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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而是满屏风趣的揉捏、甜蜜的戏弄——在纪锴面前总是摇着尾巴、伸着爪子的小狼狗,在叶氤面前居然尽职尽责地扮演起了一个温柔强势而一往情深的小言总裁形象,一如既往地演技在线,严格履行了所有“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义务和桥段。

日常撩、送花、礼物、车接车送、惊喜、嘘寒问暖,并经常性强势地“不准这、不准那”。

还别说,朱凌平日里除了敢管纪锴抽烟这一件事,其他的还真不怎么敢管。

不知道跟小妖精比,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随手往上翻了几页,朱凌发给小妖精一首歌词,《掌心的星光》——

这就尴尬了。同样的歌词,同样万能的粘贴复制大法,朱凌你是不是就只会这一招?

小妖精也是挺脑残,人家说给他写的他居然就信了,还回复了大段大段的鲜花、星星和感动,典型被人骗了还要给人数钱地傻白呆!

你他妈都不仔细看看歌词的?

“三年前,那个夏夜”,三年前那个夏夜!那时候特么有你吗?按照你空间的记录,你特么正在魔法南韩修你那张妖精脸呢吧?

纪锴真心后悔,他就不该看。“熊宝宝”被玷污了还不够,还要糟蹋蜜月旅行的那个夏夜?朱凌,老子艹你大爷的!

三年前,尼泊尔地界、喜马拉雅山下。因为空气清澈污染少,整个夜空遍布璀璨、清晰如画。夏夜躺在帐篷里,两人看了一夜的星星。

朱凌伸出手说锴哥你看,星光都映在了我手心上。

……

那天晚上在医院病房里,纪锴出于同情帮黎未都暖胃。朱凌整个人都要气炸了,抓着他满脸委屈地质问“你怎么能用疼我的办法疼别人?”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巨大的讽刺,简直黑洞般的讽刺。

更讽刺的是,手指不受控制,这绝对是被黎未都传染上了强迫症,一般人不小心挖到了尸骨,传说中不都是会赶紧埋起来、再在上面种上花的么?

为啥他却拼命想要继续挖挖看,看看下面还能不能挖出个万人殉葬坑来?

结果,还真让他挖到了。

循着聊天记录找到衣柜,一顶闲置的昂贵黑色礼帽下面,压着一张薄薄的发票。

lu家高端珠宝私人订制。钻石戒指,还刻了字——‘y. forever’”。

开票日期是上个月,交货日期是下个月。

y。两个字缩写都特么是y。

纪锴也有戒指,但他的婚戒是白金的,毕竟是男人和男人结婚,也没有钻戒求婚的道理。于是,恭喜小妖精终于有了一样他没有同款的东西,跟朱凌玩出了他没玩过的新花样!

口袋里,碎了屏的破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朱凌的电话早不来晚不来,时间掐得如此精准,仿佛有心电感应。

纪锴发现真的,在特定情况下任何人都可以是影帝。接起来的声音平静无比,没有质问、更没有歇斯底里。

“锴哥,昨天不是说要来看我的吗?”

“……”完全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没事、没事的锴哥!我本来就想说,其实你不用过来了。”

“……”

“c城这边本来地势就低,高速公路又都淹了多不安全。你正好在家多陪陪小琰,别叫咱们儿子真被楼上那对给骗跑了。反正我后天就回家了。好想你,你在家洗白白乖乖等我,嗯?”

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甜蜜,如此分裂且震撼人心的人设,让夕阳中坐在窗边哑然失笑。

他甚至可以想象,朱凌身边的小妖精,此刻正怎样柔若无骨地依附着他。要是自己还像过去一样心大,没眼色地坚持过去探班,恐怕就要真的尴尬了。

“熊宝宝,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纪锴想说话的。他还想尽职尽责地配合朱凌的演出,但一句“我也想你”,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等你回来,朱凌,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锴哥?”

“没事的,回来再说吧。”

那边低低讪笑,声音有些发虚:“熊宝宝你怎么突然好严肃的?不要吓我!”

纪锴这边也笑了——还真不是吓你。

那天拿刀戳在桌子上是吓你,拔刀威胁你不准去找小妖精是吓你,这次……老子倒是想吓你,却再也没那个心情了。

在这世上,之所以有那么多怨侣在用力地争吵、吼叫哭泣、不留余地地说出决绝的话,互相指摘摔打丧心病狂,多半是因为还心存着希望。

还想着要争个输赢对错、分个是非曲直,让对方在乎自己的付出,心疼自己的难处。

而现在的他,却再也不会心存侥幸。

“真正离开的那次,没有疾风暴雨。关门悄无声息”。

……

……

“离婚?凭什么你要离婚!这不就直接把朱凌打包送外面的小妖精了吗?拖!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是不动!耗!把他们耗死、耗残废、耗他妈爆炸!”

基友的烧烤店。包间、啤酒、烤串。

一大桌劝分的,纷纷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外科医生李铭心。

“看什么看!我说的有错?凭什么纪锴就要那么高风亮节、送别人上位?要我说,拖死他们!拖死死死!”

“心心,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店主赢健端上烤羊腰,“要咱们锴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啊?”

“一命换两命!值!要换成是老子,老子这日子就不过了!下半辈子专心跟这俩贱货死磕到底!让野鸳鸯永无宁日!”

一桌人无语,默默为他家里那位二货太阳花小画家点了只蜡。

“心心,听说你当年追求南雨追了整整二十年。是不是……要是追不到的话,你也就打算死磕一辈子了?”

外科医生眼镜白光一闪:“废话,不然呢?”

卧槽,可怕!

“心心你这人啊……自己走弯路撞南墙,就不要想着再带咱锴哥误入歧途了呗!跟人渣死磕有什么意义啊?锴哥你千万要摆正态度,别在贱人身上耽误宝贵光阴,你绝对值得更好的!”

李医生翻了个白眼,仰头闷了半杯啤酒:“我也就是气不过……哎哎,那边那只伽刚特尔,婚姻法是你强项吧?”

桌对面,正在狂喝羊肉汤粉丝,超大只、形象酷似《植物大战僵尸》里那只“伽刚特尔”的左研左律师放下碗。

别看长得五大三粗,人家可是s市有名的金牌离婚律所合伙人。

“保存好证据,火速协议离婚。”左研说话一向简洁,并直切重点,“他是明星又隐婚,肯定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情况对你非常有利,直接叫他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对对,叫他净身出户!千万不能便宜了小狐狸精!”饭桌上马上群情激愤、一片欢呼。

纪锴堵住了一边耳朵,往左律师身边靠了靠:“左研,其实我想问你的是……”

左研:“原则上也可以先离婚,财产在离婚后再划分。但最好能在离婚前敲定,以免夜长梦多,将来他翻脸不认人。”

“不是……”

“如果是想让我代理你打官司,也不是不可以。但话说在前头,第一点,我收费很贵。可以给你打折、但没办法给你全免,大家都是要赚生活的这点希望你理解。”

“第二点,我左律的金字招牌可不因能为他砸了,如果咱俩联手,那就必须不要命地搞死朱凌。你说的那些聊天记录、戒指,一切证据必须给我、到时呈堂,然后再申请调开房记录,坐实铁证叫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只是锴哥,那小白眼狼可是你当年卖房卖车、家务全包,用尽办法捧出来的。亲手毁掉,你到时候可别心软。”

纪锴汗颜:“其实我想问的是小琰的事!”

“你要是想抢孩子,也不是不能操作。”左律师推了推眼镜,“收养手续是你们一起办的。从法律上来说,你和朱凌同为那孩子的监护人,只要能证明你比他更适合抚养朱琰……”

纪锴很无奈:“孩子是人家家的,虽然父母不在了,可奶奶和其他亲戚都还活着,我再喜欢也不能去抢啊。”

“……”

“我只是担心,小琰爸妈死的早,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家。他又那么愿意相信、依赖我。你现在要我去跟他说,说家散了,说他以后又要无依无靠了,你让我怎么说得出口?”

“停,”左律师无情打断,“纪锴,不好意思,请先考虑你自己。”

“……”

“人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某段亲密关系的一部分。关键时刻一定要自私一点,多为自己打算——这么说可能有点不符合现在普世的、伪善的价值观,但事实就是如此。”

店主又送来烤香菇、烤年糕、烤韭菜,顺便评论:“哟,咱伽刚特尔看来这几年坚果墙真没少啃,有挺多宝贵的人生经验啊?”

“你们别忘了,我可是个离婚律师。”

“这一类的例子天天都有——‘为了父母’‘为了孩子’‘为了责任’苦苦维系一段关系,搭上一辈子的幸福,最后把自己逼得崩溃、抑郁甚至癌症,终于想通却已经为时晚矣的情况的我见过太多了。无数事实证明,一个人如果不能先爱自己,根本不可能好好去爱别人。”

“所以纪锴,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

纪锴愣愣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一道强光戳透了天窗,瞬间豁然敞亮。

“即使你很爱那个孩子,即使将来或许要面对他不理解你、恨你、甚至再也不愿意见你的伤心局面。但是,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朱凌的责任,后果不该你来承担。你尽力就好、问心无愧就好。如果实在不行,记得一点。”

“任何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一样的。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脖子被人勒住,手臂、胸膛被揉揉拍拍,一帮基友纷纷起身,左一个右一个挤过来,给予肉体安慰。

“锴哥,无论你怎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

“像你两年前没离成,我们鄙视你一小段时间后,还不是继续支持你了!”

“所以别怕,别有后顾之忧。大家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随时需要、随时都在。”

“要陪随时叫,要咱揍他,也都一句话!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纪锴已经没有了家人了。

所幸,基友还都是亲基友。讲义气、够意思,愿意在他难过的时候陪他喝酒、替他出谋划策、一起骂尽天下负心狗。

……

……

纪锴本来,真的从没想过要联合基友团一起收拾朱凌。

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

就算再怎么气、再怎么想最后一次家了个暴,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有一群健身房认识的一米八几壮汉亲友团,就欺负朱凌绣花枕头人缘又不怎么好。

但人算不如天算。

那晚喝完酒,一群人嘻嘻哈哈、前呼后拥送纪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