日里并不以智计见长,甚至还有颇些糊涂度日的好兄弟,只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并没有多大意义的闲话而已。

我们错了。

多数,并不见得就代表正确。真理,永远都只会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老鼠的本意其实很简单:时机未到,养精蓄锐。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想法却骗过了我,骗过了聪明绝顶的小二爷,也骗过了雄才大略的三哥和谨慎一生的明哥。

于是,这才有了后面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江湖巨变!

不过,老鼠却唯独骗不了平日大大咧咧,简简单单的地儿。

这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地儿简单。

在他的生命中,兄弟就是兄弟,爱情就是爱情,人生就是来享受,生命就是要尊重,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心目中原本的那个老鼠就是真实的老鼠。

他简单,所以,他不受骗。

我们都太复杂,复杂到被各种各样的想法蒙蔽了自己心灵的同时,也蒙蔽了自己的判断。

难得糊涂,说起来容易,真能做到,才是人生大境界。

前面说过因为我与三哥那一晚的事件,后续影响开始逐渐显露了出来,导致我低调了,三哥隐形了,老鼠蓄锐了,那么九镇是不是彻底平静了呢。

不!

事情的发生总是多个方面的,所造成的影响也一定不会是单一的。一方面的影响让我们几位大哥开始消停的同时,另一方面的影响却更加的恶劣。

前面也曾说过,九镇的江湖状态在当时那几个月是很奇怪的。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一句老话,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们安息消停的时候,往往正是后浪们开始乘风飞扬的大好时机。

以往的九镇,都是各自随着各自的大哥讨生活,但是这次不同,我与三哥的翻脸,也彻底撼动了陈旧牢固的江湖秩序。

而十三鹰的一夜成名,又大大刺激了那些原本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小流子。

于是乎,那个没有大哥笼罩的九镇,一时之间群雄并起。彷佛一夜之内就突然冒出了很多认识不认识的,旧的新的小团体,而且当中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癫狂、悍勇。

那段时间的江湖,也再没有了任何的秩序与规矩。

只有实力!

就在这样残酷的生存环境里面,在这样基数庞大的一批疯癫人群当中,终于冒起了两个颇为响亮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横空出世,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血案大案,其中就包括了我市黑道三大奇案之一的商贸城枪击案,与九镇那次著名的万人上书。

当然,也扯出了我们兄弟牢记心中已久的一笔老账!

那两个名字,那两个平凡之极,早已经成为了红尘旧事的名字,这些年来,却经常在我的回忆中不断涌现。

虽然我从来没有问过任何人,但我知道,记住了这两个名字的人绝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九镇上下,无论是穷凶极恶的道上流子,还是平凡度日的普通百姓,这么多年来,一定也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想到,在茶余饭后提起。

那两个名字虽然平凡,在它们的背后却分别代表了两条曾经也是鲜活真实的生命,以及两段绝不平凡,让人只能满腹悲凉,无语问天的人生。

这两段生命的表现形式各有不同,很多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他们一个是杀人,一个是被杀;一个身材高大,一个个头矮小;一个兄弟众多,一个形单影只;一个气势威猛,一个卑微狡猾;一个让人惧怕之中不免有些尊敬,一个让人痛恨过后也会带着怜悯。

但是这一切的不同,都不能妨碍日后漫长的岁月里,人们将他们放在一起去比较,去评论。

因为,在决然不同的外表之下,他们却拥有着一个最根本的相同点,那就是打流。

这两个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流子,这也导致了他们两人的一生,都充满了同样说不尽的无奈、艰辛、卑劣、畸形与感概万千

九镇的人们对于这样的两个人一直存在着各种各样,版本不一的评介与判断,就连我本人,也难以避免的在心底下有着一个孰好孰坏的标准。

我想要尽量客观的去描写下面那两个故事,可同时,我却又不得不直面故事背后所埋藏的命运的玄机与无奈,以及那让我复杂万分的情感。

在我心目之中,两个故事各自的当事人,更能让我接受一点的偏偏是杀死我的生死兄弟,本应该与我不共戴天,让我痛恨不已的那一个;而让我感觉有些不太好的,也偏偏是跟着我的小弟,甚至可以算是我本人派系中的那位。

仔细的想了想之后,我还是决定坚持自己一贯的观点:人无所谓好坏,分好坏的只是做出的事情而已。

既然好坏已是难分,情感始终复杂。那么是是非非,对对错错,黑黑白白,就留给大家自己去悟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可恨之人又何尝不是一世飘零。

这两个人,兄弟众多、气势威猛、身材高大的那位叫做刀疤成;而与之相反的另一位叫做聂尘。

下面的第一个故事也就先从聂尘开始吧。

因为,他的故事实在是太短,短的就像是他的人生。

他用自己转眼即逝的生命给我,也给九镇所有的人们导演了一出魔幻到超越了现实想象的悲剧;一出让人无言的悲剧;一出我牢记至今,没有须臾忘却的悲剧。

同时,也正是他,引发了一次九镇史无前例的万人联名大上书!

聂尘的真名不叫聂尘,他拥有着一个很好听、很威风、与他卑微可怜的生命有着截然相反的意思的名字。不过为了种种的顾忌,也为了尊重死者安息多年的亡灵,我改下了这样一个名字,寓意尘归尘,土归土,前事如梦,死者已矣。

虽然名字不是真的,但是聂尘的的确确是一个流子,一个真实存在过的,曾经让人痛恨到咬牙切齿的流子。

正如陈浩南的导师是B哥,而我的一生则在三哥的启发下发生了转变。聂尘也有着一个影响他至深,让他踏上这条江湖不归路的人。就像三哥和我一样,那个人同样也是聂尘的邻居,聂尘叫那个人为哥,而那个人则称呼我为大哥。

十三鹰中,他排名第五,心性灵动,多智有谋,行事间却过于操切,少了一点坚韧和沉稳。

不过,我很喜欢这个人,通常,我喊他小敏。聂尘死的那一年才刚满十五岁。

这是我和险儿,地儿才刚开始跟着三哥打流的年纪,也是一个原本距离死亡很远的年纪。

就像是很多出身卑微的流子一样,聂尘也有着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他的父母亲很早就离了婚,各自又重新组建了家庭。相应,年幼的聂尘就被抛到爷爷奶奶身边,成为了一个多余的人。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聂尘的时候,是和几位朋友一起在小敏家里打牌。

敏哥!

那天,才刚打没有多久,突然间,听见一个很大的叫唤声从门外传来,还带着些许童音的声线明显被刻意压制得有些低沉,故作成熟豪迈的语调里面依然掩盖不了那一份小孩子发自天性的兴奋与雀跃。

随着那一声大喊,小敏家的大门就如同让推土机猛撞了一下般,剧烈晃动着被推开了。我当时的位置刚好是正对大门,顿时就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

外面灿烂的阳光透过打开的门,射进了显得有些阴暗潮湿的房内,一个瘦削干巴的半大孩子就那样站在漫天阳光之中,呆呆望着房子里面,阳光洒在他的头顶和肩膀,就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

由于光线的突然变化,我一时看不太清他当时的表情,但是,在场所有人却都听到了从他口中冒出的那半句话:

敏哥,你说钦哥他们今天会来的

话说到一半,就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那个孩子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具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我们满屋子人,显得很是有些手足无措。

他目不转睛地呆呆盯着我看了半响,又扭过头去分别看了看小二爷、红杰、险儿、武昇等人,最后才把目光落在了小敏身上,嘴唇微微挪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明显因为过于紧张和害羞,而不知该如何表达。

哈哈哈哈哈,聂尘,你胆子只有这么大啊!来来来,进来唦,开着门干什么。

小敏大笑着拉开凳子,跑过去一把将那个孩子搂在怀里,向屋内走了进来,边走,小敏边对着我说道:

钦哥!给各位大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弟弟,就住我隔壁的,叫聂尘。聂尘,你一天到晚说想见钦哥,想见九镇六帅,都在这里,呐,这个是红杰,杰哥,你也听到过啦。还怕什么?平时天天缠着我念,真看到人反而又没有礼貌了,叫人啊!

大家都纷纷停止打牌,颇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黝黑瘦小,有些冒失的孩子。

聂尘怯怯的再次看了我们一眼之后,还是紧紧闭着嘴,不敢开口,甚至连头都微微低了下去。

哈哈哈,小敏,不碍事,不碍事。小伢儿,胆子小是正常的,不要紧,你安排他坐好,我们继续打牌啊。聂尘,喏,这里的烟,槟榔,饮料,你要吃要喝就自己拿,别客气哈。

也许是被聂尘当时的那份童真所打动,也许是出于对弱者天生的怜悯心态,那天的我主动发言替聂尘解了围。没想到,却竟然得到了一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回答。

钦哥,我不是小伢儿,我快要十四岁哒。

这句话出口之后,我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向了几尺开外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子。

他有着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又圆又亮,像是两颗黑玉做的棋子。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里面没有了刚开始的怯弱与害羞,而是有着某种别样的神采在隐隐流动,似乎有些激动兴奋,似乎又有些不满与不甘。

熟悉之后,我渐渐发现,聂尘完全不是刚进门时给人留下的那种木讷羞涩感觉了。

这个孩子身上,有着一种远远超乎他真实年纪的成熟与机灵。简单的端茶递水之中,他已经很巧妙的把他对于我们的崇拜与尊重表达了出来。

最后,小敏告诉我说,聂尘想跟着我混。

我仔细想了一下之后,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他还太小了,我们而今的这些事,这么小搞不好的。等几年,他长大了再说吧。一个小伢儿,学着打什么鬼流啊,听大人的话,读书去唦!小敏,他跟我就不跟了,要是实在是想出来玩,真被人欺负了,到时候你就出下面,给他帮下忙就行了。

扪心自问,当时说这些话,我的确是有些出于所谓的自重身份,面对着一个崇拜者的装腔作势。

但是,我也是真心觉得自己这样说,是为了聂尘好。

只可惜,有些时候,有些人,他们的人生是由不得别人安排的。

还记得,当时我这句话说过之后,一旁的聂尘虽然没有开口,可他的眼里却又出现了那种微妙的神采。

这次,我看懂了,那就是不服气。

这就是最开始的聂尘,一个敏感,自信,单纯,也有些好高骛远的孩子。

从此之后,聂尘除了和小敏还是走的很近之外,再也没与我们其他人有过太多接触。

一两年的时间,他也有了自己的圈子,虽然他不是圈子里的灵魂人物,更不是大哥,但他毕竟还是在那个圈子里圆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江湖梦。

只不过,就像当年被我赶出九镇之后,迷茫绝望的小兵儿一样,野心勃勃却又同样迷茫的聂尘也进错了圈子。

起初,他还只是和自己圈子里的那些小混混一起,在学校门口敲诈点烟钱、上网钱;慢慢,他就开始发展到了偷蒙拐骗。

最后,虽然依旧年少,却已经被欲望彻底扭曲了灵魂的他,终于找了一条发财的路。

女人!

那些成天出没在街头巷尾各种低级的发廊松骨楼里面的,皮肉松弛,面貌臃肿,打扮低俗靠出卖自己身体赚钱的女人。

换句话说,十四五岁的时候,聂尘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鸡头。

九镇位于一个相对落后闭塞的偏远山区,那里的人们也依旧保持着一些古老而传统的道德观。

所以,聂尘当时所作出的那些离经叛道的荒唐举动,令他彻底蜕变成为了九镇人们心目中的一只过街老鼠。

几乎没有任何正经人能够容忍,一个甚至连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小孩子,居然就开始光明正大地和那些卖淫女们当众打情骂俏,不仅毫无羞耻,并且还以此为生。

不过,这依旧还不是聂尘短短一生中所走过的最错的路。

鸡头虽然不是个光荣的职业,可里面毕竟也走出了卫立康这样的大哥。

聂尘最错的是:他一路走来,有意无意间遵循着小兵儿当年的足迹,最后,也就理所当然的走上了小兵儿多年前的那条老路。

他开始吸毒。

大概是聂尘刚刚吸毒成瘾的那段时间,也就是他死之前的几个月左右,在小敏的生日宴上,我再次见过他一面。

那次,我和险儿两个人到的比较早,客人们都还没有来,但是聂尘已经在那里了。

小敏让他帮忙打下杂,做点核定菜式,给客人上烟,安排入座之类的小事情。

当时,由于客人还不多,我和险儿也就没有落座,出去抽烟的时候,与站在门口迎客的聂尘有过这样的几句交谈。

哎呀,钦哥、险哥,你们进去坐唦,这街上车来车往,都是灰,又热。进去坐咯,我去给你们倒茶。啊?一见到我们,聂尘就赶紧拿着烟迎了上来,几年的时间过去,聂尘也起了很大的变化。

他还是一样的黑瘦,但是个子却长高了很多,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小孩子的模样。面对着我和险儿,他的表情也不再像当年那样的青涩害羞,而是相当的老练圆滑,奉承阿谀到甚至令人觉得有些猥琐;原本有着独特神采的那双大眼睛不知从哪天开始,已经变得黯淡无神,长着无数暗疮、青春痘的脸上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萎靡不振,未老先衰的样子。

哎,不用了,不用了,聂尘,你忙你的事,我们就在这里站站,里面太闹了,也闷。你忙你的咯,不用管我们。

虽然聂尘现在对我所表现出的姿态,比起多年前的那次初见要显得更加谦恭有礼。

可我却不知为何,相反感到有些厌恶,只想他快快走开,越远越好。

身边的险儿则将这种情绪表达得更为明显,连看都不去看聂尘递到了他眼前的那根烟,从鼻孔里微微发出了一声闷哼之后,径直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芙蓉王,抽了起来。

聂尘显然看出了险儿的意思,只得讪讪然地将递过去的烟又拿了回来,叼在了自己嘴里。

也许是因为我对他更加礼貌的缘故,聂尘点上烟之后,居然再次凑了过来,陪着笑问我道:

钦哥,你那个买码的事怎么搞得啊?要搞好了吧?我就晓得,九镇这个地方,我只佩服钦哥你一个,义色,老鼠,保长只算个鸡巴。钦哥,你发财哒,莫忘记老弟了,也抬下我啊。呵呵呵!

聂尘笑得很殷勤,看着我的眼神中,也在努力传递着自己的善意。只是,张开的嘴巴里,那满口因为过度烟酒和邋遢的生活习惯而导致的黑黄板牙,却让他所有的殷勤与善意,都变得那样虚伪与讨嫌。

呵呵,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面对着他越凑越近,几乎是令人不忍目睹的笑容,我恨不得开口把他骂走。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好言好语问到了跟前,却又不得不回答,我只好随口答了一句,赶紧装着看风景,把头转到一边,抽起了烟来。

真的!?钦哥!

烟还没吸到嘴里,我就被聂尘这句突如其来的大喊声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呆呆看着他。

他的眼神一扫平日的颓废与暮气,变得灵光闪闪,隐约之间,居然还放射出了几分当年的神采。

啊!这个,那个,呵呵呵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不等我整理好茫然的头绪,聂尘就再次开口打断了我:

钦哥,我告诉你。你莫看我而今混的不怎么样,街上的人都骂我,那些人懂个鸡巴懂!钦哥,我给你说,老子办事还是办得的,那次,老子

正当聂尘滔滔不绝的越说越激动,甚至连手脚都开始飞舞起来的时候,一旁的险儿再也忍耐不住,突然爆发了,他一巴掌就将聂尘扬在半空上的手臂拍了下去:

你个小麻皮,你在哪个面前讲老子啊?你是哪个的老子?你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你办得事?你办得个鸡巴事,一个小麻皮,白粉仔,天天偷鸡摸狗,还在我们面前充起屌来了,只怕是瞎了你的狗眼。滚你妈了个逼的!

险儿丝毫不留情面的喝骂声,让猝不及防的聂尘一下子呆在了原地,傻傻看着险儿,又转动眼珠看了看我,这才好像是明白了过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闭上了嘴。

我本以为他遭到了险儿这一顿骂,会受不了走开,原本还有意安慰他一下,谁知道聂尘的脸上居然再次一变,摆出了一副全无所谓的无赖表情,恬不知耻地笑嘻嘻看着我们两个,继续说道:

哈哈哈,险哥,你也莫凶我唦,我怎么讲也是敏哥的弟弟,算是你们的人,凶我搞什么?别个看我不起无所谓啦,险哥你莫看我不起唦。你险哥发句话,有什么事要我搞,随便要办哪个?我不帮你搞得舒舒服服,我聂尘就是婊子养的,再也不打流哒!

这一下,险儿气得脸都白了,也不搭腔,猛地把手中烟头往地上一扔,气势汹汹的对着聂尘就走了过去。

聂尘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我赶紧一把扯住了险儿的手。

聂尘一看险儿被扯住了,居然一边后退,一边还敢作出嬉皮笑脸的样子,说:

钦哥,我从小就把你当偶像看的,你们莫看我不起!我也没得法啊,我

聂尘,这样好不好,你莫讲了。你少搞些偷偷摸摸的事,今后万一有什么我不好办的,我再找你帮忙,要不要得?我先多谢你了,啊?

哈哈哈,好好好,钦哥,我保证今后不丢你的脸,什么鸡巴飘飘(黑话:白粉),老子绝对不会再吸了。今后你只要发话,老子死也要去搞。哈哈哈!

一听到老子两个字,被我抱着的险儿又猛地向前一挣,我只得飞快将他拖进了屋内。

临走前,我看见聂尘居然还在满脸笑意的对我们说着什么,佝偻着背,一个人孤独的站在门外西沉的暮色之下,喃喃自语

也许,那一天,聂尘真的想过要改变自己,要实现年少时叱咤风云的那个梦,要做一个想做的英雄。

但是谁知道呢?

因为,他的改变不会有人看到了,老天留给他的时间再也不多。

短短几月之后,聂尘就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要了他的命的人。

险儿跑路去了广东,我则独自回到九镇之后几个月的某一天中午时分,刚起床,正坐在家后面的小庭院里边吃东西,边和外婆聊着天。

突然就听见外面大街上,警笛大作,一声连着一声,狂叫着由远而近,又由近至远。

虽然知道自己最近并没有犯过什么事,可这样少见急促地警笛声,却还是听得我心里感到一阵阵发慌。原本正吃得津津有味,美味无比的饭菜,一时之间也变得好像是在嘴里嚼着一条棉裤一样,嚼了半天却吞不下去。

再继续草草扒拉几口饭菜之后,给外婆说了一声,我转身走出了家门。

我想要尽快的知道,今天的九镇,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弄得这样满街警笛狂响。

九镇不比大城市,不管是当流子的,还是做警察的,一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本土乡亲。

平时场面上就算是要抓个什么人,打个电话就自己去报道了,实在不行,只要上街找找通常也绝对能够遇见,根本就没有必要,也不会闹得不留情面到出动警车大肆逮捕的地步。

要知道,在九镇,上一次的警笛大作还是多年之前,我们兄弟刚出道的时候,跟着三哥一起去办黄皮的那个元宵节。

那次就废了两个人。

而今天,警笛的响声要比那天显得更加密集,更加让人心惊肉跳,这又将会是什么事呢?

很快,我就来到了自己迪厅,守在里面的贾义他们震惊万分,却又都带着一股掩不住看热闹的稀奇兴奋感,告诉我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聂尘死了!

就死在九镇旁边的神人山上面,离我们兄弟当年结拜那座小庙不远的一座山头上。

身上一共三刀,伤口全部在咽喉部位,刀刀致命!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聂尘之死所引起的争论与传闻,铺天盖地完全覆盖了九镇的每一个角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管我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我总是会接触了解到这件事情的一切细节。

人命关天!

无论在哪朝哪代,哪个国家,杀人都是再也严重不过的首恶极罪。但是,在人们的众口纷纭之中,我却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一个被人同情的杀人犯,和一条万众唾弃的生命。前面我说过,聂尘出来打流却又跟错了圈子,在那个错误的圈子里面,他学会了很多不应该去学的错误东西。

比如吸毒,比如偷窃,比如骗女人,比如无耻。

但最终让他丢了性命的,却是他学会的另一个本事,而且在九镇,聂尘将这个本事发挥到了堪称是前无古人的极致境界。

这个本事叫做敲诈!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跟在那些小混混身后,去学校、网吧、游戏室等地方找学生们弄点小钱。

后来,他学会了找十字路口摆摊设点,买瓜果,烟酒槟榔的小贩们赊点东西。

再后来,他学会了找亲戚朋友借钱。

再再后来,他又学会了去发廊,去找那些可以做他妈妈的女人们睡觉,要钱。

而在这一切的经历当中,聂尘发现了一个道理,一个让他感到可以赖之生存的道理:无论是学生也好,还是小贩,亲戚,妓女也罢,每一个人在厌恶他的同时,居然还有些怕他。往往只要他一开口敲诈,得到咒骂之后,却也无一例外可以得到钱。

于是,聂尘懂了,吸毒之后,经济状况越发窘迫的他,更是将这种人生的领悟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这也让他一举超越了九镇黑道有史以来的所有大小流子,而成为了老百姓口中的头号垃圾与绝对恶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

磨掉聂尘的那个人,叫做张志威。

一个聂尘曾经亲口叫过威哥的人,九镇十三鹰里面排行第十的张飞的结拜兄弟,也是一位屠夫的儿子。

还是在第一部里面,我曾经提到过,当年我们兄弟刚出名的时候,通过小敏的介绍,贾义和胡玮带着几个兄弟自己找上门来,要求跟着我们混。

当时,随着贾义和胡玮一起过来的人里面就有张志威。

在我的印象中,张志威留着小分头,话不多,说话声音也很小。但是说起话来,急急火火,一字一顿,有些像当兵的回答长官时的口气,很有特色。而且为人颇有礼貌,不管多远,只要让他看见你了,一定会跑过来打个招呼。

张志威的胆子并不是很大,跟着我们的那一段日子里,甚至都没有参与过一次打架,除了偶尔喜欢随在我们屁股后面跑前跑后之外,他全身上下,可以说没有一处地方像是一个流子。

所以,我一直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杀人犯,而且是一个极度老辣,狠毒的杀人犯。

聂尘认识张志威也是通过小敏,那个时候,聂尘刚出道不久,张志威也还在跟着我们一起打流。

虽然实力和名气比不上小敏,不过按辈分,张志威和小敏却是平起平坐。所以,当年聂尘见到张志威,都要毕恭毕敬的叫声威哥。

那个年纪的人,尤其是那个年纪就开始在江湖上打流的人,往往对于钱财看的都不是很重。

张志威尤其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父亲是九镇菜市场的一个屠夫,屠夫的收入一直都是不错的,家里又只有张志威这样一个独子。所以,只要张志威想用钱了,父母给的一般都还是相当宽裕。

张志威家里条件好,却并不是每个流子家里条件都好。打流打出名堂了,当然就不会差钱用,只不过,打出名堂来的人并不多,一般的小流子们日子都过的有些紧紧巴巴。

于是,在某段时间之内,有些老实木讷的张志威俨然成为了小流子圈里的财神。钱虽不多,偶尔没有烟抽,没有饭吃了,找下张志威还是没有错的。

聂尘家里条件就不好,他们第一次金钱上的来往,只是一次偶然。

聂尘在学校敲诈的时候,找错了人,敲了当时跟着三哥混的,一个叫做新钢的流子的表弟二十元钱。当天晚上就被新钢在游戏室找到了,拿着游戏室老板做饭的一瓶酱油敲在了聂尘头上,红的血,黑的油,流了一身。

聂尘不敢回去,也没有钱,只得在商贸城坪子里面的一个公用水龙头下冲洗血迹油渍。

张志威下晚自习,过来玩游戏,就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于是,张志威自己出钱,带聂尘去医院把头包扎了一下,并且请他吃了一顿宵夜。

小敏曾经告诉过我,在吃宵夜的时候,聂尘和张志威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威哥,今后,你就是我的哥哥!只有你和敏哥对我真的好,亲戚朋友都是假的。威哥,你要是想搞什么,给我讲一声。哪个对你不舒服,就是对我不舒服!

好,聂尘,我反正也没得老弟,今后你就是我的老弟。没得饭吃,没得钱用了,你开个口!

我相信两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定是真诚的。

就像记忆里的那些年,在很多的场合下,很多个时间里,我和三哥也曾经无比真诚的说过这样类似的对话。

然而,人生的曲折变幻又岂是一个真诚可以了结。

激情过后一定会是平淡。

我和三哥不能例外,无数对因为真诚相爱而结婚,却又最终离婚的男女不能例外,聂尘和张志威也一样,不能例外。

何况张志威还说了一句不应该说的话,一句很难做到却又给了聂尘莫大希望的话:

没得饭吃,没得钱用了,你开个口!

后面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聂尘无数次的找张志威借钱,却从来不还。张志威也终于恼火了,烦躁了,不想借了。

假如事情只是发展到这里,也许会是另一个每日可见可闻的,好朋友最终因为钱而翻脸的俗套故事。

这样的话,也就不值一写。

那为什么最终这个平凡的故事却变成了一段绝对值得一写的离奇血案呢?

因为两个变化。

一,张志威终归还是看淡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和虚情假义,再加上屠夫父亲的严厉管束,中学毕业之后,退出了为时并不太久的打流生涯,子承父业,安安静静做起了一个正经屠夫。

二,聂尘开始吸毒。

张志威当屠夫之后,就不用再向家里要钱了,每日杀猪卖肉所得的收入在十来二十岁年龄段的人里面,算是相当丰厚。

比之一事无成,十五六岁的小混混聂尘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而吸毒让聂尘对于金钱的需求更加强烈。虽然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实施了向几乎全九镇的小摊贩和某些没有人罩的妓女的敲诈,但是所得的钱财却还是满足不了他日益增大的毒瘾。

于是,他终于瞄上了张志威,这个曾经被他视之为兄的人。

一开始,他还是好言好语以借的名义找张志威开口,张志威迫不得已又借了几次之后,终于狠下决心不再与他来往。

某一次,张志威破天荒拒绝了聂尘的要求,并且骂了他。要是以前,张志威骂了也就骂了,聂尘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是现在不同了,张志威不再是个流子,而仅仅只是一个屠夫。虽然屠夫也有刀,杀的却是猪,不是人。

当时,聂尘就说了这么一句:

张志威,你个狗杂种,你是不是不义道,又不是没有钱,老子而今落难了,借个五十块钱,你会小气死啊?

好,你记着,我要找你的!

第二天,聂尘就带着他圈子里面几个同样不入流的几个小混混一起找到了张志威。

张志威不再打流,当然就不想惹上太大的麻烦。

于是这次,聂尘在张志威身上破天荒拿到了一笔大钱五百元。

坚守的堤防终于决口,聂尘对于张志威的敲诈也就一发不可收拾,往日的情谊真正消失无踪,从而变成了一出利欲熏心的人间丑剧。

最后的一次敲诈,是因为张志威买了一个新款手机,拿着手机在网吧上网的时候遇见了聂尘。

闲聊几句之后,聂尘借口说拿手机打个电话,一去不回。

当天,几乎在九镇找了一整晚,张志威都没有找到聂尘。直到三四天之后,早就把手机当在了老鼠所开的当铺里的聂尘,才又拿着根甘蔗,边啃边笑,晃晃荡荡出现在了张志威的面前。

和聂尘一起同去的还有一个小混混,通过这个小混混的口中,九镇人得知了他们当时最后一段为人所知的对话。

聂尘,我的手机呢?张志威一见面就问道。

哈哈哈,威哥啊,我一个朋友拿着玩,他鸡巴做事不靠谱,居然弄丢了。真的不好意思,都怪我,我过几天有钱了赔给你。聂尘依然是毫不在乎,嬉皮笑脸。

张志威完全沉默了下去。

我想,这一刻,也许就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只可惜,被难填欲壑蒙蔽了心智的聂尘,却愚蠢而狂妄地突破了这个绝不应该去触碰的极限。

哎,威哥,给你说一声啊。老弟最近两天没得钱了,弄丢你手机的那个朋友和我有笔生意,暂时又还没有搞好,我也不好意思找他催钱。不过,你放心咯,我聂尘说一不二,等两天,最多下个星期,我就把钱一起给你。

威哥,你想办法给我随便借点钱好不好?这次真的是借,我帮你开个借条,要不要得?我真的有急用。阿林的那个婆娘不听话,不上班悄悄跑了,我们要搞点路费,把那个婆娘抓回来。帮个忙,要不要得?只是周转两天,不会拖你的!

没得钱,没得钱!聂尘,我们一起玩也这么多年哒,你莫找我了,九镇这么多人,你找别个去借唦。我没得钱,有老子也绝对不借你哒!张志威终于开始爆发了。

威哥,给个面子唦!

没得钱!有也不借!

好,张志威,你个小麻皮,老子给你脸喊你声威哥,不给你脸,你什么麻皮都不是的。一个杀猪的,你屌个鸡巴屌!老子讲哒,有急用,你最好灵活些,给老子搞三四百块钱来,不给老子今天搞死你!你信不信,你个杂种!

那个小混混说,聂尘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张志威站在他的肉案前面,低着头一言不发,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聂尘两个人的再三催促,甚至踢了他的案板一脚之后,张志威这才一脸平静的抬起头来:

聂尘,我们兄弟一场,你也莫逼我逼得太紧哒。这么搞好不好?明天晚上你再来,我给你钱。我求你,这是最后一次,今后给我个面子,放过我,要不要得?

聂尘听到这个话,露出了笑容,一把搂着张志威的肩膀高声说道:

要得!要得!威哥,我就晓得,你打小就对我好。哈哈,谢谢你哒啊,威哥。那我先走了,你慢点忙,慢点忙!

第二天,聂尘去张志威那里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叫。

为什么呢?

道理很简单,四百元钱,一个人买飘飘,可以玩三四天,两个人也许就只有两天了。

后来发生的事,除了警察之外,就没有人清楚了。

唯一知道的是,张志威说要散散步,带着聂尘去了九镇旁的神人山,在路上还遇见了几个相熟的流子。

据那几个目击者说,当时,两人还边走边笑,看上去很是亲热的样子。

可就是短短几十分钟之后,就在神人山上,张志威用一把道上人极少使用的蝴蝶刀(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一种折叠小刀,有三把刀身,一个刀柄,可以拿着刀不断甩来甩去玩花样的那种),极度残忍的插入了聂尘的咽喉。

杀人的手法就是张志威跟着自己的屠夫父亲学来的,赖以谋生的杀猪方法:从锁骨部位向上斜插入咽喉,然后往一侧横拉,刀锋过处,气管,血管全部割开。

屠夫的术语中叫做放血。

前后三刀,刀刀放血!

狗逼急了,也会跳墙。

原来,只要是刀,就是不祥;原来,屠夫的刀,除了杀猪,也能杀人。

只可惜,这个道理,聂尘他懂得太晚!

第二天,案子就破了,张志威当天早上就被父母带着去了派出所自首。

按九镇风俗,死者要入屋停两天,葬礼过后才入土。

可年幼的聂尘,却根本就没能进入自己家门,在事发当天就被送到县殡仪馆火化,草草埋葬了事。

甚至除了抚养他长大的爷爷奶奶之外,亲生父母一个都没有出现。

张志威被抓之后,九镇上,以所有小摊贩和学生为首,掀起了一股史所未有的万人签名狂潮,为张志威上书求情。

我还记得那封呈递给法院的求情信上,头一行红色大字就是:

为民除害!法理当容!

张志威只是被判了三年,二零零四还是二零零五年的时候就刑满出狱了。

现如今,早已成家立业,生了小孩,继续生活在小小的九镇,靠着手中利刃,安稳而又平静的守在一方案板之前,杀猪卖肉。

只是不知道,在每次杀猪的时候,他是否还会偶尔回想起当年的那个晚上,那张扭曲的面孔,和那些四溅而出,也曾滚烫鲜红的热血。

对了,据说那天,张志威真的给聂尘带出了四百元钱;还有,那把杀人的蝴蝶刀,也并不是张志威所带,而是聂尘所有。

一条人命,三年牢狱,四百元钱,万人上书。

留下的,却只是人们口中半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