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珠乱转,没有说话。
导演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还有胆子跟劫持自己的人说话,离得远又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心里着急了,低声抱怨了一句:“不要说话了啊!把那女的搞恼了,真的动手了可怎么办呐!”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部队政委却啧啧称奇:“这姑娘有点本事嘛!那女的被她说动了!”
导演惊喜又诧异地说:“真的?!”
政委还没回答,就见邵曦突然伸手抓住女人持刀的手腕,猛的往前一拽!
女人哇哇惊叫着,被邵曦拽着甩了个圈,然后压在地上,周围的武警一拥而上,夺过了刀,将女人牢牢按住,把邵曦拉到了安全位置……
女人疯狂尖叫着:“我没有杀人!不要抓我!!还我老公……啊——”然而还是被戴上手铐,送进了一旁的临时看守所。
邵曦来不及顾自己被扯坏的衣服,叫道:“快去看看那个孩子!他不动了!”
此时,随队的医护人员已经冲了过去,医生判断孩子可能被喂了毒,立刻将孩子抬上救护车送往附近镇医院抢救……
一番忙乱下来,邵曦倒被凉在了一边,过了一会儿,一名女警端着一只搪瓷杯递给她,柔声说:“喝点糖水,这儿条件有限,就拿这个压压惊,回头好好休息,别怕!都过去了。”
邵曦接过女警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的白开水里兑了一些糖,淡淡的甜味将她还有些懵懂的精神渐渐拉回了现实,直到此时,她才想到后怕,但同时,也惊讶地发现,她在暴力面前竟然有胆量反抗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随着人生不断的改变,她对暴力的恐惧也逐渐减少了?她终于能摆脱被施暴的梦魇,敢于自救,敢于跟暴力对抗了?!
邵曦内心惊喜于这一变化,此时,盈兰从看守所出来了,她刚刚完成一段并不快乐的采访,出来才知道外面竟然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一幕,她立刻找了过来,看到邵曦正捧着只搪瓷杯坐在墙角发呆,心里一抽,她见过太多因为绑架、暴力而留下终身心理障碍的人,眼前这女孩一路跟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压抑的采访都乐观坚强的走过来了,千万不能让她变成那些可怜人那样!
“小邵!”盈兰快步走到邵曦身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小心地柔声说:“你怎么样?还好吗?”
邵曦回头看她,笑了一下说:“嗯,我没事!很好!”此刻她心中甚至是雀跃的!
盈兰愣了一下,这反应看起来很正常,可是,又不正常……
她试探着问:“你……你……不害怕吗?”
邵曦说:“怕的!不过那时候忘记了,现在想想有点怕。”
盈兰:“……”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怕的样子啊!
她认真观察了一下邵曦,觉得自己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只好说:“嗯,要是心里有不舒服要跟我说啊!”
邵曦大概知道她担心什么了,赶紧解释说:“谢谢兰姐,我真的没事!我害怕也就那么一下子,其实,她个子那么小,还那么瘦,我比她壮实得多呢!她不是我的对手!”
盈兰眨眨眼,最后确信这姑娘是真的没有啥心理阴影才放了心,但还是说:“千万不要轻敌,这次真的是你运气好,以后绝对不能这么莽撞了!亡命之徒真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邵曦乖乖点头如捣蒜:“嗯呐!知道啦!”
*
这一幕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不过,为了保证邵曦的安全,在后期时给邵曦的面部做了模糊处理,加上当时情况紧急,摄影师也没来得及调画质,视频本身也非常模糊,制作出来之后,几乎没有人能认出被挟持的女孩长得什么模样。
武警部队的领导亲自给邵曦颁发了一张奖状,表彰了她在危急情况下的镇定与坚强。
整个案件开始收尾,邵曦和毕逢君开始了对纪录片旁白的录制工作,此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毕逢君似乎不那么爱跟自己说话了。
这让邵曦有些奇怪,于是吃饭的时候抽空拦住他问:“怎么了?干嘛突然就不理人了?我哪儿得罪你了?”
毕逢君看着气势汹汹的女孩,避开她的目光:“我没有……”他自己顿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好吧,我就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出那么大的事,我就在你身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最后还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邵曦眨眨眼:“所以呢?”
“你说得对,你强悍得不需要男人,我……有点儿自卑。”毕逢君坦然却又无奈的说。
“……所以你决定离我远点儿,用这方法呵护你那自卑的心灵?”邵曦眯眼,“别了吧,你可不是那种人。”
毕逢君被说得有些无语:“总得给我点时间调整一下心态吧……你这样真的让我心很乱啊!”
邵曦皱眉:“那好吧……希望你早点把心态调整过来,躲躲闪闪的实在不符合你的人设。”
毕逢君挑眉,苦笑摇头:“你……你啊!”
*
邵曦真的没有继续理会毕逢君的状态,她专心投入在纪录片的旁白配音中,她主要负责的是盈兰采访中的补白,案件解释以及对于当年国内被毒/品侵/害的情况讲解。
大量的数据令她心情沉重,这国家在飞速成长,它必须甩掉这些腐烂的泥污,才能奋力冲刺!一年不行就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三十年!希望终有一天能让那些罪恶之花永远在这片土地上绝迹!
纪录片的后期,一部分军警人员的讲述由声闻工作室中的几名老配音担纲出演,不露面,声音由第三方配音,尽最大的能力保护缉毒军警的安全。
整部纪录片共分十集,完成后在暑假来临前开始在央视一套首播,二套隔日重播,大力推动禁/毒/力度,在这个电视频道还不是很多的年代,这部纪录片被许多百姓收看,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加深了对日常生活中/毒/品产物的警惕。
邵曦和毕逢君在录完旁白后就准备启程回海市,回去之前,邵曦去医院见了那个孩子。
男孩九岁,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被强灌了老鼠药,还好抢救及时,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孩子没有名字,因为九月出生,所以叫九九,他并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而是被母亲送给毒/贩抵/毒/资的孩子,原本是准备卖掉的,但是扫毒行动开始,他被幸运的“耽误”了买卖,才留了下来。
医生说孩子的母亲因为试图带/毒/品入境,已经被捕,可能面临终身/监/禁甚至可能是死刑,没有人告诉这个孩子,但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被母亲遗弃的事实,等他痊愈之后就会被送到市福利院等待被适合的家庭收养……
邵曦进入病房看了男孩,他躺在床上,手上还挂着药水,看到邵曦时,有些茫然,他被强灌了药之后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对邵曦毫无记忆。
邵曦没有跟他说关于被劫持的事,只是笑着问他想不想念书。
男孩眼里迸发出一抹光芒,但很快又黯了下去,沙哑地嗓子说:“我没有钱。”这孩子的嗓子被毒药毁了。
邵曦怜惜地的摸了摸他的头,说:“姐姐帮你念书,好好长大。”
邵曦向福利院申请了助养手续,此后每个月给孩子一笔钱,用来支付学杂费用,直到这个叫九九的孩子十八岁,或被人收养为止。
之后,邵曦问盈兰,这场围剿中牺牲的军警是否会有什么仪式?
盈兰摇摇头,难过地说:“没有,要保护他们的家人,部队不让我们拍。”
邵曦叹气,点点头,她还是没有见到那位长大后同样成为了缉毒警的孩子,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
*
回到海市,邵曦给自己和毕逢君都放了一周的假。
他们都需要调理一下心态,从这次压抑的工作中恢复,邵曦甚至觉得,毕逢君可能比自己更需要放松。
正好此时开始放暑假了。
第110章 内心最后的污点·恶人……
一周的时间,邵曦以为自己会各处走走散心,结果还是窝在房间里看书……
如今各地输送来的小说作品越来越多,邵曦不得不发动了所以组长级以上的员工一起审稿。
几百本作品经过筛选后,剩下十几本放在邵曦面前。
可即使是十几本也足够邵曦在家里看得天昏地晚,看了两天之后,她接到了毕逢君的电话。
“约你吃个饭,有空吗?”毕逢君说。
邵曦伸展了一下蜷得有点僵掉的身体,说:“有事?”
毕逢君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没事不能约你吗?”
邵曦想了想说:“倒也不是。只不过怕你因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对面传来毕逢君轻轻地笑声,邵曦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只听声音的话,毕逢君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
“那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完全不会误会什么了。”毕逢君笑着说。
“哦,那行,时间,地点,不要中午,太热,不吃牛排,找个清淡一点的地方。”邵曦说。
“遵命。”
*
毕逢君定的位置是有“小横滨”之称的西霞路上的一家j国料理店。
邵曦是很喜欢吃j国料理的,毕逢君这回倒是成功的投其所好了。
店名叫明子料理,老板是名j国女人,店名取自她的名:明子。上辈子邵曦曾经在电台同事联谊时来过这里,明子小姐是个热情的女人,中文说得非常流利,她的祖父在j国北海道开着一家居酒屋,祖父去世后,父亲接手了居酒屋,明子念完了大学后,不想结婚,于是跑到华国来自己创业,开了这家料理店。
店内的装修是传统日式榻榻米,客人要么席地而坐,要么跪坐,为了不让客人觉得太累,每个座位都有两个软垫供客人垫坐。
邵曦并不怎么适应跪坐,觉得累,选择坐在回转台边上吃回转寿司。
明子此时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性,穿着和服,笑盈盈地朝两人点头打招呼,邵曦笑着同她回礼,想到当年和同事来时,这位女老板都已经快五十岁了,神情中满是疲惫,虽然一直笑脸迎人,但也早已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情绪了。
邵曦不禁感慨时间实在是太过磨人。
“你以前来吃过?”坐到回转台边,毕逢君问道。
邵曦摇头:“第一次来。”
“但你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吃j国料理的样子。”
“我给一部j国电视剧配过音,记得吗?差不多j国人的日常生活我都知道一些。”邵曦解释道。
毕逢君接受了这个说辞,点点头:“挺好,配音跟表演一样,可以感受不少异国风情。”
邵曦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请我吃饭,算是想通了?”
毕逢君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想不想通,对你我现在的状态不会有太多影响,我也不可能说因为没能力在危急的时候保护你而去参军什么的,这种戏剧性的事,放在生活中也太扯了。”
邵曦哈哈笑了一下,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已经很好了,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来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毕逢君表示赞同,然后开始向邵曦推荐吃食,令邵曦意外的是,这个人温柔小心地照顾着她方方面面,却始终没有再提更进一步的要求。
这让邵曦有点慌,对魏启文的表白她可以明确拒绝,可是这个人完全不表白,只是一迳的关怀备至,令她心生愧疚则更可怕。
“呃……你请我吃饭就只是吃饭而已?”邵曦试探着问。
毕逢君将蘸好芥末酱油的刺生放进她面前的小碟里,随意地说:“嗯?你希望还有其他吗?”
邵曦:“……”
“你希望还有其他,那就还有,如果你希望只是吃饭,那就只是吃饭。”毕逢君淡淡柔柔地说。
“你图什么呀?”邵曦皱眉,“我说过我……”
“跟我相处让你不舒服吗?”毕逢君打断她。
“呃……老实说这样不上不下的,我挺不舒服的。”邵曦说。
毕逢君放下筷子,看着邵曦:“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甚至可能是个不婚主义者,但是人是社会性动物,你不能因为你不想恋爱不想结婚,就不跟异性来往吧?更甚者,你也不能因此不让异性喜欢你,对吧?
撇开爱情不谈,咱们俩算是朋友吧?友情行不行?我看你跟小毛就完全没有这种紧张情绪。”
邵曦眨眨眼:“因为我知道星星对我完全没有企图,而你有。”邵曦支着下巴,看着毕逢君,“你把我当成难以驯服的野马,你说友情行不行,其实也只是把我和你先套在一个固定关系中,然后再慢慢的篡改这个关系中的游戏规则,直到这一切变成你所谓的爱情,那时候你就成功的获得了一匹属于你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