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事发地后,果然看到当地的百姓在大作白事,据说有一只比猿猴还要敏捷的僵尸在兴风作浪,每每遇到落单的百姓便将其掳走,再拖到山中零碎吃掉。 眼下官府已派兵捉拿,那僵尸聪明异常,竟再也不到此处来了,如今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从当地百姓的描述来看,金七明基本可以断定,那所谓的僵尸定是血妖。于是他带着左云池在周边寻找,边打探消息,边搜寻血妖留下的蛛丝马迹。
大约寻了一月有余,据闻道孚县那边几rì之内又连死数人。师徒二人不敢耽搁,又急忙往道孚县方向一路赶去。
抵达道孚县后,只见城中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可见此地确是发生了特异之事。于是师徒两个开始到处搜寻,三rì之后,果然在城外的荒郊中发现了血妖。
这师徒二人均是嫉恶如仇的血xìng汉子,见那血妖正在蚕食一具婴儿的尸体,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抢上前去便动起了手来。
可没想到这只血妖与以前见过的大为不同,此人不仅方当壮年,并且在变成血妖之前就有一身很强的武艺,变成血妖之后,更是招数犀利难以抵挡。仅片刻之际,师徒两个就双双负伤。
危难之际二人全都拿出了看家本领,也不管自己今rì是否还能活着回去,只求将这孽障彻底除掉,完全就是拼命的打法。
腥风血雨中,那血妖最终还是被二人杀死。但师徒两个也是身受重伤。金七明几处骨折,血流一地,而左云池更是伤及内脏,呕血无数。好在二人遇到了几个路过的百姓,将二人抬到了县城里面。
一番救治后,金七明的xìng命算是保住了,但左云池却是伤势太重。眼看就要命归黄泉。值此关头,金七明急得老泪纵横。他一生都在江湖行走,膝下无儿无女。与左云池相处的十余年间,他把全部的感情都倾注在了这孩子身上,二人虽名为师徒。感情却早已超过了一般的父子。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际,金七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奇怪的牙齿,他对病床上的左云池讲道,据说此物是血妖之王留下的牙齿,乃是血妖之辈的最大克星。只是他多年来始终都没有找到使用的方法,故而至今还带在身边不敢乱用。
金七明年轻的时候,曾多次研究这枚牙齿的使用方法,甚至从牙齿上剔下粉末来放入口中进行尝试。当时他身上有几处外伤,没想到粉末入口之后伤口立愈,并且顿时感觉神清目明。中气充沛,其神奇之处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后来他也曾想过将这枚牙齿全部吃掉以增加功力,但他总觉得此物毕竟乃是妖魔之物,倘若服之入体,说不定自己也会变得不人不鬼。故而他断然抛下了这种念头。此后的数十年间再也没有动过半点心思。
如今他唯一的徒儿命悬一线,如不尽快施救,恐怕连一时三刻都挨不过去。正所谓死马当作活马医,为今之计,也只有用这枚牙齿来碰碰运气了。
只不过……服食牙粉之后的效果到底是怎样,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假如这牙粉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徒儿仍是重伤不治,那也是命该如此,只能认了。可如果徒儿被这牙粉而催化成魔物……这可叫人如何是好?想来这世间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掷去赌上一把了。
随后金七明让人帮忙拿来纸墨,将牙齿上的特殊文字都用白纸拓了下来。诸事已毕,他用钢锉将牙齿锉成粉末,再合着温水喂左云池喝了下去。
这千年的古物果然奏效,牙粉刚一入肚,左云池就停止呕血,并且面sè迅速好转,呼吸也随之变得绵长了许多。
金七明大喜,当即付钱打发几名郎中回去,又托人熬了一锅热汤送来。他自己喝了一碗汤后,想着等徒弟醒来之后再将剩下的热汤都喂给他喝。一连两rì的cāo劳看护,让这个年迈的老者也颇感疲惫,便和衣躺在徒弟身边睡下了。
当天夜里,道孚县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惊天浩劫。左云池最终还是变成了一个嗜血的狂魔,并在睁开眼后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师父活活咬死了。而后,他如同厉鬼一般在城中游走,挨家挨户地闯进去杀人。由于他体内燥热,一股说不出的邪火无处可发,他一边杀人还一边疯狂地挥拳到处乱砸。家具木器触手立碎,坚实的墙壁也轰然倒塌,霎时间,道孚县成了一片狼藉的血海。
少数百姓闻讯之后匆匆外逃,侥幸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然而大多数的百姓却还在熟睡,一时间哪还来得及举家外逃?这些人均被左云池堵在了屋里,男女老少无一幸免,房子也被他拆得七零八落。
堪堪闹了一夜,左云池体内的燥气渐渐散去,神智也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可如今的道孚县已是一座残破的空城,除了残垣破瓦和满地的尸体外,再也没有一个活物。
左云池望着眼前的景象愕然良久,心中的悲痛无法形容。极度的伤心使他如同丢了魂魄一样僵在了当场,心中剧痛,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浑浑噩噩地将师父的尸体以及那张拓着文字的白纸从废墟之中刨了出来。随后他将师父的遗体埋葬在离此不远的林子里面,跟着便失魂落魄地躲进了山里。
当时道孚县大约死了八百余人,当地zhèng fǔ苦寻良久也没能找到杀人凶手。地方官认为若将此事如实上报,恐怕很难有人会相信这种解释,由于担心朝廷震怒。只得编造理由谎报灾情,将事实的真相隐瞒了下来。
史书上记载,清乾隆五十七年七月二十一rì,川道孚西北遇六级地震,道孚县城亦受到殃及。共倒塌房屋一千余间,死二百零五人,伤者无算。
左云池始终躲在山里不敢出来。从一座山换到另一座山,也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年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习惯了自己这种特殊的体质。他先是学会使用自身这种强大的力量。随之又凭着毅力将自己对于鲜血的**也控制住了。虽然恢复正常人的饮食会导致力量大幅下降,但他的人xìng还没有泯灭,又岂能与血妖一样。把生血生肉来当作食物。
许多年过去了,左云池心中那个痛苦的心结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慢慢解开。他逐渐想通了当年那件事情的始末缘由,也很清楚如今的自己具有多么强大的惊人能力。他开始沉思,开始冥想,从而获得了新的感悟。同时,他也由此找到了洗清自身罪孽的唯一途径。
脱胎换骨后的左云池终于从深山老林之中走了出来。当他看到路上的行人已剪去了辫子,年轻的后生都拿起长枪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
说到这里,大胡子眼望远方悠悠出神,似乎那段藏在他心底的伤心往事又浮现了出来。勾起了他的万千思绪。
我呆呆地看着大胡子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此时的心境,又怎是一句“复杂”就能形容得出的?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迷离着双眼悠然神往,唏嘘着这段让人拍案叫奇的曲折故事。大厅之中一片寂静。剩下的,唯有那一声声由感而发的幽幽叹息。
过了半晌,王子才打破沉寂嗫嚅着问道:“你……你就是左云池?”
大胡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也是我自己不愿再想起那段往事。大胡子这个名字很好,就好像我重新活了一遍似的。”
说完之后他强撑着地面缓缓坐起,用深邃的目光在我们众人的脸上环视了一周。似乎有许多心里话想要告诉我们。随即他拉住我和王子的手,语气平静地淡淡说道:“我这一辈子活了太久太久,可悲的是,直到最后才交了几个真正的朋友。鸣添,王子,今后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这份友情来之不易,要互敬互爱的扶持下去。”
他这番话虽然把我说得一头雾水,但我还是被他这份真挚所深深打动。我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怎么只有我们两个?应该是咱们三个一起走下去。哦,对,还有丁二,咱们四个的友情永远不变。”
王子也滚着泪花接口说道:“说什么呢?跟临终遗言似的。怎么着?是不是怕我们知道你多大岁数以后嫌你老啊?没事儿,虽然你是活了二百多岁了,但我们哥儿几个还是拿你当普通人看。今后咱们几个都住在一起,喝酒吃肉侃大山,这辈子咱们永远也不分开了。”
在场的众人均被此时的气氛所深深感染,每个人的情绪都略显激动,就连大胡子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他连连点头微笑着说道:“好好好!能认识你们这些好朋友,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一回了。”
我总觉得他话里话外都另有深意,感动之余,愈发觉得放心不下。我刚要问他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正在这时,猛然间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极为诡异的‘哇哇’之声。那声音绝非发自人类之口,就连血妖也从没发出过这种怪声。乍一听去好像是一柄音叉在散发着余音,却又像是几百只魔婴在同时啼哭。
这种声音刚一发出,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我暗叫不妙,长时间以来此处一直没有其他生物,唯一能发出声音的便是九隆本人。莫非是九隆又活了过来?又或是……此地还有什么更为可怕的离奇事物?
众人之中,唯有大胡子显得颇为反常,他似乎早就预料到要发生此事,因此丝毫都没有慌乱之相。只见他摇晃着身体慢慢站起,眼望前方淡淡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该来的终归还是躲不掉的。”
我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正想开口询问究竟,大胡子却突然一拍我的肩膀沉声说道:“鸣添,咱们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