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涣坐在沙发上看祁路宸倒在地上艰难的挪动时, 钟美钰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又再度训斥了她一番。
想要转移钟美钰的注意力, 对她而言, 更重要的父亲亲自去转移反而是最合适的。只是现在,钟涣判断不能将原主之前被祁路宸打断了的腿泄露给她,不然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而非让她充满了反击的想法思维。
“看什么看!”
“你心里没点ac数吗?”
“你还知道自己的课程已经进展到哪里了吗?你还知道自己老师之前布置的作业是什么吗?你还知道论文该怎么写第一个字吗?关注一个神经病就这么让你心满意足吗?”
被自己亲爹一顿猛喷, 钟美钰难以再次关注祁路宸,现在她的注意力已经顺着钟涣的言论被转移到了学校里的作业还有论文之类的东西, 得到的结果却是……
钟美钰一脸绝望的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上交作业了, 爸, 我不会被学校开除吧。”
“没事儿, 我今天听到了一连串比较新奇的话, 所以觉得,人的选择还是有挺多的。”
钟涣引导着钟美钰去询问,钟美钰也确实有些好奇, “那是什么选择?”
“如果没办法好好大学毕业, 如果你爸我也丢了工作, 下岗以后咱们完全可以开个小三轮, 去夜市摆摊啊。”
“以后你就是夜市一枝花, 小伙都想跟你回家。”
钟美钰没注意到钟涣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叫他一番言论说的天雷滚滚。
“我……我绝对好好写作业!”
什么夜市一枝花, 小伙都跟她回家,开什么玩笑?
她要的是生活,生活!不是生存!
钟美钰甚至还临时想起了自己寝室里的姑娘们, 一块和她吹牛逼时所说。
“等咱们以后毕业了啊, 进了公司赚了钱,成为了有钱白领,左手一个小奶狗,右手一个小狼狗,那才叫生活!”
“你这想法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大胆点,等以后咱们赚钱赚多了,还可以合资开个牛郎店。”
“这个给我按肩膀,那个给我倒酒,还有一个在旁边各种夸我……想想就心花怒放。”
钟美钰记得自己当时说,“小奶狗会有的,小狼狗也会有的,钱也会有的,但前提条件果然还是写完论文。”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论文这个东西……真的就是不想写啊……!”
虽然最后一群人都投入了论文的世界里了。
钟美钰回忆起曾经的所有设想,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动力,她拿起了本来并不打算打开的手机,意识清醒的时候,这么久没和导师联系过了的她,心里是有一种惭愧羞愧之感的,可就算是这样该面对的时候还是要面对。
钟涣满意的看着那小姑娘自己给自己打破第一道封印的样子。
他坐在祁路宸家里的高定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气度非凡的感觉,和地上蜷缩着的那个像是个虾子一样的男人相比,反倒自己更像是霸道总裁。
也许是因为之前原主被祁路宸揍了一顿,导致浑身上下都变得有些凌乱,可这些并不能掩饰钟涣的出彩,反倒将同样狼狈的祁路宸,衬托得更是连泥都不如。
微微上挑的眼角,似乎也在表现着他那持续大开的嘲讽力道接下来并不会停下。
终于看到祁路宸再次爬起来时,钟涣坐在那里看着他站在自己的不远处,满脸阴翳的样子,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反而对他勾了勾,嘴角弧度微抬,“继续啊,”
钟涣撇了钟美钰一眼,发觉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并且拿着手机哒哒哒的敲个不停,看样子是在回复消息的样子,才用带有着一丝蛊惑意味的声音接着对祁路宸说道,“你能打断我的腿一次,难道就不想打断我的腿第二次吗?”
“这双腿就在这……”
钟涣坐在那里,交叠的双腿笔直又充满了力量感,身上的服饰不过是原主通勤所穿的廉价西服,却总让祁路宸觉得,坐在那里的并非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学生的老父亲,而是西方的贵族。
显然打断一个老父亲的双腿让祁路宸感觉到只有烦躁,可对于现在完全不同的钟涣而言,打断他的腿对他而言就像是品尝一道珍馐美馔。
可惜的是上了头的男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钟涣只是冷着眼看着祁路宸蠢蠢欲动地向自己走来,却仍旧不为所动的冷漠样子。
祁路宸自己也完全没有发觉到自己摇摇晃晃的样子,现在他只想一点一点的敲断钟涣的腿,看着他脸上出现哀嚎的声音,痛苦的表情,种种种种,光是想想就让祁路宸觉得有些兴奋。
那种兴奋似乎是很多年都已经没有了的感觉,祁路宸沉迷于此,并且痴迷于此。
当他拿起之前钟涣随手丢在地上的那个挂帽架的杆子时,钟涣依旧坐在沙发上。
而当那个铁杆对着自己正面袭来时,钟涣更是在祁路宸脸上的笑容更扩大了一个弧度的时候,伸手触了那根对着自己面门袭过来的杆子,紧接着用力一扯,祁路宸就一个趔趄向钟涣跌倒了过去。
祁路宸能感觉到那一瞬间距离靠近带起来的不安感,但画面似乎又仿佛放慢了一半,他能看到钟涣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一瞬间离远。
钟涣终于站了起来,方才祁路宸向自己袭过来的时候,他就一脚踢中了他的胸口,让他直接倒退两步倒在了地上。
而后,钟涣居高临下地踩着祁路宸的胸口说道,“你知道斯德哥尔摩是怎么养成的吗?”
“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不然不可能对我的女儿做出这些事。”
“本来我是也想尝试把你也弄成斯德哥尔摩的,但总觉得这种行动好像又不符合法治社会的精神,所以果然还是打一顿比较好,你觉得呢?”
钟涣微微弯下了腰,凌乱的发丝衬得他整个人有一种桀骜自在的感觉,只是在祁路宸的眼里。却像是永远都无法战胜的王者。
钟美钰在不远处持续扣手机,这一过程中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老爸又把祁路宸锤了一顿的样子,但她并不在意。
一个威胁自己的狗男人,甚至把自己养的精神都已经偏激了,钟美钰暂时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达成了斯德哥尔摩,此时的她的想法只有一个,无论祁路宸怎么挨揍,他都不会在乎。
而钟涣也不介意利用一丝丝的精神力缓解钟美钰的精神方面的压力。
至于祁路宸的躁狂症,钟涣虽然没有想到治愈的想法,但一如曾经他觉得自己能治疗贱病一样,同时也觉得治疗躁狂症也是一样的方式。
如果每一次发疯,祁路宸得到的结果都是别人受到伤害,被改变成每一次发疯都是他自己被打的半身不遂以后,他的潜意识和本能就不会再发疯了。
这叫做极限治疗手段。
但很显然,承受这份治疗的人并不是很乐意接受。
祁路宸看着依旧踩在自己胸口的脚,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的重力,让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地暗淡了下来。
但如果一个犯病期间的人真的能这么简单就好了,他的表现无外乎是多年以来的商业交流,学会的本能,来自于潜意识的面具,伪装就连在犯病状态也不会落下的伪装。
但并没有任何用。
钟涣怎么可能会给一个自己作为医生判断出来仍处于发病状态的躁狂症患者自由呢。
钟涣还怼他,“演也要演像一点,起码手里拿着钢管的手,力气要放松一些才行。”
祁路宸手里仍旧攥着那根本用于放置衣帽的杆子,甚至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明显的凸起,足以显现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一旦钟涣放松,这根杆子,很有可能出现的就是自己的身上的每个角落。
这边两个大男人的动作无法影响旁边的拿着手机开始扣字码论文的女孩,她只是在扣字的过程中远远对钟涣说了一句,“爸,你别把他打死了,无论是下岗还是肄业,我们还要有去夜市摆摊的选项。要是把他打死了,咱俩就得去牢里相亲相爱了。”
钟涣:“其实还有一个选项就是把他打死了以后,咱俩一起上路去黄泉再把他打一顿。”
钟美钰听到这话瞬间顿住,抬头一脸惊悚的看着钟涣。
钟涣觉得自己的话很正常,因为钟美钰确实是自杀了,就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
本应该自杀而亡的钟美钰拿着手机在写论文,本应该对女人的死亡只觉得烦闷的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
祁路宸咳嗽了一声,身体各个角落,先前被钟涣殴打的痛楚还没有消失殆尽。
专门对着能让人感觉到痛苦的穴位殴打过去的钟涣,是真的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活着的地狱。
往后的两天,皆是如此。
祁路宸足足被钟涣收拾了两天,当钟涣确定了,钟美钰看到祁路宸再也不会出现什么恐惧的想法,反而只有他被自己的父亲教训得头都抬不起来的画面时,才拍拍手对着这两天就已经被收拾的不成人样了的祁路宸轻声说了一句,“最好没有下次让我继续收拾你的机会。”
两天的时间五官看着都消瘦了许多的男人笑了一声,声音阴暗极了,“一定,还会有的。”
钟涣哧笑,只觉得他病得不轻,转身朝着阳光的方向推开了祁路宸的别墅大门,带着钟美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