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盘膝坐在旁边,缓缓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回忆那个记忆中白衣素裙的女子,然而,无论他怎么回忆,画面仅仅只是定格在女子抚琴的一瞬间。后面的全然消失,仿佛一段拍到一半的电影。
“没有了?怎么可能?”林浩不相信,以为是自己不太专心的缘故;而后摒弃心中杂念,心绪随着云萝的箫声飘荡着。
云萝的箫声,曲子幽怨暗淡、悲伤哀怨。沉溺于箫声之中的林浩,渐渐的忘却自我,仿佛眼前看到的,是一副凄美的爱情画面,但是这个画面,仅仅只在一瞬间,便消失无踪。留在林浩脑海里的,仅仅是一幅颓败悲哀的天地画卷。
枫林湖边的林浩两人,一人盘膝而坐,一人矗立旁边,定格出一幅浪漫的画卷。凄美沉闷的箫声,诉说着的哀怨,像似连这片天地也为之动容,为之悲哀一般,显得无比的静谧。
火红的枫叶,缓缓的飘荡;细微的清风,微微吹拂,荡起湖面上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涟漪,那几个人造小瀑布的流水之声,也渐渐在箫声中隐没,悬浮于湖面上的水鸟,悄悄的在水面上俯冲而下又扶摇直上,然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它的翅膀,飞跃的身影,隐隐有些歪斜。
林浩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望着这一幕;本该杂乱的心绪却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本应该因为无法探寻到抚琴女子身份的颓废心绪,突然间在箫声中,变得无比安宁,好似这箫声,带着他,跨越了种种,凌驾在天空之上,俯视着人间,无喜无悲,如同一个看客。
然而他这个看客,却是不怎么称职;在看到水鸟歪斜飞跃的瞬间,跳出那一幅俯仰世界的视角,清冷的眼神之中,露出沉思。
“水鸟以鱼虾为生,常年潜伏在水面之外;动则俯冲而下,抓住鱼虾,一跃而起,完成这多次捕捉当中的一次;但捕捉之时,溅起的水花和鱼虾挣扎溅起的水滴,水鸟是无法避开的,它们的翅膀会沾上水滴,因为飞舞的翅膀,本就是力的均衡;水滴的出现,让它们的翅膀出现不均衡的力,故而飞跃起来之间,出现歪斜。”
“这样的水滴,水鸟应该早已经习惯了,这才有飞舞歪斜,而不是直接掉落在湖面上;但同时也是因为水滴太小,若是水滴足以弄湿水鸟的翅膀,那么水鸟掉落湖面的命运,是注定的,无论它如何挣扎。”
“这水,有点意思。”
林浩的思虑,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完全摒弃了云萝的箫声,脑海当中,只有一片平静的湖面和隐隐约约水鸟歪斜的身影。他缓缓移动目光到那些人工创造的小瀑布上,小瀑布上的流水绵绵不绝,似动似静,隐约可以看到流水掉落下来的水雾和水花。
“若是水鸟被小瀑布般的水流冲过身体,一样逃不过掉落的命运;这水,看似柔弱无形,平淡无奇,却是蕴含着一种无可估量的伟力。”
林浩想到这里,脑海当中出现一片汪洋大海,大海上波涛汹涌,风狂云墨,此起彼伏之间,吹枯拉朽般吞噬一艘艘铜皮铁骨般的大船。海水澎湃汹涌,荡起遮天的海浪,接天而应,然而此时,阳光突然洒出金黄色的光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随着海浪的翻滚,微不可查的水雾冉冉上升,没入上方的云层。
日月变更,斗转星移,不知道多少年月;海水没有支流的注入,在烈阳下缓缓被蒸发成一条江流,江水洪流滚滚,水花四溅,拍打在岸边,声响震耳欲聋,汹涌的江水顺流过下,气势磅礴,彷如奔跑的烈马,无人可以辍其锋芒。
江水虽强,但也抵不过烈阳之力,蒸发的水分,依然继续;最后大江变成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小河水位已然不高,四周曾经的海底,已然长出灌木青草,点缀在小河的周围,潺潺的流水已经没有大海的澎湃,没有江水的汹涌,剩下的,只有静谧。
小河的水位还在减少,它的水被烈阳蒸发,被植物吸收,渐渐的,水流变得细小起来,成为一条淌水的小溪,溪水更加清澈,水流流动得很缓慢,穿梭于灌木青草之间,已然被隐没踪迹,再也没有当初的宏伟威严。
小溪断流了,断流于一块硕大的青石板下,水自这里而起;谁曾想到,曾经那气势磅礴的海洋,其真正的源泉,只是这块巨大青石下的一个细小的缝隙呢?而今青石依旧,但是水流已然逝去,唯独只有滴滴的清水,缓缓的滴落下来,润湿滴落之处的青石,在烈阳之下,缓缓消失。
岁月之轮在悄悄的滚动,水滴却未曾因此而停歇,那青石之下,挡住了烈阳的脚步,让它有了存在的空间,随着岁月的脚步,它不曾变化,水滴依然是那么大,依然是那样的高度,依然是那样的烈阳;然而水滴之下的,所滴落处的青石,却被击打出一个小小的凹槽。
水滴任然在继续,凹槽却越来越大,而那些滴落的水滴,却是在落入凹槽之内,躲开了烈阳的热力,缓缓的渗入青石之中。日子一天天过去,水渗入石块当中,石块变得越加松散,终于有一点,凹槽被水滴击打出碗口大的小坑,而松散的石块已经堪堪抵挡住那柔弱的水滴之力,当下一滴水滴落入之时,在碗口大的小坑中荡起的波纹,好似蕴含着巨大的力道。
“砰!”
石块破裂开来,水流自石块各个缝隙喷射而出,落入旁边的杂草当中。然而,那些水流并未消失,水滴长时间的滴落,早已经将旁边的杂草滋润着有了充足的水分,它们,并没有更大的能力去吸收多余的水分。那些喷射而出的水流,全部向着低洼处缓缓汇聚,成为一个小小的水塘。
“原来这就是水之力,水本无力,却蕴含无穷之势,滴水有势,高低之势,故而可水滴石穿;溪流有势,故而迸射之力,可破坚硬青石;小河有势,其意在深涵给养,无声透析,透彻万物却无所踪;江河之势,在汹涌而无可阻挡;大海之势,在澎湃博大,无物不容。势之大小,在水之深浅,然有水则有势,其水之势,起于滴水。”
林浩的脑海之中,停留在水滴缓缓滴落的场景,思绪仿佛融入一滴滴滴落的清水当中,奋力的拍打着坚硬的青石板,然而他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强,周身隐隐出现一层薄薄的白色水雾。
云萝早已经将曲子吹奏完,本想回身问问林浩有何感觉,却发现林浩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湖面,若有所思;云萝以为林浩在慢慢的回忆着那些模糊的画面,所以她没有打扰他,而是坐在林浩身边,将紫萧郑重的放在双膝之上,学着林浩的样子,望着远处平静的湖面。
“小青说我是什么什么飞鹰队长,又说我因为和别人打了一架,受伤失忆了;但是我身上没有一点伤,根本不像是打个架的样子。我只记得我的名字叫做云萝,记得有个很疼爱我的爷爷,其它的什么也记不起来,只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小青是这样,这紫萧也是这样。”
云萝回忆起这几天的事情,眼神茫然;一个星期前,自己醒来之后发现躺在床上,什么也记不清楚,什么人也不认识,只看到一个面色冷峻的青年在旁边照看着,他告诉云萝,自己叫做小青,以前云萝也是这么叫他。
但是云萝没有一点映像,小青说的和人打架而失忆,以及以前的许多事情,云萝都没有一点映像,她感觉自己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仿佛被什么深深的擦掉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这些天她努力的回想着以前的事情,但是依然徒劳无功,什么也想不起来。
看着远处湖面沉思的云萝,没有注意到身边林浩的变化。
那身边荡起的层层水雾,已经渐渐消散了;林浩双目紧闭,身上的气息变得越来越隐晦,越来越淡薄,仿佛一潭死水一般。然而他的黑色的头发,却是在缓缓的变化着,原本的黑色,渐渐染上一层幽暗的湛蓝,显得格外妖异。整个人好似迷入了一种环境,慢慢的融入一般,让人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若是此时有先天之上的武者看到此情此景,定然惊骇;“这不是要晋级先天的前奏吗?”
的确,林浩现在正是在晋级先天。因为他就在刚刚,已经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势,势乃是晋级先天的两大前提之一。而这两者,而今他已经全部具备了,此时的他,已经步入武者们梦寐以求的先天境界。
“水之势可圆满,其圆满之余深浅多少,故水之势一层——滴水。”
林浩陡然之间睁开双眼,一抹蓝色之光射出,同时一股凌厉的气息陡然在他身上升起,那种尖锐的气息,仿佛要将身旁的空间刺破;与此同时,前面的湖水突然咕咚咕咚冒起气泡,好似巨大的锅炉正在被烧沸腾了一般,无数的小鱼小虾跃出水面,噗通噗通的落水声连绵不绝。
这样的奇观早已经惊动了沉思的云萝,望着这湖面上的奇异现象,云萝像个孩子一样的,抓着旁边林浩的手臂,叫喊着;“快看快看,那些鱼虾好奇怪啊!还有湖水,怎么全都冒着气泡;哇,好漂亮啊!”
云萝这一拉,整个奇异的景观陡然间消失无踪,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湖面回到平静,枫叶依旧飘落,清风徐徐不减。
“嗯?怎么又没有了呢?难道是我刚刚眼花了?”
云萝疑惑的回头望着林浩,此时的林浩,已经收敛起全部的气息,滴水之势也隐藏起来,和之前一般无二,唯独气质却变得深邃隐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