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和程锦容一同转头看着寿宁公主。
满心恼怒的寿宁公主,一时也未多想,怒气冲冲地瞪了程锦容一眼:“你怎么日日都在母后身边?我要和母后说要紧事,你立刻退下!”
颐指气使的跋扈语气,听得裴皇后面色一沉。
程锦容以目光拦下裴皇后即将出口的斥责,轻声说道:“微臣暂且告退。公主殿下不宜受激,娘娘话语温和一些。”
可别一气之下说漏了嘴,刺激到寿宁公主。
裴皇后听出程锦容的暗示,心头怒火稍稍平息。
锦容说的没错,她得冷静下来,好好安抚寿宁。
程锦容很快退了出去。
裴皇后定定心神,放缓语气:“寿宁,你过来,母后有话问你。”
寿宁公主绷着一张俏脸,气呼呼地走上前,没等裴皇后张口发问,就一股脑地将心里的不满倾斜而出:“宫里已经传开了,说父皇为我挑了永安侯府的二公子做驸马。”
“永安侯是我舅舅,亲上加亲倒是合适。可那个裴珏,是裴家庶子,生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我堂堂大楚长公主,岂能召一个侯府庶子做驸马?”
“以后我见了康宁,岂不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人人都会在背后取笑我。母后,你可得替女儿做主!去和父皇说,替女儿另挑一个驸马。”
寿宁公主越说越顺溜,显然来之前就想好了:“驸马要出身名门,是家中嫡子,要生得英俊,要说话风趣讨喜,要事事都依着我顺着我。比康宁的驸马强了那么一点点,也就行了。”
裴皇后:“……”
裴皇后嘴角抽了一抽,忍住怒骂寿宁公主一顿的冲动,竭力放缓声音:“寿宁,你父皇特意令小六去了永安侯府半日。小六对裴珏满口夸赞,说他品性才貌俱佳,堪为驸马。你难道还信不过小六的眼光?”
寿宁公主撇撇嘴:“裴珏再好,也是庶子。”
裴皇后淡淡说道:“只要人好,出身差一些也无妨。你父皇既是相中了裴珏,便是本宫也改变不了皇上的决定。”
不然,你以为我乐意你嫁给裴珏吗?
寿宁公主还要再说什么,裴皇后又道:“寿宁,你的头痛之疾是好了,失忆的怪症却没好。这等怪病,就连杜提点也没法子医治。你父皇特意为你挑一个出身略低一些的驸马,也是为了你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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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别闹腾任性了。安心回长乐宫里带着,等着你父皇赐婚吧!”
寿宁公主红了眼眶:“又不是我自己想生病。再说了,我现在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不能挑一个样样出众的驸马了?我不管,母后不替我做主,我就自己去见父皇。”
裴皇后好说歹说,也没劝住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转身就去了保和殿。
裴皇后憋了一肚子闷气。二皇子和寿宁公主各有各的闹腾不省心。她这个“亲娘”,又不能袖手不管,真是懊恼又憋闷。
……
保和殿。
宣和帝可没裴皇后这么好的脾气和耐性,听完寿宁公主的哭诉后,宣和帝淡淡说了一句:“朕意已决,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安心等着成亲大婚便是。”
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想闹腾,又没那个胆子,只得向六皇子眨眼求救。
六皇子张口安慰寿宁公主:“皇姐,裴珏表哥样样出众,唯一欠缺的,就是嫡出的身份。不过,等日后你们成亲,他就会住进你的公主府。以后,他就是大楚驸马了。谁还会记得他是嫡子庶子。”
“妻以夫贵,这是寻常人家。皇姐是公主,夫以妻贵,夫以妻荣。裴珏表哥做了皇姐的驸马后,谁也不敢说他半个字。也没人敢因此取笑皇姐。”
“皇姐就放心吧!以后,我替皇姐和驸马撑腰!”
宣和帝赞许地看了六皇子一眼:“小六说的有理。寿宁,你回去好好想想这些话。”
寿宁公主万般无奈,满心委屈地应了一声。
回了长乐宫后,寿宁公主哭了一场,自怜自叹自伤不已。
不过,宣和帝半分没心软,过了几日,赐婚的圣旨就到了永安侯府。
……
永安侯府。
闻讯回府一同接圣旨的永安侯夫人,在震惊中接了赐婚的圣旨。
同样震惊的,还有裴珏本人。
这一桩婚事,从头至尾都是永安侯一手筹划,裴珏一无所知。接到赐婚的圣旨时,裴珏整个人都懵了。
“皇上为什么会选裴珏做驸马?”赵公公一走,永安侯夫人脸上强撑着的喜意就没了,满目怒意地盯着永安侯。
永安侯根本没理会永安侯夫人。
自永安侯夫人离府随裴璋居住,夫妻两人就此反目。除非府中有极重要的事,例如赐婚这等大喜事,永安侯夫人不得不到场。否则,夫妻两人根本不会碰面。上一次见面,还是几个月之前的事。
裴珏也脱口而出道:“是啊,父亲,我从未想过做驸马。”
永安侯却是一脸快意自得:“阿珏,为父为你求来了这么一桩好亲事。你就等着做驸马吧!”
裴珏素来孝顺听话,从不拂逆永安侯的心意。此时听到这句话,却情难自禁地低声说了一句:“父亲,儿子不想做驸马。”
永安侯不以为意地笑道:“傻小子,做驸马有什么不好。寿宁公主是嫡出的长公主,和二皇子是双生兄妹,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姐姐。你做了寿宁公主的驸马,就是皇上和皇后的女婿。一辈子的前程富贵都有了。”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什么一辈子的前程富贵。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妾室所生的庶子。他样样不及兄长裴璋。不过,他从不介意这一点。他最崇拜的就是兄长,他也从未想过要和兄长争抢世子之位。
可父亲不肯容他过平静的日子,一步步将他推到今天的地步。
寿宁公主和元思兰曾有过的炽烈爱恋,满京城无人不知,裴珏也知晓。他不会鄙薄痛失所爱患了失忆怪症的寿宁公主,可他也不想做寿宁公主的驸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