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程曼芊转身离开。
裴初站在原地没动。
眼睛不知道落在前面哪个方向。
直到现在她才完全明白了他。
知道他们的孩子是被程曼芊害死的他并不是毫无感觉,更不是舍不得把她怎么样不想报仇,而是因为先前的承诺,出于对他母亲的尊重,他没让她偿命。
而她爸爸的仇自然是由她自己亲自动手最好。
他的思维清晰冷静到了这种地步,裴初觉得难以想象,也无法理解。
铁门重新被关了起来,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
良久的沉默和安静后,裴初看着陆南琛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爸是她害死的?”
陆南琛侧首看着她,“你查出来后没多久我就知道了。”
他一直都有派人保护跟踪她,所以她查出来的时候他也顺带知道了。
他盯着她的脸蛋,喉咙滚动,声线暗哑,“你是不是怪我?”
裴初一怔,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这些不应该算在你身上。”
如他所说的那样,动手的人是程曼芊,老天爷不给她的报应,她也已经亲自给了,只不过……这些都是横桓在他们之间的问题。
“那个杜鲁你解决他了?”
短发下男人的面孔平淡无波澜,淡声道,“把他扔去坐牢了。”
裴初哦了一声就没有再继续深问下去,大概即使他说了详细的她也不懂。
自从爸爸去世后,整个裴家虽然看上去跟过去无异,但实则已经比不上过去风光。
这片花园佣人都会定时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还是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人气,不复如初。
又过了好一会儿,裴初才慢慢地垂眸道,“你回去吧,公司那边应该有很多事在等着你去做主,你不用把时间耗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我们的事……”
陆南琛的眉眼迅速铺上了一层白霜,打断她的话,“既然你没有怪我也知道我没有包庇她,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男人深沉的眼神盯着她,“我今天走了之后,你不会主动来找我,我只能每天给你打电话,如果你不接,远在意大利,我也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不把时间耗在这里,你就会用时间来忘了我。”
裴初抬头,淡淡的声音似带着微末叹息,“陆南琛,你没有必要这么执着。”
她挽起唇,无声地笑了笑,“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我也就放下了,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你不用这样非我不可。”
她其实不明白,他究竟在执着什么?
她刚刚对程曼芊说他爱她,可是她冷静下来想想,他未必是爱她。
他不需要爱情,像他这种人爱情就不是必需品,也许等他遇到一个更喜欢的女人就会知道了。
陆南琛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低低沉沉的声线明显里面隐着怒意,又仿佛夹杂了碎冰般的自嘲,“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说放下就放下,说不要就不要了,我没你那么没心没肺。”
裴初真想笑。
他对他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陆南琛上前,伸出手掌掐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只觉得她脆弱又柔软,他的眼眸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要试试看吗,看看到最后是我赢了还是你又能甩了我,不过这次没有孩子,你没有了威胁我的筹码,不如你再怀一个,也许我会心软,嗯?”
裴初的瞳眸扩散,思维迅速地崩塌。
身为女人,失去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她最大的痛点。
“你做梦!”
陆南琛轻笑,“我的确是做梦都想要让你再怀上我的孩子。”
裴初闭了闭眼,扑扇般的眼睫毛颤抖着,心口窒息。
再怀上他的孩子……
她怎么可能会再怀孕?
如果他知道她以后不能再怀孕了还会这样毫不犹豫地说爱她吗?
陆南琛抬起手抚摸她的脸蛋,大拇指摩擦着她淡红色的唇瓣,噪音仿佛很温柔,“不过你不想生的话,那就不生了,我不会逼你,我最想要的就是你而已。”
她身上穿的长裙风格是休闲的,不过很修身,衬托得她整个人纤细娇小,事实上,她站在男人面前,是小鸟依人的姿态。
默了默,裴初突然笑了出声,“你这么善解人意不会逼我生孩子,那为什么不能更善解人意一点不要再纠缠我?”
“我说了,孩子可以不要,但你我无论如何都要。”
裴初的笑容像是挂在脸上的面具一样,“这么爱我?哪怕我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你的位置?”
男人眯了眯眼,声线淡淡,“就算是,你迟早也会再爱上我,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着你,现在你没有必要这么笃定,我也不会因为你几句气话就怎么样。”
他以为她是在跟他赌气?
“我说的是实话!”
陆南琛盯着她微微恼怒的眼睛,“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裴初不怕他耍手段对付她,但她怕他现在这样,摆足了姿态和耐心在等她妥协,好像谁也没有办法再搅动他似的。
裴初抿了抿唇,对上他漆黑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我看着你,就会想起我爸的死,想起我失去的孩子,我没有办法忘记,她说的没有错,都是因为你。”
陆南琛的下颌紧绷了起来,瞳眸有裂开的纹路,“对不起,你怪我是应该的,可你爸走了,只有我能把你照顾好,就当做是为了你爸,你也不要再推开我了。”
裴初落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怪不怪你都一样,其实现在的我还比不上她对你的,你认真想一想,我对你难道不是很坏吗?”
陆南琛双眸漆黑,锁着她的眼睛,“我对你好就够了,我爱你。”
对视了几十秒后,裴初弯起唇,声线沁凉地道,“我曾经幻想过,后来没有得到,于是就不想再得到了,陆南琛,我不要你爱我了。”
十几分钟后。
裴初独自一个人坐在长椅里,卷发自然地垂落在她的后背,如海藻般散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眼睛久久没有移动。
陆南琛走了……