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源义经,平家现在的这点人手是万万不够的。
所以清澈打算用一点别的手段稍微钳制一下源义经,让他们看起来势均力敌。
平姬虽已不在京都,但她刻意留在京都的“秃童”特/务组织还在源源不断的遵从她的命令行动着。
这个组织的作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在间谍卧底和散播流言方面的能力远超乎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想象。毕竟是清澈参考后世的种种模板一手打造起来的。
当年为了避免平清盛的忌惮,在组织做大后,清澈就把大部分权利都移交到了平重盛手上。随着平重盛和平清盛的相继离世,这个组织又被清澈不留痕迹的掌握在手,可以说当朝重要官员那些见不得光的私密她都一清二楚,还顺势在朝野安插了不少自己人。
只是清澈才刚刚开始布置,平宗盛的一系列操作就让她的计划暂时搁浅。
不过也还没到前功尽弃的地步。
检查了一下密信的封泥是否完好,平姬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这份重要情报后迅速将信纸放在摇曳的烛火上焚烧,提笔回信。
昏暗的营帐内,单膝跪地的信使深深地低着头,不敢窥视他们的主公一眼。
“汉王用陈平计间项王......”
站在平姬身后的小乌丸不由把信纸上看似简洁实则富有深意的一行字念了出来。
跟了学富五车的平姬这么久,他自然是能看懂这句话里的典故的。
楚汉之争,楚军围困汉王于荥阳城,汉王割地求和,项王不应。汉王忧虑,求计陈平,平用数万黄金行反间计,在楚军散布流言,引项王派遣使者起来探查,又以极高的礼遇对待楚使。在正式与使者见面时又假装惊讶的说:“吾以为亚父使,乃项王使!”然后态度变得十分恶劣。使者归楚,如实向项王汇报,项王果然十分怀疑范增,遂夺其权。
源军的领袖源赖朝可不比古时那位意忌信谗的项王好上多少。
平姬利落的封了信,令身边忠心的侍从把回信递给了来使。
那身着猎户装束的使者双手接过信件,敬畏的退去了。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并非他失礼,而是组织里负责传信的成员都是天生聋哑。
除了猎户,他还可以是渔夫、小贩、甚至宫人。
夜凉如水,清澈沉静的目送着那人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离开营帐。
源义经,准备好接招了吗?
寿永三年八月,身居庙堂、代理朝政的后白河法皇封为讨伐平氏立下汗马功劳的源义经为“左卫门少尉兼检非违使”,以示嘉奖。
对朝廷释放出来的信号毫无危机意识的源义经不以为然的接受了封赏。
大为恼怒的源赖朝将自己的近臣河越重赖的女儿赐给义经做正室,以表警告监/视之意。
源义经对此一无所知,碍于对兄长的尊敬和心底某个可望不可即的倩影,他认为自己娶谁都无所谓,所以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这桩婚事。
但源赖朝依然不放心这个在军中声望极高的弟弟,在源义经匆匆完婚后就刻意冷落了对方,以其正室乡御前尚未诞下子嗣为理由,拒绝了义经的领兵请求。
独自率军征讨平家的源范赖怎么可能打得过骁勇善战、计谋百出的平姬。他欲效仿源义经一之谷奇袭,率军取径山阳道,试图绕到平军背后,谁知平行盛已经率领一直队伍直接拦截住了他们,源军的退路关门海峡也被平知盛率军封锁。源范赖腹背受敌,进退两难,突围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只有等待京都的源赖朝派兵救援。
一时间朝野军中有关让源义经领军救援的呼声越来越高,但他们越是呼吁和拥戴源义经,源赖朝就越是不愿让这个在军中声望比自己还高的弟弟领军。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第二年一月,无法面对前线失败局面的源赖朝迫不得已下令让源义经领军前往救援。
寿永四年二月,源义经在众望所归中率军从京都起程,欲走海路直袭平家屋岛阵地。
一手策划了这一局面、为平家争取了宝贵的休养生息的时间,清澈一收到消息就早早的在舰队最前面的那艘船上警戒着了。
虽然她知道平安末期后面的大致历史走向和源平之争的重大战役,但是除了最后的胜负,其中的细节她是不知道的,更何况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能肯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曾经吃过亏的清澈从不小看梦境里的任何一个NPC。
站在足以纵观全局的船上,平姬拿着自制的望远镜侦察着波澜起伏的海平面上的一举一动。
“我平氏最擅海战,若源义经胆敢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
或许是侦察得太过入神,平姬并未察觉身后有人出现,直到听见来人出言说话的声音,才放下了手里那个造型奇特的木制筒物,微微蹙眉:“你来所为何事?”
“我就是想说,源义经这几日不会出现......”从小喜欢缠着大伯父家的九姐姐学箭、长大却因为男女大防以及好面子之类的原因单方面与对方疏远了的平教经摸了摸鼻子,在平姬不赞同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九堂姐不必如此紧张。”
用战绩在军中实打实的为自己赢得“神月将军”称号的九堂姐,身上的杀气真是越来越重了。
平姬看着这个原名“国盛”后来因为某些事改名“教经”的堂弟,语气略显冷淡:“你怎知源义经这几日不会出现?”
这已经算是她的好脸色了。
如果不是这个堂弟还算是个合格的武士,也有曾与源义仲交战,六次击败源义仲的战绩,她理都不会理他,更别提和他说话了。
更何况此人的箭术也是她教的,在元服那年还得了“天下第一弓矢”的美称。
若非京都那群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男人不能容忍被一个女子在武道上超越骑在头上,这个称号是谁的还说不定。
腰间佩戴着黑白两振太刀的平教经侃侃而谈:“我问过村落附近年纪大的渔民了,他们说这几日海上会有暴风雨,源义经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平姬毫不客气的问道:“你凭什么料定源义经不会冒这个险?就凭你曾经在一之谷和源义经交过手?如果他为了抢时间呢?”
平教经哑口无言。
“不过有一点你确实提醒了我。”平姬皱了皱眉,“如果源氏的舰队受暴风雨的影响偏离了航线......”那么她在源义经很大可能会选择的那条航线上提前做的埋伏就白费功夫了。
清澈从袖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航海图,在大脑里飞速计算着源义经受暴风雨影响而偏离航线后最有可能到达的地点,最后得出了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结论:“源义经很有可能会在阿波的胜浦靠岸......”
阿波的胜浦,是平家家主平宗盛驻守的地点。正因如此,她再三告诫这个便宜三哥不要轻举妄动,又提前备下了万一源氏来袭、平军该如何应对的一系列措施装入锦囊,还从自己率领的队伍中抽调了一大半人马拨给了对方。
平姬沉吟片刻:“教经你马上去告诉家主不要擅自行动,先留在他身边保护,暂时不用回来。”
这样应该能守得住?
给平宗盛加了四道保险就怕对方烂泥扶不上墙,清澈难得不确定的想。
她认为自己已经把功绩推到了平宗盛面前,对方稍微一伸手就能够到,就相当于一头猪站在上风口都能飞起来。
次日凌晨,平宗盛刚愎自用烧了平姬留下的锦囊、赶走平教经、还把她抽调给他的人马弃之不用,然后疏忽大意中了源义经的计以为源氏大军来袭已经攻入本阵,率领军队仓皇登船出逃的消息传来。
清澈扶额,发现自己低估了人类智商的下限。
可惜她向来是个遵守梦境游戏规则的人,不然她在平宗盛发现自己中了敌人奸计慌忙向平姬讨好求援的那一刻,就挥刀砍死了这个猪队友。
也因为遵守这个梦境的规则,平姬不得不命令舵手开船率军赶到屋岛交战的地点去救那个愚蠢的三哥。
见岸上平家本阵火光滔天,清澈无语了。她发现平宗盛在信中渲染的数十万源军目测不过五艘船,算下来每艘船两百人都没有。
这样都能输?
看到下方还有不少平家军在与源氏军队混战,清澈命人放了众多小船接应,自己则独自乘了一艘小船靠岸。
平姬背着弓箭、手持太刀一路砍杀了数位源兵,杀怕了敌人使他们犹豫着不敢靠近,才有空抹了抹敌人溅到自己脸上的血,防止流到眼睛里妨碍视线。
盔甲破损、尘血满面,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来是个女子的平姬站在显眼处,扛起平家倒下的一杆红色旗帜,大力挥舞着提醒:“援军已到,平家子弟何在!!”
被源义经在本阵放的一把火弄得军心大动、后又在慌乱之际敌军冲散了的平家军看到了平氏的旗帜还立着,纷纷聚集到平姬身边,听从命令去岸边乘船离开。
“教经在此!”
被平宗盛气走的平教经也带人策马赶到了,他大声应答,遂挽弓搭箭,随平姬一起为残军断后,朝源氏军队不断射/击,箭无虚发。
乘坐在船上的平家弓箭手们也纷纷拿起自己的弓箭,一时间平氏阵营军心大振,弓矢齐飞。
平姬收刀回鞘,将平氏军旗深深/插/进地里,然后一跃而起,稳稳地站立在平教经的坐骑黑马的背上,取弓射箭。
知道堂姐骑射比自己好,平教经任她活靶子似的胆大妄为的站在自己身后,弯弓对准了一百米远处那宛如贵公子一般坐于马上的死敌。
重箭如脱笼之野兽,迅猛地疾冲向源义经的胸口。
“主公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源义经麾下四天王之一的佐藤继信策马奔前替自己的主公挡了一箭,瞬间从马上跌落。
平教经可惜的叹了口气,却见从自己头顶上掠过两支银色的箭矢,犹如陨落之星辰般射向翻身下马准备查看下属情况的源义经。
第一支银箭直接折断了佐藤继信之弟佐藤忠信朝他射来的冷箭。
第二支银箭则因为源义经如有神助般偏了下身子而稍欠准头,只贯穿了源义经的左边肩膀。
平姬傲然屹立于马上,放下了一直举着的弓箭,与源义经远远的对视了一眼。看不见对方眼中的惊痛,她神色漠然:“差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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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点就能成功改变历史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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