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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喜儿回来就是禀报徐妃的事,这几日皇后对她恩威并施,她彻底成了皇后的人。

戚念借着重生的便利,完全占据了上风,她和尚碧走在小路上,夕阳铺了一层柔和的光芒,轻抚她的脸颊,她心情舒畅,享受着这份成果,还未多走两步,就遇到了一个妃子,她名为林荷,是一位常在。

这位林常在生而谨慎,和徐妃一样,没露出什么马脚,她也是戚念提防的人,她和人淡如菊的徐妃不同,她性子活泼,常常伴在皇帝身旁,背后没有家族,但枕边风能吹到了朝堂。

皇帝专宠两人,这位常在就是其中之一。

林常在从这里等戚念,皇后这几日怀上龙胎,还敲山震虎,令人畏惧,林常在正在其中,她这几日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偏恨自己肚子不争气,只好托人打听好戚念离开时的路,装作不经意间的相遇。

戚念和尚碧见到林常在,福了一福:“臣女拜见娘娘。”

“婢子拜见娘娘。”

林常在赶紧握住戚念的手,一把带起了戚念,面带笑意:“戚姑娘身为贵女,着实不必行此礼。”

这位林常在虽受皇帝宠爱,可妃位久久如此,若是单就自己,也就罢了,她还能瞒一瞒自己,可皇帝偏偏又宠了一个庄妃,庄妃身份还不如她,入宫时不过是个婢女,可短短一年,就仅次皇后,林常在是采女上来的,可皇帝千宠万宠,也只给她一个常在的妃位,她虽有宠幸,可背后却无靠山,每行一步,百般算计,这也养成心如毒舌、睚眦必报的性格。

如今皇后怀孕,加上这番动作,她实在是自己受了牵连,心里恐慌焦灼,忍不住向皇后示好,可如今皇后除了皇帝和她妹妹,谁都不见,她只能从她么妹妹这里想些办法。

可她错了,戚念心里叹息,皇帝宠信林常在,除却她自己的缘故,就是因为她家世低微,不与其他妃子牵连。

当时她就是如此,徐妃和姐姐都诞下皇子,她急哄哄地站队,惹怒了皇帝,却被皇帝打入冷宫,而她到死才知道原因。

而戚念既不想惹她,也不想和她有所牵连,惹了她会被教训,交好会被牵连。

更何况她不是真心待姐姐,不过是见姐姐有了龙胎,这才示好。

戚念道:“国有国法,臣女实在不敢违背,且娘娘身份尊贵,纵臣女有心亲近,也不想惹旁人口舌。”

这话林常在听得舒坦,没想到皇后年纪轻轻,威严极重,妹妹却有一番七窍玲珑心。

她含着笑:“你我都是同龄人,说一说话怎么了。”

戚念敛着眉,道:“自然是这样,娘娘与臣女行事坦荡,可宫内人来人往,他们不能近身,听不到这份坦荡,只能胡乱猜测,娘娘该知三人成虎,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恐对娘娘不好。”

林常在面色变了又变,这几日她确实太慌了,失去一贯的冷静,如今这番行为,确实不妥,她松开戚念的手,勉强笑道:“这倒是我思虑不周,罢了,日后若有时间,可到我宫内坐一坐。”

待林常在离去,尚碧松了一口气,她凑上前去,有些懂,也有些疑惑道:“林常在荣宠一时,何必找小姐来示好呢。”

戚念轻声道:“林常在父亲在前些日子去了,她没有兄弟,而且皇帝这般宠她,可她久久不怀龙胎,而过些日子,宫里又要进一批采女了,这三重压力下来,自然惶恐不安。”

尚碧听后沉默无言,随着戚念走出皇宫才道:“是我想少了。”

戚念握着她的手,道:“不是你想少了,而是你不在宫内待着,自然体会不了他们的情绪了。”

尚碧轻轻笑了:“反正我跟着小姐就好了。”

戚念再次握紧:“是,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你。”

尚碧不明所以,回握住戚念的手:“嗯。”

戚念道:“我们回去吧,明天要给姐姐做什么啊。”

尚碧打趣道:“等到了厨房就知道了。”

戚念扶额:“逼一逼总会逼出想法的。”

“念儿妹妹。”熟悉的语调,打断了尚碧和戚念的谈话。

戚念看向来人,是何晔,上一次在书坊分别,她因为温岭的缘故,早已将他抛之脑后,却没想到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14章 南山

“何晔哥哥。”戚念声音有点冷淡,她依旧会报复何晔,只不过现在有了温岭帮她,她反而不急,只是何晔非要撞上来,她就不想留情面了。

皇后怀上龙胎,荣宠三宫,何晔听闻后,动了心思,皇后有外有清河王,内有龙胎,一旦诞下皇子,只要辅佐得不出差错,那太子之位就是板上钉钉,而戚念之前待他那般好,简直一颗心奉在他身上,不过是因为之前的打赌,他懒得接受,世间美人环肥燕瘦,哪一类他都不忍放下,他身份不凡,何必过早找个贵女束缚自己,算下来,之前的戚念也不算非讨好不可,她姐姐虽为皇后,可皇帝最宠的是庄妃和林常在,谁能想到,只有皇后的肚子最争气。

他也不用过早地表态,皇后怀的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只是如今要用模糊不清的态度勾着戚念,省得真诞下皇子再凑上去,让人嘲讽。

多亏戚念不知何晔想法,不然她一定会狠狠地骂自己眼瞎,喜欢的人竟是这般无耻。

“那几本医书,妹妹看得可好,最近我也看了看,有些心得。”何晔一甩折扇,颇有股风流公子的韵味。

戚念终于想起来上次何晔还给他找书了,她十分后悔,何必为了为难何晔和他惹上牵扯,她勉强挤出点笑容:“确实感谢何晔哥哥,看后所得匪浅,也彻底知晓医术高深,念儿所学不过是皮毛,不敢高估自己,去做一个糊涂大夫,误人害人,前些日子已经把书还了回去。”

戚念三言两语推了何晔想要探讨的话题,但何晔没放弃:“念儿这番说辞,振聋发聩,哥哥听后,真是自愧不如,不过我还认识一位医师,他小有名气,正好能长些见识,不至于一窍不通。”

戚念抿了抿嘴,接着张口道:“母亲不愿我接触医师,要不然我就拜托太医了。”

她这话说得彻底,直晃晃拒绝了何晔,可何晔依旧没放弃:“你呀,当真是大了,郡主不让,你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世间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期间种种,你却只选了医术,不就证明你是真喜欢这东西么,为什么要放弃呢,何况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走丢了,明明害怕得不到的了,可还是忍住哭,默默找回了家,我不信你这份傲骨能被磨平。”

这话但凡换一个人说,戚念都会被感动,可偏偏说这话的是何晔,她既烦又倦的人,何晔口才很好,几乎是掐着戚念的弱点说的,又带有一抹挑拨的情绪,缓缓引导着戚念,但凡她抑制薄弱些,就陷入何晔言语的误区中。

何晔这副难缠的劲太盛,戚念心里泛着疲惫,前世对她若即若离,她傻乎乎地喜欢上了,今生见她姐姐怀了孕,她又冷淡,何晔反而不依不挠。

她纵然早不喜欢何晔了,可见到自己曾喜欢的人这般虚伪,她疲惫不堪,戚念握紧温岭赠她的玉佩,很想念温岭。

不知温岭到没到南山。

***

南山高耸,丛林交错,匪人扎个空就能藏起来,若是不熟悉的人来了,面对这片大山,真不知他们躲在何处。

狡兔三窟,温岭经历了前世,早就摸清了他们躲藏的地方,但要抓他们并不着急。

应该说,面对这次阴谋,他十分沉着。

前世皇帝只当是一次匪祸,派了一位命官带兵前来,却没料到这里山路险峻,敌暗我明,几万将士英魂永逝。

他随着军队前来,那尸首堆积成山,鲜血染透怪石,已然凝聚,他那时还未去边疆,没见过这等惨状,那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修罗地狱。

密密叠叠的尸体中,经历一遍又一遍山中凶物的啃食,他几欲呕吐,可他忍住了,甚至翻遍了尸体,紫黑的鲜血蹭脏了他的下摆和腕袖,可他毫不在意,他答应命官的妻子,将她夫君的尸骨带回去。

可找了两天两夜,翻了上万具尸体,他丝毫找不到,他枯坐到天明,生出一点荒唐的期盼,那命官是不是还活着。

镇国将军,还未变成安定侯啊,温岭眼里温度渐凉,经历了前世,他知道这里的因果,这不过是镇国将军夺权的一个小小的手段,他深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个书生,引出几万大军的剿匪,而后大军无一生还,这份结果足以让年轻刚掌权的帝王愤怒,他再次派人,可结果永远是一样的,帝王那时不知道,是自己人内有奸细,把战略清清楚楚告诉了匪人,完全注定了成败。

但见帝王挥朱批,可怜南山埋英骨。

皇帝见文臣实在不能驾驭将士,只能派镇国将军剿匪,温岭也算是运气不错,成了当时的监察官,跟着镇国将军来了,也多亏他胆大心细,他忍住第一天的不适,接着继续找那命官,最后在镇国将军的帐篷里,发现了命官妻子给他绣的帕子,感谢命官妻子事无巨细地给温岭讲了一讲,要不然这小小的证据他就要忽略了。

他跟踪了镇国将军,他不会武功,跟在镇国将军身旁难免会被发现,他只能离得远些,这些困难重重,不过也找到了囚禁的命官。

命官中毒了,他时日无多,也跟着温岭跑不了,他靠着一股不甘提着命,他把自己所知和要对妻子说的话都告诉了温岭,接着他骤然放松,离开了世间。

温岭也是从这里察觉到镇国将军的野心。

可是毫无证据,只有命官临死前的遗言,他没法揭露镇国将军,若冒然揭开,只会让他倒打一耙。

他冷漠地看着镇国将军立功,回京,递交辞呈,皇帝大喜,封为安定侯。

他那时回京,每一晚都睡不着,直到娶了戚念,他才勉强尝到入睡的感觉。

他遥望南山,这里是镇国将军布局之始。

那些假装的匪祸不知从何地会冒出,进而杀了他们这群人。

毕竟他们只会伪装败给镇国将军,身边侍卫递上了大体的南山图,温岭接了过来,接下来,就要和这群人斗智斗勇了。

第15章 醉酒

何晔思绪不宁,脑海里满满都是那容色勾魂的少女,那日她冷淡告了别,他刚想要阻止,却被她身旁的侍女阻止,那侍女力气很大,一把拦住了他,他无法上前,挣扎不开,只能望着那少女登上马车。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明明曾经那个女孩会用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注视着他,连偷偷看他都充满了娇羞,一封书信借着侍女的手寄过来,那信封上都带有浅淡的花香。

京城里的公子哥谁不知道戚念喜欢自己,连去趟青楼还有人调侃,有戚府小姐那般的美人,你竟不会珍惜。

可他早就习惯那个女孩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自己从前走着,一回头,就能看到戚念在等着他,他得到的太轻易了,不过是和朋友打了个赌,救了戚念,送她回去,接着说了一些惯用的情话,戚念就心仪他了。

可如今他不知道哪错了,明明那个女孩该继续看着他,明明那个女孩该继续等着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变了。

他喝着闷酒,酒入愁肠,化成更深的愁绪,他那群狐朋友还陶侃他呢,说谁不知戚念喜欢他,这下皇后怀孕了,你日后就是皇亲国戚。

他喝得多了,有点醉,脑子里恍惚是戚念那婀娜身姿的幻影,原来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可他自己恍然不觉,况且就这么回去,太丢人了,他朋友还等着听他的“战功”呢。

这些坑,也算是他自己给自己挖的。

戚念是羞涩的,她从未在大庭广众下说过喜欢他,只是那私下寄来的书信,那精心的偶遇,都在告诉他,可他不以为意,甚至沾沾自喜,转身就把这份少女情丝告诉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年轻一辈都知道了,见了面都或多或少隐喻这件事。

戚念不似之前那般待他,他在朋友那,真的会丢人,要让戚念继续那般,要怎么做呢,戚念了解他,知道他喜好什么,会挑一些送给他,她并不署名,但尾端有一朵浅梅那就是她的手笔。

可他却从来没去了解过,戚念喜欢什么,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对她笑一笑,戚念就默默地低了头,含羞的红晕布满脸颊。

猛然惊觉,他了解地太少,他不知道戚念喜欢什么,什么能逗她开心,甚至连帮她一直偷偷送信的侍女,她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名字。

他苦笑,终于确定了,什么东西在自己不在意的时候,从手中溜走了,而他想去拿回来,却毫无办法。

仰头一饮,烈酒再次灌进喉咙,刺激他原本就微露的醉意,像是把心放酒港里浸泡一样,那个小女孩已经长成姿色动人的美人了,一颦一笑,足以勾动他的情绪,他后悔了,他想要得到那个女孩,无论用什么手段。

他唤来小二,捧了把清水洗了洗脸,刚要接过帕子,一双苍劲的大手,一下子把他摁回了水盆里,水顺着他的口鼻溜了进去。

他咳嗽不已,又呛进去更多的水,他求生的欲望太强,四下挣扎,双手碰到一个像是铁一般悍硬的身体,和何晔那书生体质不一样,他完全挣扎不开,就在他要脑子里想着快死的时候,那人一下子把他提了起来。

他脸浮肿着,鼻子还有红意,死里逃生,他彻底清醒了。

他盯着面前人,一瞬间冷汗淋漓:“我这是怎么招惹将军了,我就从这喝酒,将军这一下子是要杀人么!”来人正是镇国将军,镇国将军一身华衣,脸上表情不喜不悲,看他的目光像看一个死人。

何晔有点抖,但他毕竟是首辅公子,对着镇国将军,也不必害怕,他安慰自己。

“何晔公子倒是没招惹我,只是夜色太暗,怕何公子醉着回去会出些意外。”镇国将军声音低沉,在何晔耳边说道,那话里意思太凉薄,何晔抖了抖,他这意思是要夜半杀人。

何晔勉强让自己声音不抖:“那倒是感谢将军了,不知将军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此事镇国将军还提着他的脖子,隐约间呼吸不畅。

这话说完,镇国将军手一松,何晔一下子划了下去,直接坐到了地上,刚才那份折腾,早就让他手脚酸软,之前太过惊惧,还还犹然不觉,一接触到地面,彻底露了怯。

他从出生就没这么出丑过,赶紧起来,挣扎半天,终于起身了,他脸上红得滴血,这太过丢人,他赶紧看看四周除了镇国将军外,还有没有别人看到了。

这么一扫视,他冷汗淋漓,刚才注意力全在镇国将军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周围,这酒馆早就没人了,连老板和小二都不在这里,空憧憧的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镇国将军。

他心脏要蹦到嗓子眼了,镇国将军要害自己,根本没人看到,他背后冒出细密而又薄凉的汗,死亡的恐惧压在他心脏上。

他一下子有了力气,起了身,小心而又勉强自己不要丢脸:“将军是特意来找我的?”

镇国将军:“是。”

果然如此,何晔飞速地想,自己究竟怎么招惹到镇国将军了,他和镇国将军的行程并无交集,除了这次,他们之间话加起来都不满五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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