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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他们自己的身体都不好,也没有存款做生意,他们曾经卖过盒饭,可是借来的本钱——当然只有一两千块,在几个月内就亏的干干净净。那年头,连生意都不好做。

两口子没有办法了,只能靠一个月两百左右的低保生活。

但他们还有个希望,一个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儿子在读一中,上高三,学习优异。

夫妇两人无数次的在夜间,长吁短叹,儿子要是学习糟糕就好了,早点到社会上去挣钱。可是……儿子若是考取名牌大学,怎么办,连三峡大学一年的学费都一万了。

能狠心让儿子辍学吗?他们做不到。儿子的前途、一生的幸福……

儿子很懂事,每个星期回来一次,吃一顿饭,把换洗衣服拿回来换,儿子在学校洗衣服,用的洗衣粉会多一些。

儿子拿生活费也从不多要。给多少是多少,有时是三十,有时是四十,有时候是——十五,十五元那次是母亲腆着脸皮向邻居临时借的。

儿子一次向父母提起,想买一点辅导书籍,班上别的同学都买了,老师推荐的。母亲当时没有做声。

儿子下一个星期回家的时候,母亲多给了他二十块钱。儿子明白了家里凉台上,为什么多了那么多烂纸箱子和空饮料瓶。

儿子很懂事,默默的把钱收下。再回家的时候,给母亲带回一大袋铝质的可乐瓶子。

母亲生气了:谁叫你干这些的?!

儿子倔强的说:“反正他们喝了就丢了,我偷偷的去捡也不行吗?”

母亲要打儿子:“你不能丢这个脸……不能……”

母亲的思想还是很传统,认为捡渣货很下贱。可是时代变了,劳动不分贵贱,人不分等级,靠双手勤劳致富……

这些道理,你相信吗。

我不信。

儿子很听话,他很乖,但他更聪明。

儿子再到周末回家,他不坐车了。他提前三个小时下课,从学校开始,穿越整个城区,走回家。他倒不是为了节省那一块钱的车费。他在路上捡空瓶子。既然母亲认为他不能在学校丢人,他在街上捡,没问题吧。一中到伍家岗的直线距离是十五公里。

两口子焦急的等着本该早就到家的儿子,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儿子回来了。

母亲看着儿子灰头土脸的提着个肮脏的蛇皮袋子,走进家门。立马操起擀面杖,可是打不下去。

吃饭的时候,父亲不停的劝儿子:“我们就是砸锅卖铁……就是砸锅卖铁……”

儿子临近高考了。儿子很瘦,面黄肌瘦,儿子已经连续两次回来,没吃上肉了。

儿子在学校也买不起两元一份的青椒炒肉。

母亲很愧疚,儿子吃的青菜,都是她在菜场散场的时候,捡来的。

儿子吃到一半,很难为情的说:“老妈,要考试了,复习很紧,我……能不能吃点肉……”

母亲说:“下次,下次一定。”

第153节

两口子在这个星期,拼命的节省,省出十块钱——十块钱,呵呵……十块钱。(我觉得我正在抽的万宝路好贵。)

星期六早上,两口子早早的去菜场买菜,母亲紧紧的攥着那十元的票子。他们打算去买一斤排骨,再买点萝卜,给儿子炖排骨汤。

两口子把菜场转了好多遍。他们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排骨。不是嫌排骨不新鲜,就是肉太少,或是太肥。卖肉的贩子都急了,看见他们就阴阳怪气撵他们:“只买一斤排骨,还挑三拣四……”

转了一早上,总算是选中一斤排骨。掏钱的时候,母亲愣住了,一动不动。手上的钱没了。

“是不是丢了!”父亲焦急的问道。

母亲没了主意,明明捏在手上的,怎么就没了。

父亲问:“是不是放在家里没拿出来?”

母亲茫然的点点头:“也许吧。”

父亲不耽搁,马上回家,去找那根本不在家里的十块钱。

母亲却记得,那钱,是带出家了的。

母亲一个人在菜场到处寻找,低着头仔细搜寻。一个老同事看见她了,问她在干嘛?

母亲迟疑的问道:“能不能借十块钱……有急用。”

老同事很无奈的把身上的钱掏出来给她看,只有一把毛票。

母亲回到了肉摊子,卖肉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大姐,你到底买不买,我都剁好了。”

母亲不说话。把已经放在塑料袋的排骨看着。

“你儿买不起,就莫调戏(这是宜昌方言,不是流氓用语)老子撒!”

母亲说:“我能不能……下次给钱。”

肉贩子“哈——”的干笑一声。把烟头扔远,“算啦,算老子倒霉,你不买就算了,莫跟我开玩笑。我这排骨还怕卖不出去啊。”

来了两三个人,在肉摊子前挑选。肉贩子顾不上跟母亲磨蹭了。堆着笑脸去招呼。

他今天生意不错,同时几个人,要买他的肉。他一时忙的晕头转向。

等把这几个人打发走,发现刚才装好的排骨,不在案板上了。

肉贩子对着已经走了几步的妇女大喊:“格老子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