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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节

这一段山脊终于走完了,我们走到了马蹄坳顶上,“u”字型山梁的一侧顶端。

李夷停下了,对田昌年问道:“叔叔,你还背的动吗?”

“我能行。”田昌年虽然还是酒醉的口气,但很肯定的答道。

李夷一时没走,我们都停下来,歇息一会。

“从山顶上绕着走吧。”向华提议。

“不行啊……那要走到天亮。”李夷说道:“下山从坳里过去。”

向华呆住了。田家润的父亲声音微弱,“我们就走山顶,就走山顶……啊……丝……丝丝……”

他又开始疼的厉害了。

李夷把田家润的父亲又看了看,说道:“来不及走山顶了,必须走山下。现在就走。”

“今晚窦疤子和他的兄弟们回魂啊,坳里那里过的去呢……”田家润的父亲说道。

“没事的,伯伯,这世上那里有鬼。”李夷说道:“别自己吓自己。”

田家润当然赞同李夷的话,默默站起,跟着李夷往山下走去。

一行人往山下走着,这路就更难走了,山路弯弯曲曲的向山下盘绕,看样子很久没人走了,路上人把高的野草,把路遮住大半,我们边走,还要把野草往旁边推。我很担心,田昌年这醉汉,会不会把自己和他哥哥都给摔倒路边的草丛里去。幸好田家润从我这里拿了个电筒,帮她叔叔照路。

我慢慢的行走,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从路上摔倒。向华都走到我前面去了。我也把手上的电筒打亮一个,看着脚前的路。

向华见我走的慢了,就走走停停,等着我。可我们的队伍却拉的过长,最前面的李夷已经距离我十几米远。

我心里祈祷,别再出现刚才那个广播的声音了。最好什么古怪的声音都不发出来。

可是我正想到这里,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鞭炮响声。只有一声,但回音很长。

向华愣住了,也侧耳在听。

“这么晚了,谁还这么无聊,放鞭炮玩啊?”我问向华。

“不是放鞭的声……声音”向华回头把我望着,脸部紧张,“是枪……枪声。”

“和平年代,那来的枪声!”

可是那个声音好像在及时反驳我。山间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啪——”回音久久不散。

“打猎的吗?”我问道,希望向华给我个肯定的回答。

可我的期望落空了。

“不是的。”向华说道:“是窦疤子他们……他……他们在开枪。”

“他们是死人,怎么开枪……”

我不说话了,虽然我完全无法相信我的耳朵。可是那枪声是绝对真实的,而且,枪声马上又响起,一声比一声来的快,密集起来。现在不是一声一声的断断续续的枪响了。而是混乱连续的枪声。

我隐隐听到了很多人呼喝和惨叫的声音。还有金属碰撞的尖锐响声。

“窦疤子他们的阴魂,又……又……又在打仗啦。”向华吓得瘫坐在地上。手把山坳下指着。

我也看去,可是黑夜里,仅靠月亮光芒,山坳下,看的不甚清楚。山坳下也是树木茂密,我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可是,我忽然看到山坳的河滩上,较为平坦空旷的地方,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快速的晃动。待我再仔细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夷伢子……”我听见田伯伯在说话,“窦疤子今天在拦路啊。”

李夷在前面喊道:“这是科学现象,马蹄坳的地下有矿石,去年还有地勘的来了的,遇到雷雨天气,以前发生的事情会被激发显形……家润你知道的……”

李夷的话还没说完。就马上噤声。

向华叹了口气。田伯伯突然哭起来:“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家润啊……”

我听到田伯伯哭着说这些话,脑袋里一阵糊涂。这是那跟那啊!

可向华的表情告诉我,他知道田伯伯为什么哭。

山坳里战斗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杀声震天,我清晰的听到一个人临死前的惨叫。

我走快两步,把向华拉着。

向华知道我的意思,对我慢慢说起来:

“你也应该知道了,我和李夷还有家润以前是同学,好朋友……”

向华说话不结巴了,我敏锐的察觉到,但不敢提醒他,怕他意识到这点后,又开始结巴。向华自己当然没注意到这点,继续说着:

“李夷和家润,他们很配的,李夷学习好,家里条件也好,爹妈都在宜昌上班。可是家润屋里条件你也看到了,他叔叔没得生育。家里就家润一个下辈。家润的妈死的很早,田伯伯身体也是这个样子。所以他们家要招个上门女婿。李夷当时还在读大学,他怎么可能到山里来倒插门呢。结果家润和一个保康来的男人结婚了。”

怪不得李夷和向华多年前也走过这个夜路。

我能想象,李夷匆匆的下了客车,和等待他多时的向华往大山里飞奔。李夷什么都不顾了,就一门心思的想阻止他初恋女友的婚事,他肯定是失败了。在路上,他什么都不在乎,所有的恐惧,都留给了向华,并且连累到了向华的父亲。他们当时遇到了什么恐怖的经历呢,让向华的父亲失踪,向华变得结巴。

我甚至展开联想,李夷大闹家润婚事的场面。还有向华母亲追扯着李夷叫骂的情形。

或者是李夷仅仅是站在梅右坪附近的高山上,看着田家热闹的张罗喜事,根本就没有进村。看着自己的女友成为别人的妻子。然后默默的走回去。

这些事情,李夷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我想通了,李夷为什么今晚要不顾一切的送田伯伯到医院,原来他潜意识里,把田伯伯当家人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到梅右坪呢。他四个月前,到了一次梅右坪,就不愿意再去。连例行公事都不去。若不是朱幺幺说起,田伯伯的病情,他也不会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