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金式昆气得顾不得父母在跟前,伸出个指头就指着她背影。
金先生又被梨歌顶了个钉子。可这回他没有第一次那么生气, 反而若有所思。
金夫人目光顺着梨歌背影看去,看着她所在的宿舍楼,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这宿舍连空调都没有……”
“没空调怎么了。”苏笑哼了一声, 带着舍友们趾高气扬走进了宿舍楼。
她们急着赶回宿舍安慰梨歌:“梨歌你没事吧?”
小洁为了工作方便在岷江大学内的家属楼上租了一间单间,但这会也跟着来了宿舍:“别放在心上。”
梨歌嗯了一声,冲大家摆摆手,示意她没事。
她嘴上说没事, 可是见识过刚才那场面大家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都知道梨歌身世不幸,可都以为她认亲后多了一对父母疼爱。
今天看着, 却不是那么回事……
文文先叹了口气:“这样的家长倒也常见。”她家境也不错,见识过不少豪门里的人情冷暖。
小洁也开口:“我们公司把金家的钱退回去吧。”
“对!”车厘子义愤填膺,“我今天就连夜加班做账,把他们的钱都还回去。”
梨歌失笑:“公司的股本里没有金家的钱。”
几个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既然这样你更没有什么欠他们的了。”
“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对自己的亲女儿这样……”
梨歌张了口,其余几人也面露同感,她们其实都很困惑,可是不能给梨歌伤口上撒盐,所以一直忍着没问。
梨歌把胳膊枕到脑袋后面:“后来我寻思,金家还有几个叔伯兄弟,家里的大权还握在金老爷子手里,他老人家喜欢金幼怡,那下面的人当然要看眼色行事。”
说到底是为了钱。
金夫人从丈夫手里拿钱,丈夫从金老爷子手里拿钱,一环扣一环,于是全家人当然要揣度金老爷子的想法。
“何况我对上流社会那些条框一窍不通,在外人面前让金家人丢了几次脸,他们心里就有了偏斜。”
再加上金幼怡是能让他们面上有光的大明星,又有多年生活在一起的经历,所以当然是倾向于金幼怡了。
“谁没有钱啊。”苏笑气鼓鼓替梨歌出气,“我们梨歌现在是梨总!”
“就是!”眉眉也不服气,“说不定你以后比他们家有钱多了。”
唉,这倒也是。
目前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花钱。
梨歌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发愁怎么花钱。
宿舍里洋溢着欢声笑语,一时间刚才的事造成的阴霾荡然无存。
“打听回来了。”金式昆回家后就给金家人送来了消息,“她养母开了一个主题游乐场,目前生意还不错。”
都已经把附近金家的一家游乐场挤兑得连连亏损。
金幼怡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她本人厉害啊。”
金夫人抬了抬眉,没说话。
“那就应该是她养母的生意获得了表彰,让她去领了个奖。”金式昆分析得头头是道。
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成功的企业家会在孩子羽翼渐丰时把他推出去营造声望,方便以后接班。
像金家两兄弟18岁之后就曾被父母带着在家里生意场上亮相。
金先生有一丝失望。
看似是孩子领奖,其实成绩还是背地里家长的。
金夫人则嘀咕了一声:“说到底不过是一家农家乐,哪像我们金家背后多大的体量……”
一个村妇能有什么?
梨歌这孩子真是幼稚,跟着她那对养父母也就混那么点好处。
还不如来金家,手缝子里随便漏一点也比养父母多。
金先生没阻拦妻子,低着头吩咐事:“既然这样那捐赠就让秘书去对接算了。”
“爸,让幼怡去吧?”金式昆适时张口。
金先生扫了金幼怡一眼。
金幼怡没说话,罕见得没有表露拒绝。
“幼怡也是公众人物,对她是正面公关,对我们金家也是宣传,一举两得。”
“学校不喜欢用明星。”金先生摇摇头,“有损书香气。”
“那您是捐赠者还不是您说了算?”幼怡顽皮开了个小小的俏皮话。
金先生唇角浮起一点笑意,可却不改口:“毕竟是我和你母亲的母校,总归要尊重一点……”
他这话没夹枪带棒,却也让金幼怡脸上浮现出窘态。
她成绩不好……当初金家请了七八个补课金牌补课老师才扶持着她考上了岷江戏剧学院。
那里对文化课的要求低点。
似乎还嫌不够窘迫金夫人忽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这孩子读得还是经济系。”
谁?
金幼怡一愣。
二哥和大哥读的都是金融系,她本人读的是导演系。
随后她反应过来说的是梨歌。
金先生就是岷江大学经济系毕业的。所以用了个“也”字。
金幼怡神色越发难堪。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恨不得隐身。
当初认回梨歌时金夫人就曾得意跟人家介绍过自己女儿也是岷江大学。
别人也曾恭维:“龙生龙凤生凤,您的女儿虽然没抚养过,但到底流着你家的血。”
这样的对话那段时间多次出现,让文化课很差的金幼怡屡屡无地自容。
“是啊。”金先生唇角笑意更甚,“女承父业。”
幼怡心里警铃大作。
她看了金式昆一眼。
金式昆很有眼色接上话:“爸,您晚上那个饭局带我去吧。”
金先生思绪被带回来。点点头:“那位郑总有一家影视公司股份,你看看有没有机会。”
幼怡适时张口:“辛苦爸爸和哥哥了。我今晚给你们熬醒酒汤等着。”
一副乖巧女儿的做派。
*
团建大肆消费一顿后还剩下940万。
面临940万巨款,梨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花。就在这时她接到书店电话:“老板,月底该交房租了……”
梨歌这才想起自己前段时间为了花钱盘了个书店。
她慌乱应下:“好,我带财务过去。”
以前听人说房产多的包租婆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房,那时还当笑话听:记不清衣服首饰这些消耗品也就算了,可是怎么可能连自己赖以为生的致富资料都不记得?
可真到这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也会遗漏。
没办法,这家书店只有40万,比起她动辄千万的大摊子来说着实太过渺小。
她带着车厘子来了书店。
书店还像上次见到一样萧条。不同的是招牌上有了“花不完农学书店”几个字。
进了书店里面也没有什么人,只有空荡荡的书店,向晚意一个人守着偌大的书店。
可以,梨歌很满意。
看见梨歌后向晚意立刻迎了上来:“梨总。”
梨歌冲他点点头:“怎么样?”
“还只是苦苦维持。”向晚意不好意思摸摸脑壳。
终于听到了近期唯一一个好消息了。梨歌脸上的笑意更甚。
向晚意面露难色:“书店里还是门可罗雀。这次,连租金都凑不起了。”
要不他也不会向老板求助。
“不过梨总,我有几个改进生意的好妙招:比如增加咖啡座、请学者作家来书店里签售之类。”他急切说着自己的拓客之道。
那怎么行?梨歌赶紧制止他这种危险的想法:“不行。”
"我们是一家书店,就要保持自己的本色。”
“靠咖啡营业,那是对知识的不尊重。”
“这……”向晚意又感动于梨歌的纯粹,可是又担忧于以后。
这家书店被梨歌仗义收购下来,那他当然也希望梨歌能够获得更多利润,好把这家店能继续维持下去。
“你看外面物欲横流闾阎扑地,我们的小书店就要在红尘中静守本心。”梨歌示意向晚意看向周围,“走进来那么多顾客,说不定我们就是他们唯一摆渡的船。”
外面灯火点点。
向晚意忽然升起了一股豪情:“梨总说得对。”
他干劲十足,忽然好像回到了自己刚开这家店的心境:“是我浮躁了。”
就在这时门帘一甩,进来了一个年轻人。
梨歌得意冲向晚意眨眨眼,看,这不就来了一个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